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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时,见少白无声无息地憧憬。他脸上凝霜,肃杀可畏。我后悔了,我很冲动,然而……………
日子一天天过着,逍遥的生活如溪流的平淡。少白还在建我们的家园,快好了。三间小屋,一人一间,还有一间别用。饿的时候我们就吃野果,没几天便腻味了。人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家终于建好了。三屋成一排,竹笆圈了很大一块空地,采光也好。那天晚上,我们交相庆贺,果浆为酒。我心里说:空灵,他都这样了,你何以为报?该收心了,不要胡思乱想。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在木床上,翻来覆去。如果少白对我提那种要求,我该怎么拒绝?他一定会说的。怎么办?后果怎样,无法预见。无论如何,不能叫他识破我。这样做我太自私了,我不能叫他守我一辈子,但我怎样告诉他?我的心全乱了。
门突然开了。借着月光,我看到少白的阴暗的脸,森然可怖。
我发抖着,我明白接下来的事:少白,你要干什么?
我……………我忍受不住。空灵,我要你,救我。
我跳起,他却大力把我按住我,我猝不及防,悬空摔下,头狠狠地撞到床沿。
那一刻,我丧失自卫的能力。我被他满身的浓烈酒气熏得晕乎乎的。
少白,你怎么能……………
他在我耳边说:空灵,我是爱你的。你能理解我的过激举动,我很后悔很内疚,可我停不下来,请原谅我即要犯下的弥天大错。
你不能。我哀求,放了我吧,放了我………………
我想放你可我办不到。我的理智醉了,我压不住我的欲望,成全它吧。
不,你要知道后果,你会教我看不起,你将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他渐渐的放开我,他好像醒了,他看我时满是温和和歉意,突然他把那种情感夸大了,他双手抓住头发,几乎把头部扭得变形,他说:我原来是这样的人,我多么罪恶。
我恢复力气,推整衣服,故作平静地说:我不怪你,你出去。
空灵…………
出去!
他轻轻带上门,似乎没有离开。仍在门边。我盯着门看,许久才听到沙沙的迈步声。
树叶被踩碎。
我倒在床上,觉得床很脏,我滚落在木制的地板上。我觉得少白没错,错的是我。
第二天,我主动对少白笑一下。那晚的事就释怀了。
他说:我们要进城买些必需的东西。
我们化好装,在城里买了米盐,然后去酒家用饭。街上的印象却很深刻,原本没多大变故。明教的驿马来回奔驰。
临桌的两人谈论政局:
听说三王打台湾中了埋伏,西王战死。东、北二王带残兵败将回岛,却被唐副教主拒在黑血滩。
我想糟了,爷爷和北王没有姑姑的文书。天下人以为他们是叛党。唐俊独揽教廷。圣教万世基业,就要落入奸佞之手。
唐副教主原想把自己扶正,可大司祭就是不答应,所以教主迟迟没有确定。
空灵公主身在何处?
你没看到街上的告示?
告示?太多了,我哪能都看见。
公主叛教,阴谋夺权,拭杀先教主,被废黜尊号,通缉在逃。
可能吗?
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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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紧拳头,少白温柔地安抚。
可是,明教不能一日无主啊。
声音变得很小:唐俊想当教主,他后面有荷兰人和商人团撑腰,当教主是迟早的事。
我闷闷地吃完饭。回到小家,少白以退为进地先说:东王他们在黑血滩,你去找你爷爷,东山再起。一旦唐俊也意识到这一点,放他们回岛。对你就更不利了。
我说: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他没说话。
我不想你提这事。
他手上拎个包袱,紧紧的。我说:什么东西?
他藏在后面:没有。
我抢到手,拆开看,一对红烛,大红新衣。我的血气冲到脸上,不自然地笑一下。
他问:什么时候?
我说,再看看吧。
背着他,我伤心难过,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有一天,我散心回去,看见小家披红挂彩,窗户上贴个大大的喜字。
我想少白不该这样。
他从屋里跑出,穿着红衣服,手里还挽一件往我身上披。亲昵地说:嫁给我,好吗?
你怎么不和我商量?
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良久沉默。
少白先是不悦,接着问:你答应了?
我说:现在还不行。
他发怒了,沉抑内心长久的不快终于如暴雨般倾泻:空灵,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使你这样惩罚我。是我爱得不够深刻?不,我没问题,我对你的痴情,天上的太阳和星月,地上的花草鸟兽,还有我,都看在眼里。是你原本就不喜欢我,所以在这事上,暴露了你的本质。你不爱我,你承认吧。
第二卷 第十九章:葬礼
我声音颤抖地说:不,不。
那么,你还对世俗有眷恋,你舍不得过去的荣华富贵。你是公主,明教的公主,怎么会下嫁一个穷小子,甘心过一辈子?
我捂紧脸:不,不,别说了。
我要说!你想复仇,你逃不出那个世界。你还想卷进杀伐的地狱。你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故事在演绎?
我擦干泪,大声说:我不适合你!
他哑然。
我恢复平静,说:我是个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我会辜负你的。说完,我调头就跑。
他在后面叫:去死,去死!
我无意识的往高处走着曲折的路。不断地跌倒,直到高高的山颠,它耸入云霄。下边是整个人世。
一刹那间,遥远的回忆在耳畔剧烈地飞舞。天的那一头传来我的回音,曾经的心底话:是的,我会是中国的伊丽莎白。统治中国,领导人民永享和平安定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是我的孩子,我的全部生命诠释,只是,我要求的,是全世界的臣服。
我的那种心思迅速蔓延,披的红衣被风撕得四分五裂,落入尘世。《天堂颂》壮美的歌声响彻云霄。
我没有爱情和婚姻。
很久,没见那只凤凰了,因为鼓手不是姑姑。
姑姑,我亲爱的姑姑,我对不起您。
我回到尘世,那里有太多的结。少白,原谅我,是我负你,希望来世吧。
通过街上的布告、市井之人的言语,我得知爷爷他们已经入岛。唐俊最怕的人是我,他决不会让爷爷靠向我。
也是这二王的重入教廷,唐俊不得不让步,公布姑姑遗诏,奉迎新公主周彤入主教廷并拜为教主。一个是做了十一年的公主被废,一个是一天公主都没做的人做了教主,真是滑稽。
还有两天,姑姑要出殡了。我原打算先见爷爷,岛被禁严,只能等出殡那天,会有几十万教徒包括各地分教人物汇集广场,便于混进去。
于是我典当些无关的首饰,在客栈住下。期间,各路首领大略到齐。他们谈论总教事变,多出言不逊,公然在酒馆叫肆。叛反的危机日益加重。
我心里忧伤,姑姑一死,明教快垮了。
当《天堂颂》的鼓音再度奏响时,天地间灰蒙蒙,小雨。我随着人流上船。好久,才重新踏上岛的土地。
教徒们缓缓走进广场。
姑姑的灵柩在高台上。经过长时间的安排,教徒们等次排列。教廷的人在前,二王和唐俊则在最前方;其后是分教首领;然后是广大教徒,我躲在最后。
唐俊说:教主有病,不能参加先教主葬礼,敬请诸位谅解。元老院依制在躔星神庙为先教主歌功颂德,众教徒跪哀。
我至尽礼仪,起身,走向高台。所有人在看我,他们已然认出我,我继续走。十一年前,也是这条路,我当上公主,和姑姑在高台上接受朝拜。十一年后的今天,姑姑在高台上,死了,信教徒朝拜,我在下面。旁边的人我漠然无视。见到爷爷,我喊:爷爷。
他就老泪纵横。
唐俊的警卫向我走来。
爷爷命令他的卫队保护我,和警卫对峙。教徒也分成两边。
我说:生我父母,养我姑姑,我来只为拜祭她老人家,其他的事不提。
唐俊说:是你与四大派勾结,拭杀教主。
我说:杀我姑姑的人是你呀。你要再说,就真相大白,那时,明教就完了。
我一步一步向前走,登上曲折盘旋的阶梯,离姑姑越来越近。我感到她的心跳,我心里,她是永生的。
我伏紧玉棺,看玉面佳人,像刚刚睡去。
我轻声说:空灵来看你了,姑姑,姑姑,没有你,我怎么活?
唐俊得到诏旨,说:夏空灵,教主诏喻,你弑杀先教主,即行处死。
我的心绞痛,彤彤,你听一面之词杀我了。姑姑,他们没有资格这样做,我要带你走。
下边乱作一团,杀声四起,有人登上阶梯。我在冷风中瑟缩。姑姑,您还能那样,抱着我,紧紧的吗?
我近乎绝望了。在这里,某个故事的起点而终了,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正应照生死轮回。
《天堂颂》再一次轰击,岛震颤了,把所有人折服。片刻的安宁,人们表情茫然,不知预示什么。一只凤凰飞出云彩,俯向广场,凌空排翅,立刻引起骚乱。少白从人群里飞上来,说:就知道你会来,我们走。
我感动无比,但不能舍弃姑姑。
少白看出我的心思,扛起玉棺,拉我飞遁,落定一条船上,扬帆驶航。
追兵驾蒙冲舰穷撵。
前面有只巨轮。
我给船长下跪,求他帮助。
他问:什么人?
我如实回答,她是我姑姑,先教主。
那么你……………
夏空灵。
公主!他领水员行礼。
我说:我早不是了。还请你们相救,日后必有报答。
他说:我们都为公主叫屈,盼着公主回来。明教不能没有您,您快离开。
大船横在江中,挡住蒙冲舰。我为船上人的性命担忧,这时我们已走了很远。
小雨止尽,风不大,船缓行。
少白说:我都安排好了,唐俊找不到我们。
江面平阔,只这条船。两岸的人渐渐多了。他们白衣素服,遍撒纸钱。江面上积了厚厚一层。姑姑的丰功伟绩驯服她的臣民。这是我所见过的,世间最美,最安详,最温暖的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