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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天光流窜,从颠簸的车帘缝隙中不时透进一丝,混着他身上好闻的莲香,映着额前的碎发,像甜而不腻的桂花糕。
马车走了大半日,当天色全黑下来时,终于停在我家门口,我推推慕容与,他才缓缓睁开眼,水汪汪地看向我:“怎么了?”
我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目光,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到地方了。”
他“哦”了一声,极其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打算下车,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有伤大雅,如今我的手又被他握着,传出去还让不让人活了!我脸红心跳地往回抽手,慕容与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将手紧了紧,才松开,独自跳下车打起帘子:“姑娘请吧。”
我顺势下了车,对他说:“这一路多谢你了,虽然……虽然有时候你有点讨厌,但大体上还是好人,我会报答你的。”
慕容与听后嘴角上扬开始微笑,但他一微笑我就头皮发麻,连忙拱手:“告辞了。”
他也没说别的话,只冲我点点头,表示再见,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又看了看舟车劳顿的主仆俩,终于不忍心地问:“这么晚了,找客栈方便么?”
刘全放下缰绳:“不瞒姑娘,这个时辰的确有些不方便。”
我又看了看慕容与,痛下决心般地说:“倘若……慕容公子不嫌弃,就在寒舍凑合一晚吧。”
谁知他非但不领情,竟还显得有些犹豫:“这……”
我立刻摆出主人姿态:“寒舍虽然没有广厦万间,但招待二位的客房还是有的,除非两位嫌弃,否则千万不要与董某客气!”
听我这样一说,慕容与才象征性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在下只能叨扰了。”
我心中顿时发出如泉涌般的感叹,贵公子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想得很,也不说,非要你亲自送上门,倒好像是我求着他住在我家一样。
这时大门开了一条缝,李管家探头出来见是我,立刻哭丧着脸走出来:“三姑娘你可回来了!出事了!”他余光扫见慕容与,又有些惊讶:“慕容公子也来了?那大少爷……”
慕容与很有礼貌地说:“董大公子并未与在下一起。”
我忙问:“李伯,怎么了?”
李伯又重新哭丧着脸说:“三姑娘,大少爷走了!”
我心里一沉,“我哥去哪了?什么时候走的?”
李伯回道:“昨天慕容公子前脚走,大少爷后脚就走了。走时很匆忙,只说若是三姑娘先回来,就到苏州会和。”
我松了口气:“少爷一定是去找我了,您老放心。”我又对李伯说:“这位慕容公子是我的恩人,也是我请来的客人,劳烦您叫人收拾两间客房,再备些宵夜和热水,服侍两位公子休息。”
李伯应声回屋打点去了,我才开始重新将眼前这人审视一番:“原来你认识我哥。”
“不错。”他答得很从容。
“怪不得上次在茶馆你会说那些话。”我有些恍然,莫非此人真是冲着和我大哥比美才来的?否则他昨天来我家干嘛,又为什么要不辞辛苦地去找我。
慕容与忽然对我拱手道歉:“那日在下一时失言,还请姑娘见谅。”
我大度地摆摆手表示原谅,只因此人必定还有更多的狐狸尾巴有待挖掘,我又摆出公式一样的礼仪微笑:“公子请吧。”
连日舟车劳顿加惊吓过度,我进了屋倒头便睡,一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吃过饭后我在府里四处游荡了一圈,居然打听到昨晚跟随慕容与的跟班刘全已经走了,我有些诧异,这主仆俩行事作风总是神神秘秘的,奇了怪了!
既然大哥要我去苏州,我也就没什么理由再留在绍兴,这座宅子是我爹在绍兴的私产,以前时常也会来小住一下,平时不在就由李伯管着,我让李伯备了两匹马,打算今晚收一收行李明日就启程。
慕容与这回居然出人意料地没有走,很自觉在我家又住了一晚,晚饭时我在桌上旁敲侧击地问:“慕容公子明天有什么打算呐?”
慕容与天经地义地说:“我与令兄是旧识,此事我不知道便好,既然知道了,又怎么会让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你放心,我会送你到苏州。”
我心中悲喜交加,难不成我近来走得是桃花运?此人竟好似黏上我了一样。
第二日清早,趁着朝霞铺满大地的好风光,我二人出了绍兴城。
如果走得快,明天中午就可以到杭州。我想想柳醉风软的西湖,豪情顿生,但看旁边这位,立马又泄了气。慕容与传承了所有贵公子应有的一切作风,说话喜欢留三分,走路喜欢慢半拍。
这类贵公子最爱的便是附庸风雅,只见他发冠束得很风雅,头发梳得很风雅,衣服穿得很风雅,折扇摇得很风雅,长得更风雅,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十分风雅,他扯着马缰缓慢而优美地走着,从远处看就像偶尔外出踏青的翩翩公子。
朝阳迎着他的眸子,像被水晶裹着的黑琉璃,此时,这两只黑琉璃含着笑望向我:“秀秀,你看这朝阳美么?”
我冷汗淋漓:“美……”
他又问:“你看这连片芳草,萋萋如碧,美么?”
我汗流浃背:“美……”
他再问:“你再看这无根流云,时卷时舒,也还是被镀上了朱砂,美么?”
我斩钉截铁地回:“美!”
他摇扇一笑,在彩霞中若明珠灿烂,我简直恨得咬牙切齿,难道他不知道我急着回苏州找我哥吗?居然装成风流小生说一些个。淫。诗烂句,酸死了妈的!
这样走了几个时辰,我终于忍无可忍:“我说,你就不能走快些吗?”
慕容与摇了两下扇子,道:“也好,日头甚毒,前方可能有茶馆,不如去那里歇一歇。”说罢还真加快了脚程,我暗自心惊,这一歇,又不知要歇到什么时候。
前方果然有一茶馆,三个吊着的菱形招牌在风中轻轻招摇,我们将马牵到马厩喂草,回来时发现茶馆里早坐了个人。
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这样的茶馆里,坐着这样的一个人,着实有些令人吃惊。
那人一身艳红锦袍,领口袖口滚着烫金黑边,墨黑的腰带,黑色上又绣了暗色花纹,既妖冶又诡异。
偏偏这样张狂的衣束下,却长着一张柔似水媚入骨的脸。
但,任何人见了他,依然不会将他认成女人。
慕容与负手而站,一扫方才白云芳草的风雅,转而气势逼人。
红衣公子挑着眼梢:“慕容大人,又见面了。”
慕容与抿起唇:“幸会。”
红衣公子的目光在他脸上留恋了几个来回,才看向我,嫣然道:“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他用衣袖掩着嘴,笑了一下:“自我介绍一下,楚林凤。”
我抑制住发麻的头皮,打着哈哈:“原来是楚公子,荒郊野外相遇,猿粪啊猿粪。”
楚林凤听了我的话,摇摇头:“非也,我是专程为你来的。”
第4章 黑凤凰【新】
我越听越觉得惊悚,幸好慕容与在一旁接过话:“阁下请恕家仆无礼,荒郊野外并不是个偶遇的好地方。”
楚林凤终于离开横木板凳站了起来,绕过方木桌走到慕容与跟前:“真想不到,慕容大人收家仆收到绍兴去了,难不成昨天白天走了一个,今天就迫不及待补上一个?”
慕容与眯起双眼:“是又怎样?”
楚林凤侧头媚笑了一下,才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我:“他今日才是你的人,可前日便成了我的人,慕容大人想要夺人所爱吗?”
“奇怪,我竟不知他如何成了你的人。”
“自然是买来的。”
慕容与瞥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边数边说:“阁下开个价吧,我买回来便是。”
楚林凤伸手轻轻将银票压了下去:“你越急着买,我偏偏越不想卖,”他拂一拂墨锻般的长发,睁大眼睛娇羞地看着慕容与:“除非,用更好的来换。”
我仿佛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挡住楚林凤正在放电的双眼:“是两个贼将我卖给你的?”
楚林凤立刻有点没精打采:“不错。”
我又问:“你就是传说中的黑凤凰?”
他听了自己的名号,总算对我产生一点点兴趣:“嗯……这位小公子虽然看起来又瘦又矮像个扁鱼,人却挺机灵,我很看好你!”
我发自肺腑地,从胸腔里大笑三声,感情他和那俩王八蛋都将我认成了男人!
但我那第三声笑刚到一半,眼角忽然闪过三点银光,楚林凤面色一变立刻就从茶馆里消失了,单留下一段绕梁余音:“慕容与你给我等着……”
楚林凤走后,我和慕容与开始在茶馆里喝茶乘凉,我时不时就用掺着暧昧的眼神偷瞟他,他就一直黑着脸不说话,我越看越觉得好笑,终于没忍住笑出点声来。
慕容与将茶杯重重撂在桌子上:“你用这种勾引的眼神看了我这么长时间,还冲着我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
我呸!瞎了眼才会暗恋你!我立刻回击他:“慕容大人风光无限,英俊潇傻老少皆宜,哦,如今还要加上一条男女通吃,佩服佩服,哈哈哈!”
“我有这些优点难道你现在才发现吗?”他撑开折扇摇了两下,很受用地说。
我鄙视地哼了一声,拿起茶杯开始品茶,此人脸皮实在比我还厚。
等太阳不那么十分灼人的时候,我俩才又开始上路,终于赶在天黑以前到达富阳。晚间,我做了个奇怪的梦,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穿着艳红色盔甲,站在莽莽狂沙中一直对我说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见,想走又走不过去,焦急之时才发现我手里拿着一块锦帕,上面写着工整隽秀的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这八个字就像八根钉子,狠狠钉在我的心口上,我跪在狂沙里撕心裂肺地哭,哭着哭着,有一人扶起我,四周飞沙瞬间就消失了,换成一片绿油油的小山坡,慕容与和我携手并肩,一同看朝霞浮动,金乌初生,我对他说:“你看这朝阳美么?”
他说:“美。”
我看了看四周环绕的碧草,清翠可人,“你看这连片芳草,萋萋如碧,美么?”
他说:“美。”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指着远方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