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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疑惑义父怎会在这个时候叫我过去,可依旧手脚麻利地迅速收拾完毕出现在营帐外,撩起帐帘的一瞬我才知道自己把一切想得如此理想,简单的甚至有些荒唐。
周云麒坐在一侧的椅子上,额头上纱布渗出的血迹已然干透,他神色颓丧地望了我一眼,我便知首阳坡兵败。
而另一侧的椅子上,坐着那位虞监军,孙都尉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义父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见到我进来时只是淡淡地抬了一眼,那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我不知义父对我会有什么担忧,却听得那虞监军忽然说道,据说几日前西凉特使回去之时,曾让孙都尉代为拜谢我军中旗牌令保边城住民周全一事?
是,孙都尉短促地回答了一句,明显的不耐烦。
我大胤军中旗牌令,怎会在西凉边镇出没,还累得孙都尉亲自跑一趟接她回来。
林令史当初身陷绝境,我与她乃军中同僚同为大胤效力,自然要守望相助,何况令史乃是林将军义女,于私上说是我后辈,岂有长辈不照拂晚辈之理?孙暂皱着眉头,像是强压着怒气跟虞监军解释着,孙暂虽平日里总看我不爽,但在这时候说的一番话竟让我对他颇有些感激。
大胤自开国以来便一直是重文轻武,武将即便功勋卓著也比文官低了一阶,义父虽为云麾将军统领边关驻军,但依旧得敬着这位虞监军,而孙都尉性情火爆,素来忍不得那些个文官,让他在这种情形之下一字一句地解释完已属不易。
可孙暂此次却是会错了意,他只解释了下半句,并未说明我在西凉边镇的原因,虞监军果不其然将视线投向我,我看了一眼义父,他支着头,手扣在案上,指节微微动了动。
我深吸一口气,如实相告,我曾为突厥马贼所伤,在边镇实为养伤。
突厥马贼杀人无数,素来不留活口。竟能放你逃脱?
当时确是为凉州一伙商队女头领所救。
此人叫什么名字,如今身在何处?
此人名唤雅然,为波斯酒肆舞姬,此刻应尚在丝路行商。
虞监军忽然笑了笑,凉州城中的驼队商旅皆持有通关文印,皆在州府存有通商记录,你说的叫雅然的商队头领,查无此人。
我猛地怔了一下,竟忘了雅然他们的商队走的是楼兰古地,接的都是黑市生意,哪里会有什么正经的通商记录。
义父的神色微微动了动,我急忙定了心神,朝监军大人道,雅然的商队走的并不是丝路,正是可通往突厥王庭之塞外险径。
营帐中顿时鸦雀无声,我在义父蹙起的眉头和一瞬间沮丧的神情里豁然明白过来我说错了话,虞监军站起身来,审视的目光直直逼向我。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片刻的沉寂之后,才听得虞监军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下,又像是起了另一个话头,他摩挲着怀里的手炉,漫不经心道,我听说,咱们大胤的旗牌令,曾经可是帮助了突厥大将阿史那返回王庭,而且,还将他完好无损地送回了小王子身边,是也不是?
心中豁然劈过一道惊雷,我怔忪了半响,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拿来作文章。千算万算,我竟忘了当初前往突厥王庭通风报信,为平衡突厥内乱的势力而保住阿史那特勒,在大胤这方看来,这是背国通敌之罪!
林令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虞监军的目光锐利如针,我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得上前一步抱拳深揖,勉力让自己镇定,虞监军,你可以怀疑我的目的,怀疑我的手段,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的本心,做这些只为我大胤,绝无……
不要说了,打断我的人竟是义父,我有些讶异地看过去,义父支着额头对我微微凛了眼色,那个瞬间有个细小的皱眉的动作,随即又看向一旁的虞监军,喝道,周副将,将林令史押回营帐,好生看管。
直到走出中军帐不远,在一旁大步疾行的周云麒才舒了口气,他说小姐,幸好你没说出地图的事。
虞监军还不知道地图的事?
林将军不准备告诉他,否则那些个劳什子事更麻烦,周云麒苦笑了下,方才若不是将军及时喝止你,恐怕下令处置你的人便是虞监军了。
那个监军怎会知道那么多?!我心下愤懑,顿时无比地想爆粗口。
突厥故意放出消息混淆视听,目的便是要让我们阵脚自乱,以为大胤军中有他们的细作。小姐,你且委屈几日,将军将你软禁也是为了保你。
我点头,这个我自然明白。
义父下了令不得外人接近,只差了周副将负责看守,周云麒尚在养伤无法上阵,正好领了这个闲差,大半个月里我闷得发慌,只在营帐里埋头看书,顺便给师父师兄写家书。
周云麒时常杵在营帐外,话不多倒也偶尔能与我说得上几句,从他口中我得知突厥与五胡的鲜卑,氐二支联盟,妄图夺下居延关这处军事重地,居延城不如凉州繁盛,但处在丝路咽喉,商队来往留下的油水使得塞外的几双眼睛都盯着这块肥肉,又因气候温宜适宜耕作,才使得以牧耕为生的二胡也对其虎视眈眈,鲜卑与氐不如羯与粟特那般会做生意,而羌人又远在南面鞭长莫及,也难怪他们会与突厥合作,想在这漠南的大势上分一杯羹。
突厥可汗刚刚在王位的角逐中站稳脚跟,达慕小王子虽带走一批人远赴北疆,但照首阳坡被攻陷的速度来看,突厥实力有增无减,新可汗对外征如此积极,想来为了更加稳固王位也是一部分原因。
但我依旧不太明白义父为何要隐瞒地图之事,我此去楼兰古地正是为了测绘这军中缺了一块的地图,难道他果真……对我的记忆力不甚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三九
我在营帐中冥思苦想,却听得外头有人的脚步声,帘子一撩开竟是义父,他一身银甲翎冠,从头武装到脚,显是即将出发前线的样子。
我忙问他,突厥打到哪儿了?
阂丘,他简短了应了一声,有些烦躁,首阳坡的南面,大概是想绕过居延泽。
我点点头,给他倒了茶水递过去,义父捡了个矮凳坐下,皱着眉头,我递了折子请求皇上派禁军增援,但迟迟不见动静。
凉州的兵力不可以抽调吗?
凉州不行,离鲜卑太近,而且我现在有点怀疑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居延城,是凉州!
我心下一惊,若是凉州,突厥正进攻阂丘,阂丘正处凉州西北不远,而阂丘南面便一直是集结大军蠢蠢欲动的鲜卑!
对了,我这次来,是给你个差事。义父掏出个信函递给我,你把这送去给陇州刺史,然后就待在那,听他吩咐。
我望着那普通的一封信,并不是什么加急密函战报之类,却在这个时候让我送去,便知晓他的意思,想让我退居后方。
义父,我虽未经历过上阵杀敌,也好歹乃军中一令史,你这是让我……明哲保身?我现在可还在禁足中呢。
什么狗屁令史,那是我捐的官儿!义父似是急了,虎目一瞪,顿时满脸煞气。
总之我还是留在居延关吧,或者去城里也行,这种时候退居后方……委实窝囊。
你一个姑娘家,逞什么英雄?他踱着步子在营帐里转圈,你知道仗打起来是什么样子么,刀兵无眼,你个姑娘家怎能见那些情状,你见过死人吗?
我不自觉的抬了下眼睛,跟他说,我见过。
他那高大的身躯微怔了下,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阵沉默,半晌才缓缓道,那日你对虞监军说什么只是一心只为大胤,我都听得信了。
义父,我的确有私心。知他看破,我也不再掩饰,我来这凉陇之地,不是只为随军驻边,却是为了将着满盘死棋走出一步活眼来。
我比任何人都渴望立功,我急着建功立业,然后……
然后到时候回京面圣,天子在上,告诉他不要任何嘉奖,只为你宁家正名?义父看着我,神色似是颇为疲惫。
我点点头,我的确有过这样的打算。
他又沉默了半晌,随即叹道,宁毓,你是我三哥的女儿,如今却叫我一声义父,我欢喜得紧,你既已抱了此志,我便祝你求仁得仁。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我此去阂丘,居延关便交由周云麒驻守,你作为旗牌令,需好好辅佐他。
义父走后我琢磨了会儿他最后那句话,他这是准了我留在居延关,而后又得知他临走前撤了我的禁足令,心知我刚被解除软禁尚不能太得瑟,几日里便只是与军营里的几个文书混作一处,暂时先夹好了尾巴做人,以免又有什么落人口实。
十一月中,塞外早已被大雪覆盖,阂丘两军胶着,久战不下。边城的冬季最难熬,天寒地冻,粮草短缺,还要时常应付胡人的几股小队的偷袭。
某日大雪纷扬,驻边的将士们终于迎来了朝廷派来的援兵。
而这一次,竟是四皇子带兵亲征。
援军到后一个月,突厥便露颓势,二胡各有打算,不日鲜卑特使请求合谈,朝廷派了翰林院李岱前往居延城谈判。
这边镇小城,一时间便有些热闹起来。
塞北的局势稍稍稳定,只要突厥不滋事,大胤自然不会剑拔弩张。我在京城派来的一溜文官里看到了薛诚,方听身边的军中文书道,那位便是李翰林的女婿,最近六皇子跟前的红人儿。
我在心里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薛诚竟娶了李家小姐,想起来李家千金的样子,再与薛诚那文质弱气的模样放一起,唔,才子佳人,挺登对。
那日与周副将在校场出来,便见到了难得独自一人出现的薛小少,他看到我大惊失色,那样子仿佛还是曾经那般咋呼咋呼的,可随即又立刻正了正神色道,林大小姐,别来无恙。
还好还好,还未恭贺薛大人新婚。
我脸上堆着笑,可心里却烦得很这些客套话,总觉得打小便认识的人如今却生疏得很。
周副将知道我们是同乡便以为有旧要叙,随便捏了个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