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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你们了,师父捡回了水烟袋子朝我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说道,你只管往那厮的下三路打,咱们林将军虽三十有八但尚未婚娶,为防断子绝孙定会应对得手忙脚乱,麻团,你听为师的,不会有错。
他说这话也不防着众人,分明就是在嘲讽,我心里跑过千军万马,折了枝青竹做武器,幸而赶来的路上要骑马穿了革靴短打,那位林将军准备空手接白刃,想必近身十分难缠,一想到要接过十招就有些没底,实在不行便咬咬牙四两拨千斤。
尽管如此我还是错估了这位骁勇善战的忠武将军,他的拳风猎猎气势逼人,一般来说,速度与力量只能取其一,而面前的这位武者却将这两端融合得天衣无缝,我想若是挨上那铁铸似的拳头一下,估计筋骨都要错裂,拉开距离,拉开距离……只要不被他贴身……
不管我是虚招还是实招,这位军人皆是丝毫不避只进不退,甚至没有半分的停顿,一副完全不在意被我揍到的架势,手中的青竹枝弹开雨滴,连点他膻中鸠尾巨阙三处大穴,反正不怕痛,让你有些麻也行。
我拈着轻身诀一边抢攻一边急退,师父说过就算退得狼狈也必须有章法,最忌讳一味溃逃破绽百出,青竹枝比将军的胳膊长,这让我有些欣慰。下一个地方——
肘间曲池!
已经第十招了,索性孤注一掷地发力,竹枝脱手飞出刺破潮湿的水汽,得手的那个瞬间,林将军的身形忽然滞了滞。
我感到很诧异,照理来说那一招的威力不足以影响他的攻势,他稳住了身形豪爽大笑,果然名师出高徒,愿赌服输。
师父上前不理他那做派,蹙眉问道,你胳膊怎么了?
上个月在边关跟胡人交战,被那弯刀扎了个对穿,那刀不干净,喂了毒。林将军将袖子卷起来,手肘的部位果然一道刀伤,肿的高高的结不了痂。
师父捏着他的胳膊检查伤势,骂道,他娘的,真的能透过这口子从这头看到那头了。幸好没伤着筋骨。一个月也不见好的毒,你当真命大!
师父二话没说便拉着我们上路回家,急行军一天一夜,到武馆的时候直接把人扯进大堂,一巴掌把林将军拍在椅子上,林将军煞是高大的身型愣是被师父拍得晃了一晃,随即招呼大师姐来给他治伤。
我这几个徒弟都是我的宝贝,师父朝他的这位结义弟兄献宝一般,小粥的医术不错。
谈话间师姐已然用刀挑开皮肉将毒血挤出,我在一旁看着都疼,可是那位将军依旧与师父谈笑风生,周副将在一旁静默侍立待命。
挤完毒血又做清理,上了药包扎,师姐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林将军的一盏茶刚好喝完。
师父借口没屋子给你住作势轰人走,粥师姐有些不忿,好歹是个病人,怎地跟皮球似的踢来踢去的。
林将军却说确实得赶去邳城有事,不叨扰了。
我猜想他大概是去拜会谢治中的,他们四个是结义兄弟,各自在那个故事里扮演着分量或重或轻的角色,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地想了整个晚上,最后感到无比的疲倦,却仍旧无法入睡。
我难以形容心里的滋味,恨与无力滋味难辨,留下的只有空茫的钝痛。
忽然很想见见三师兄,他总是有很多点子。
作者有话要说:
☆、玖
我离了家到邳城,师兄开年以后一直住在郊外的那处小宅子里,他是谢治中唯一的弟子,每天陪同着那位古怪的治中大人,白日里要跟着他处理公务,偶尔下棋论辩,读书做学问的时间只好全挤在了晚上,除此之外,师兄更多的时间却是跟着附近的农人一起下地种田,他说只有亲自历练才能知民生知民意。
三个月不见似乎觉得师兄又高了些,十八岁的骨架子,像春雨里的青竹。
与治中大人一起用过晚饭后师兄便去案前看书了,我便在一旁捧了砚给他磨墨,案前灯烛轻晃,勾勒着师兄的侧脸,微微蹙着的眉头和在沉思中不经意咬着的嘴角,我看了一会儿,想起在那段旧事里听说的朝廷,党同伐异,勾心斗角,若是师兄将来也站上了那样的位置,他会站进哪个阵营,汹涌的暗流会不会也给这个青竹般的身影镀上不同的色,功名利禄真的能让人如此奋不顾身……
我的父亲蒙受不白之冤,我在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始作俑者们还在呼风唤雨,而那个腥风血雨的战场是他向往的世界。
师兄,你说,若是师父被人害了,你会怎么办?我漫不经心地磨着墨,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揍丫。师兄眼皮子都没抬。
那要是害师父的人来头很大,比如县太爷那种,怎么办?
揍他儿子,薛诚有几斤几两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兄翻过一页书,以为我在开玩笑。
那如果……是更大的官,或者……皇帝?
师兄顿了顿,从书册里抬头看向我,神情有些困惑,麻团,你怎么了?
没事,我打个比方。
我捧着砚台将墨磨得飞快,一圈圈黑色的墨汁溶开来,却忽然被师兄夺了过去。
小麻团,你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师兄挪过身来攥着我的肩膀,你来跟我说说,我今天刚见你就觉着你不对劲。
案前的一堆堆书册摞得有些零乱,未干的墨渍晕在生宣上,那是师兄刚写的字,一勾一折甚是清劲挺拔,瘦硬通神,晚风忽然吹进了窗子,带进一蓬春雨,哗啦啦地将宣纸翻向空白。
清风不解语,何事乱翻书。
怎么了啊,麻团,师兄晃了下我的肩。
我忽然下了一个决定。
师兄,我想上京,你带我一起去。
师兄告诉我上京赶考这事儿不忙,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谢治中也丝毫未有要让他出师的意思,才两年的时间,谢治中当年堂堂御史中丞,师兄不敢妄断学得了几成。
这一年我过得无比焦躁,反复思忖着上京的事。我并没有想好要上京去做什么,怎么做,只是觉得待在这里,从师父说的那个故事里反复提炼着讯息,勉强地思索当年的一切,这让我觉得很是难受,就像一本积上了厚厚灰尘的书册,想把它擦干净,想看清楚他的名字,然后翻开,仔细审阅里面的一切真相。
而林将军收我做义女,却是一年之后的事。
十七岁的那一个除夕过得十分热闹,大师兄依旧离家未归,家书却三月一封从未断过,听说他在外头谋得了好差事,师父很是高兴。
除夕夜林将军也在,赶上边境换防,便索性前来一同过年。
我在年夜饭桌上看出了端倪,晚上便挤进粥师姐的被窝,窗外的月光照着院里厚厚的积雪,映得屋里亮堂堂的。我眨巴眨巴眼睛冲师姐嘿嘿地笑,她心里明白,红着脸捏我的腮帮子。
这个晚上她的脸一直都红扑扑的。
我说,师姐,我如今有义父了,却还缺个干娘。
师姐笑着伸出双手变捏为搓再为揉,几乎拿出了擀面的架势揉我的脸。
我说我都看出来了,师姐曾经说过家里师弟师妹都小,舍不得嫁人,可如今我都十七了,若是师姐能跟了义父,做了将军夫人多好,这样一下子就成我干娘,师父的弟妹,这叫啥,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说麻团呀我觉得你以前没那么贫啊。
师姐你别害羞呀,我把她的手掰开,你若是觉得行,我明儿就去跟师父说,我看义父对你也有点意思,就差个人牵线搭桥啦。
先别说!师姐用被子蒙着脸,声音被捂得低低的,我感觉这事还差了点。
大年初一雪霁天晴,院子里几株腊梅开得正好,香气扑鼻,我摘了几朵给师姐簪上,站在廊下一起呵气搓手,微风吹起细雪落入眉睫间,师父和林将军还有三师兄几个坐在院子里赏雪交谈,汤圆师姐在给他们煎茶。
听见将军说行军的一些故事,便又提到胡人屡屡犯边,恐怕今年二月开了春便要去打仗了,这仗一打不知又要到何年何月。
师父问他朝廷里恐怕为主战主和又吵得不可开交吧?
六皇子主和,风头正盛,平章政事又是他舅舅,皇上亲睐有加,这些年来太子位子一直空着,卢党把持朝政一边倒,都传六皇子是差不离了。
他既然主和,那你们怎么又要打仗?
四皇子与兵部联名上书力求一战,我请了缨,这回李翰林也开了腔,胡人气焰嚣张,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文官们看不到这些,咱们武将却忍不下这口恶气。
平章政事卢陵这老狐狸也会失策,李老狗这回竟然帮你们说话,他肯定傻了眼。师父笑道,可提到平章政事卢陵这几个字时,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闪过一丝精锐的光。
师父呷了口茶,继续道,就算是要和也得先杀下胡人的气焰,谈和皆是文官的事,他们张了嘴巴急着邀功,谁管万千武将在边关杀敌是死是活。不过卢狐狸和李老狗这回怎么唱反调,他们不是一直都穿一条裤衩么,难道跟四皇子有关?
我觉得我听得已经有些糊涂了,师父这些年久居江南开武馆,竟也对现下的朝堂之事如此清楚,可林将军的反应似乎比我还惊讶些,他打量着师父,说道,大哥,您这一颗七窍玲珑心,加上这一双法眼,再加上这一张恶毒的嘴皮子,怎么当年只是当个禁军教头,您真该去考功名做文官,站在朝堂上将那卢平章李翰林驳得狗血淋头以头抢地才好。
师父大笑,似乎甚是开怀,他说我就是讨厌那唾沫星子乱飞的地方,上朝都觉得这殿里的气味酸。
师姐已经进了厨房做点心了,我索性去陪汤圆师姐煎茶,顺道听着师父与义父继续埋汰。
作者有话要说:
☆、拾
师父心情很好,二师兄在给他捶背捏肩,林将军捏着茶碗微微仰头看天,红日正裹在云里像个饱满的花苞,他忽然叹道,一恍这么多年了,记得咱们兄弟四个最后一次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