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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徐妃殁了,太子妃等府中女眷皆被充作官奴,要找也是大海捞针。
我在马背上叹着气,早知道该同小荷姑娘多说说好话,问问清楚才好。
陇州的春意依旧杳远,我知会了一声方氏,再动身前往居延关,义父的大军如今驻扎在此处。近来突厥稍稍安分,五胡的二支,鲜卑那会儿灰溜溜地降了,氐已不成气候。突厥一时得不到外援,也只能与大胤大眼瞪小眼。
义父见我回来很是高兴,领着军中将士一同来烤肉吃。我啃着义父递过来的一方羊腿,一口下去焦香四溢,义父笑得见牙不见眼,毓儿啊,好吃吗,和大哥的烤鲈鱼比如何?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鲈鱼我只爱吃清蒸的,这羊肉烤的好。
一众将士皆大快朵颐,帐篷外来了信使,便见到周云麒急匆匆出去了。
几个将士露出一副你懂得表情,义父嘿嘿笑道,云麒这小子有前途。
我拿话噎他,周副将如此年轻,都知道建功立业与终生大事须得双管齐下,义父你也老大不小了,却不如后辈懂这个道理。
身边的小校尉忽然扯扯我,林令史,将军其实他也有……否则咱们哪来烤肉吃?
我愕然了一瞬,又惊又喜地回头看义父,他一张脸顿时泛起了可疑的红,口中大块地嚼着肉,我问他,粥师姐……
小粥是与我家书写得勤快了些!义父打断我。
都家书了,看来是差不离了!弟兄们快能喝将军的喜酒了!座中的小校尉大声说了一句,一众大老爷们皆跟着起哄。
义父笑骂着小兔崽们一个个都皮痒,眼中的光芒依旧神采飞扬,那容光焕发的模样衬得这个饱经烽烟的将军似乎一时间年轻了不少。义父能与小粥师姐修成正果是件大喜事,他们二人皆是隐忍真挚的个性,定能好好相守一生。不过这辈分一下子便好玩儿了,小姨子是义女,大哥成了老丈人。
我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笑出来,正对上撩起营帐回来的周副将,他脸色恹恹的,却仍旧打着精神回到座中来,低头吃烤肉。
正寻思着是不是幽草有什么事,可是若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我冒然打听略显八卦,但愿不是幽草出什么事。
一个月后周副将在首阳坡与阂丘拉开防线,筑起工事,因天气回暖居延泽解封,首阳坡与居延城隔着水泽沼田呼应不便,索性将其与阂丘并为一线,互为大胤边疆防御的犄角。而突厥却趁此派出一小股刀兵,在阂丘连番骚扰,我在来回奔走送情报之途有幸与他们几次交火。
我第一次经历这样小型的战争,方知残酷血腥,战场上只有生死不论胜败,不管是大胤人突厥人西凉人或者五胡的人,一刀下去流出的血总是一样的颜色,枯骨没荒野,生前争夺地盘争夺资源,死后也仅仅占一抔黄土那么大的地方,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皆是一样。
阂丘一战后我总是会想到这些,意兴寥寥,站在无边广袤的天穹之下,只觉得浮生如沙,恍然一瞬。
和周副将偶尔谈及此情此境之时,他却笑了笑,说林小姐,你看这天地逆旅,百代过客,人生苦短,是以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我竟然和一个舞枪弄棒惯了的的副将聊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而他似乎还很有兴致的样子,只是说道秉烛夜游四字之时,脸色微微恍惚了一瞬,我蓦然想起那个七夕节,风烛灯影,烟花河岸,州桥侧畔执手相看的一对璧人。他回了回神,说,这是幽草与我说过的,她说劳苦烦愁自有尽时,只消看淡争逐,珍惜光阴与眼前之人。
她一向都是如此的。我有些恍惚,心中饱涨的情绪一点点弥漫开来,即便身居冷宫,依旧保持着最本真的天然纯净,而比起她来,我拥有的实在太多了。
一时间几只白鸟掠过天际,脚下的草甸青翠,长河蜿蜒如带,远目之处苍穹辽阔,碧野千里,沉默地听了一会风声,周副将忽然低低吐出一句,我很想念她。
她说想和我一起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答应她总有一天会带她来看看塞外,骑马牧羊。
她说她很记挂我。
林小姐,我想等我今年换防回京之时,便向她家人提亲……年轻的副将站在风中,嗓音有些干涩,可惜我家中没有长辈,母亲年迈,所以届时能不能请林将军为我做主?我还未与将军说过,是故先来问一问你。
我知他几日定是思忖了好久才吐露了这一番,便朝他点头道,放心,林将军一定肯的,到时候面个圣向皇帝……
说到此处猛地一怔,幽草的真实身份,这个副将暂时还不知道,我差点说漏了嘴。
周副将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完。
我忐忑了一阵,做出一番轻松的神色来,我还不知道娶个宫人要不要面圣呈情的,没事儿到时候直接让义父跟皇帝老儿要人便是。
周云麒有些汗颜,我顿时也有些犯愁,宜宣再不得他爹宠爱也到底还是十三公主,这提亲之事还需从长计议,而且若是将副将与公主私会定情的事儿直白地说出来,皇家面子肯定不好看,正愁着怎么开口,忽然心底划过一线清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宜宣与废太子同位徐妃所生,这亲近之人,莫不正是废太子的妹妹……?!
思来想去,只觉得大有可能,太子府被抄之后,十三公主念在兄妹之情,恳请留下太子一些文房物什睹物思人,那三封信件便在其中!
我定了定神,对周副将道,下次寄信之时替我也带一封给幽草吧。
周云麒对我变幻莫测的神情约摸有些疑惑,但又不好多问,便略微点头说好。
我七上八下地给幽草匆匆写了封信,便交与了周云麒,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五个月后却等来了师兄一封洋洋洒洒的家书,师兄说起情话来真是让人头皮发麻,我起先觉得肉紧,看得多了便渐渐习惯了,譬如“夜夜思你念你唯有伏案埋卷以慰相思之苦”,便知他定然处理政务到很晚,想着等会儿回个“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唯有烤羊腿吃得下”,便能让着两处念想皆平衡了,师兄轻描淡写了一番蕲州今年的风物,风调雨顺长势喜人,我晓得他改革了一些土地管理制度,这其中有他不少功劳,师兄政绩初著,定是心中高兴,不免写了许多零碎小事,我正是爱看这些,总觉得他仿佛就在身边念叨一般,分外体贴暖心。
八月之后与突厥大小战事不断,义父与一众军士分别驻守首阳坡居延泽、阂丘、凉州等地,我在其中奔走来回,送递情报,只是义父仍旧将我捂得好好的,不让我上前线。
除夕之夜亦是在枕戈待旦中度过,只不过收到了翘首以待的幽草的回信,她告诉我,长兄的遗物她一直好生照看,只是某一日四皇子偶尔问及之时,便找她将那三封信要去看了,一直都没拿回来。她以为那信件无甚特别便不以为意,是以没有再打听下落。
我的心里微微感到焦躁,收好信件走出了营帐,却见寒冷的夜色中义父一身银甲翎冠大步流星地回来了,他将盔甲从头上摘了夹在臂弯下,浑身带着血腥气,见到我时咧嘴一笑,一双精气饱满的眼睛在夜色中颇为慑人。
我便知他又打了一场胜仗。
小鞑子,义父回了营帐便骂道,过个年都不安生今儿个好好地给了他们点颜色看看!
他捞了口水喝,中军帐中本来等的昏昏欲睡的几个文官顿时重新打起了精神,虞监军记录着战况,我将灯火挑的亮了一些,帐外猛然响起号角之声。
义父血气未消,略略扬眉,只见一个小的传令官撩开营帐来报,说是居延关下有一小队突厥人,但却不像是来挑衅的。
为防有诈,义父与虞监军以及几个卫兵登上城楼,夜里飘着细细的小雪,寒风刺骨。城下空地上约摸三四十个突厥人,皆点着火把照明,身侧只带了少许武器,骆驼背后装满了箱笼。正前方打头的高大男子用并不流利的大胤话喊道,我等奉北疆达慕王子之命,前来大胤求和!
觉得那声音颇为耳熟,再细细看去,那人竟是当初的阿史那特勒!义父与这突厥将领交过手,自然也已认出。达慕小王子自从失势后便分离出突厥王庭,带着亲信远走北疆,此时大胤与突厥摩擦不断,却在这个时候来求和,难道是想与大胤合纵连横策计重夺王位,可是他们又能拿出足够多的砝码来交换到这个机会吗。
营帐里开了个紧急会议,义父与一众文官武将商榷后,那居延关的大门,缓缓地开了。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武将们一字排开,骑着高头大马迎着那缓步踱进来的突厥人。为了避嫌我只在城楼侧角站着。似乎进行了一番话里机锋,阿史那特勒将一张羊皮卷双手奉上,义父拿着扫了一遍,又交与了虞监军,后者点了点头,便将那一队突厥人迎进了城中驿馆。
几日来大胤军中的气氛略略微妙沉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突厥来使客居不久,大胤皇帝一道圣旨,将义父与突厥人皆召了回去。
义父走得急,也未嘱咐我什么,军中刮着各种风声。我寻了个机会见着周云麒,同他问起了这事。
他说的果然与我料想的不差,北疆的达慕小王子要夺回王庭,是以想与大胤交好,若能得大胤助力,如今的突厥可汗便如腹背受敌,达慕势在必得,事成之后愿退居三舍,还大胤边疆三十年安稳和平。
大胤与突厥已相持数十年,这仗确是打得旷日持久,想必双方皆都想偃旗息鼓调养生息,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只是达慕毕竟如今弱势,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会作何打算。
我估摸这突厥来使已经到了京城将近一月了,义父仍没回营,不免蹊跷。他亲自护送使者上京,照理说鸿胪寺应接手了外宾事务。听一些营中文书们传言突厥人在鸿胪寺住了半月也未得皇帝召见,大胤皇帝是在端着架子,或许又有什么其他原因,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