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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卡文很久,四十七章与前几章的时间隔了半年,写起来总有些画风突变的感觉= =
叹气。
不过笔力不济倒是一直没变过啊哈哈哈……
☆、四八
师父……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只觉得所有的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决堤,师父回过头来看我,眼睛里有些浑浊,只来得及唉唉了两声,便回过头去,背着双手眼锋如刀。
我扶着师兄站着,匆匆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师兄的脸色有些苍白,朝我示意放心的神色,便抿着嘴角盯着师父与大师兄二人。
师父说,我下午刚到蕲州,少渊本不想劳我出手,所以要亲自来说一说你。你是咱们武馆的第一个弟子,我对你倾囊相授,全然没想到会酿成今日这等局面。你要杀我门下弟子,也好,我门中素来没有同室操戈的说法,你自行脱离师门吧。
大师兄浑身剧震,随即又渐渐平静,似乎狠下了心,默不作声地朝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然而就在他起身之时,师父却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我弟子的规矩,教过的东西,是要还的。
尚未反应过来,我便听到骨骼的脆响,大师兄闷哼了一声,双臂便如同无骨一般绵软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的神色倔强,硬是咬着牙不发出一丝一毫的惊喘,额头上的汗水如同豆子一般滚落,一滴滴砸在脚下的泥地里。
师父望着他的目光似悲似痛,却仍旧冷哼了一声点点头,好的很,好的很。你这娃子骨头硬,脾气也硬,是个习武的好料子。
他说完的时候便不再看大师兄了,似是被触动了什么,大师兄颤抖着,双目通红,似乎有无数汹涌的情绪要倾泻而出。我看了看三师兄,他轻声说,大概师父曾经收他入门时也说过与刚才同样的话。我点点头,将三师兄的手握得更紧些,他忽然掩着口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掌心里渗出了血沫。
定是之前那三掌受的力。我忙抚了抚他的背,替他甫平气息。师父的目光似是往这处晃了一晃,叹道,少渊,这边交给我吧,你与小麻团先回去疗伤。
师父,要不要叫山下的人都上来?
让他们都撤了吧。师父眉头微微皱了皱,望向三师兄,你难道还想将你大师兄绑了押去蕲州大牢,再等着押送京城被卢狐狸半路保释或者直接灭口?
三师兄的神色有些迟疑,似是拿捏不定。
师父没再看他,只是盯着痛得伏在地上,指甲深深嵌进泥土的大师兄,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来。对他说,我也是有错,有好多东西还未来得及好好教你,便放你离家了。
大师兄咬着牙,低头紧紧地闭着眼睛,泪水不断地渗出,随着汗水一同滴落下来。
有生之年我本不想收徒了。师父的手探出去,静静地放在他的头上,我年纪大了,能教的不多,你可愿意做我最后一个弟子,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地,从头开始教导你。
师父说完这句的时候,大师兄终于抑制不住地嚎啕起来,这个肩背壮硕有些虎气的青年像是绷断了心底里最后一根弦,哭得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肩头忽然重了一重,师兄的半个身子歪倒过来,我忙唤了几声才发觉他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师父上前探了探脉息,便对我道,快带少渊下山去治伤,再叫陈虞侯带几个口风紧的过来,你大师兄跟我走,至于那个石头边上的,他指了指尚未被打昏的朱四,将他悄悄押在蕲州牢里不要惊动,其余的全都绑了上京去,刺杀朝廷命官,按罪论处。
我一一应了,想必朱四得见事情经过,将他禁闭起来可免去了不少麻烦。师父站在凉亭外,都没来得及再多瞧几眼,他催促着快走快走吧,我便也不再一步一回头,扶着三师兄飞快地下山了。嘱托了陈虞侯便立即坐上马车回府,江管家在车上为师兄拔箭矢,小小的□□上还长着倒刺,连带着零星的皮肉剜出来,看得人一阵牙酸,师兄在昏迷中皱着眉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眼角渐渐泛起潮意。
大师兄的事总算能了结了,这次惊动了师父,也许唯有惊动师父,才能让那个人回一回头。
可是仍会有新的一波暗流来袭,师兄只要在坚持走他的路,就会面对如此杀机四伏的局面,到底还要多久的时间,我们才能平静美满地好好相守。
师兄在昏睡了大半天后便醒了,恰好江管家来禀说在城门口堵到了乔装逃走的田大夫,兴许是没有得到消息恐生变故,才起了出逃的心思,师兄下了令将他与朱四关在了一起,暂时并不声张。
三师兄伤口感染,发了几日高烧,病来如山倒,刺史府上下都小心照顾着,江小荷姑娘整日里红着眼眶魂不守舍,见到我更是狠狠地瞪我,罢了,关心则乱人之常情,若是瞪我几眼温尧便能好得快一分,瞪到我天荒地老也是愿意的。
我没有再见过师父,那一晚他便带着大师兄上路了,回胥浦,重新开始一段人生,胥浦的春潮要来了,干净的潮水,能洗刷掉心中的一切怨怼与偏执。
三月初,春光晴好,师兄恢复得七七八八,便带着我去凤凰山下踏青散步,顺带着泛了一回舟。湖光□□两相和,水平如镜,小舟停在了湖中心,仿佛一片轻盈的叶子。师兄搬了张小桌坐在船头不紧不慢地沏茶,高天之上云卷云舒,这茶烟也如那舒卷的云朵一般聚拢又四散,我才喝了两小口,师兄便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噙着一丝笑意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让你快些办了,今儿个是好日子,不如就在此时此地吧。
他将那一方绢帛打开,瘦硬通神的字体写的正是当日那一封婚书。他将那绢帛妥帖地摊在我面前,又掏出一小盒红泥,推到我面前,坦然道,画押吧。
那婚书上的寥寥几句我早就在心中记得熟透,此时再过一遍只觉得心底像汩汩淌过了一地银白的月光,又似春风吹透枝桠哗啦啦地开了满树的花,可到底最后还是平静下来,我咬着嘴唇蘸了一点红泥,郑重其事地按了个指印,再抬头时师兄一双幽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眸子中的光明明灭灭。
他说麻团,我好高兴。
声音轻轻的,仿佛随时便会散在湖上的微风中。
我也很高兴。
师兄起身将绢帛细致地叠好拢进袖中,又与我挨着坐了,伸手将我揽着,说,画完押,总觉得收监便指日可待了。
我眼锋如刀地斜睨他。
师兄轻笑,开个玩笑。
微风吹皱了一湖春水,远山一片青翠,我倚在师兄肩头,听他忽然轻叹了一声,满打满算还有两年的时间……到那时你回京,我或许还在蕲州……后日动身,行李可都收拾好了?
我点点头,也没甚要收拾的,就是陈虞侯那边还要好好道个别。
师兄应了一声,却不再说话了。今日本该和和美美,只因提起迫在眉睫的离别,似乎一切皆有些伤情起来。
一日后虞侯一家并师兄一行在驿站为我送行,阿俦入了厢军事务在身,陈小仪姑娘便将他送的践行礼与她自己的一同给我,身上又多了两枚平安符。
我真是平安符狂魔。
师兄絮絮叨叨地嘱咐这嘱咐那,随即又与陈虞侯两人去为我挑马,我正待后脚跟上,却被一个人影拉到一边。
江姑娘看着我,素净的一张脸上神色有些复杂,随即像是酝酿了许久一般,迎着我的目光缓缓开口,林姑娘,你虽要走,我却一刻也松不下气了。
是啊,有劳小荷姑娘好好照顾温大人。我领受过江管家独女打点照拂起人来是多细致入微,说这句话完全发自真心。何况太子府曾经的管家为刺史府主事,我很放心。
江姑娘却似乎有些疑惑地看我,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往我身后掠了一眼,那一眼忽然有些千山万水的滋味,幽幽叹道,我明白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挤不进温大人心中一点位置。我是不如你了。
我有些尴尬,这个不是这么……比较的……比如一个人喜欢吃青菜,你喂他再多萝卜也是枉然……这个比方可能打得不是很好,其实温尧对人都很好,没有谁比不上谁的说法。
我尽量用了些许轻松的语气,江姑娘盯了我半晌,泄了气,林姑娘你倒是会安慰人。随即目光沉了一沉,忽然有些肃然,林姑娘,你要的三封信,我知道当时它们的下落,它们在曾经的太子最亲近人身上。
我蓦地提了下心,一时怔怔,当要再问却见温少渊牵了马过来,江小荷低头与我福了一礼便不着痕迹地站到了别处,我有些魂不守舍,回过神来才发觉师兄已经叫了我三次,他低下头微微蹙着眉头盯我,你怎么突然脸色不好?
说着便探究地往江姑娘那方看去,我忙稳住了心神,牵了牵嘴角,没事。就是要走了,舍不得大家了。
……是么?师兄狐疑地探寻我的神色,正待再说什么,陈仪小姑娘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嚎着小林师父我也舍不得你。
我拍拍她的后背,人间山水自相逢,总有机会再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四九
北上的一路春光潋滟,依依杨柳拂面似是回到了一年前,我出于逃婚的目的而去随军,掐着手指算算时间其实过得很快,所以说未来的一年半也会很快,虽然我并不是对边塞生活萌生退意,但一想到能与三师兄时时在一起了,总是会期待些。
而这一路,我想得更多的,却是江小荷最后的说的那句话。她说信在太子最亲近的人身上,太子被废黜的时候,府中皆被抄了,零星的一些收藏譬如字画文玩应是充入国库,这信件必是在这些文房物什内,可入了国库的东西还怎么到他亲近的人身上,他亲近的人又是谁?皇帝废他之前早就与他不亲近了,他母亲徐妃殁了,太子妃等府中女眷皆被充作官奴,要找也是大海捞针。
我在马背上叹着气,早知道该同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