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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与我交换了眼神,便知他也同一时刻意会了其中利害关系,突厥如今还在村中,当务之急便是要抓紧时间救援西凉村民。
镇上的路我比较熟悉,我去救人,师兄在沙地上迅速地画了村里的简易路线,语速很快,你回麻婶的院子接应,我记得她家里有个地窖设置得很是隐秘,可以藏不少人,你带他们先躲进去。他顿了顿,但愿还没遇害。
我点头称是,相信师兄在紧急关头的判断不会有错,叮嘱他一定要多加小心后便分头行动。
那一个晚上几乎穿梭在扑面而来的阵阵刀锋里,我溜进了住处喊醒麻婶一家在地窖藏好,又集结了左邻右舍的人过来避害,终于在院中望着危险而迷茫的夜色体味到心急如焚的滋味。麻婶家在镇子最南,突厥的刀兵尚未侵袭此处,师兄领着瑟瑟发抖的一群人溜进院子的时候,我已经绑好靴带跨上弓箭背囊,将四处搜罗来的匕首马刀之类分发给青壮年,以备不时之需尚可一搏。
那些瑟瑟发抖的西凉人惊恐而警觉地缩成一团,有些在睡梦中被喊起还披着毯子,地窖中唯有渐次地压低的呼吸声,师兄把之前捉住的突厥人捆住了手脚也丢了进来,几个西凉的男人一看见便冲上前便要将他乱刀分尸,师兄见情形不妙赶忙又喝止他们,需要留人作证,若是大胤与西凉有一日因此事谈判,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证人。
聚集在一起的村民挤在一处,时而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师兄在奔波许久后像是疲倦至极,靠在地窖的墙壁上微微合眼,胸前一起一伏地顺着气,衣衫上已沾了不少血和灰。
浓夜还未散去,院里空无一人,镇上一片死寂,唯有依稀的马蹄声仿佛勾魂夺魄的鼓点催动人心。
我将最后一支箭□□背囊,突厥的脚步渐近,若是要保全众人,必须要有人调虎离山。
曾经的家园葬送在西凉人的手上,没想到竟有一日,我也会为了一帮西凉人出生入死。
我从地窖里爬出,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深吸了口气站在院墙前。只跨出了一步,背便贴进了一个暖烘烘的怀抱里,师兄的手劲有些没轻没重,差点把我勒岔气,奔波了一夜救人的他声音有些哑,你留下。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温热的气息透着撩人的痒,只是刚回过身,反驳的话便被灼人的温度堵在口中,此时已不见月光,塞外的风将□□在外的皮肤吹得冰凉,师兄像个跋涉许久焦渴的旅人,孤注一掷般地侵袭与抚慰,仿佛又是绝望又是欢喜,第一次尝到这样的滋味,竟有些旖旎又悲凉的情丝涌动,当他终于松开扶在我脑后的手时,我才发觉,这更像在道别。
你一走,那个突厥人要被他们砍死的,我喘着气,忽然感觉非常难过。
那就让他们砍死好了,我可以再拖个回来。师兄摸着我的头发,声音里带了些许笑意,你听。
他们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六
回到地窖的时候胸闷地几乎透不过气,像是哪里在抽痛,地窖里的那些西凉村民瑟缩着,仿佛看怪诞物什一般地瞧我,摸了摸脸,触手一片湿滑。
我干脆也在角落里蹲下来,将脸埋在手心里,一放松下来眼泪便仿佛止不住似的,墙角的突厥人醒转,痛得瞎哼哼,我将他的马靴脱下来塞进他的嘴里,告诉他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想砍死你,我师兄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让突厥人给他陪葬。
大概是我的神情吓坏了他,突厥人不再吭声,地窖里一片沉寂,我仿佛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也看不到什么情景,脑海里只有今夜山坡上的月色,迷蒙又让人沉醉。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师兄此去于送死无异,尽管我依旧期待着他能化险为夷,若是我俩联手在突厥人尚未发觉之时安然脱逃并不难,但如今身边那么多西凉的老弱妇孺,我需要给他们找安身之地,不能让此处的事端变为西凉举兵讨伐大胤的开始,大胤如今尚与突厥胶着不下,若是再与西凉开战,想必定是顾此失彼。
冷静下来之后方觉首当其冲必须将此事告知大胤军方,此处离凉州最近,若是师兄没有回来,等天一亮我便启程押解突厥刀兵前去凉州大营。
若是师兄没有回来……我拼命在排除这个让人万念俱灰的可能。
但若它真的发生,等凉州之事办完,我必定再回到此地,到那时天上地下,再也不会让他孤身一人。
一念至此,我便胡乱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从臂弯里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麻婶蹲在我附近,似乎想上前安慰,又似乎在犹豫。
她愣愣地盯着我,那样的目光仿佛在回报恩情,我忽然感到疲倦至极,又悲凉至极,我没有那么好心,不是在救你们,外族的忧患与我何干,不过是不想大胤再与西凉开战罢了。
我曾在楼兰沙地经历过生死一线,曾经在突厥王庭如履薄冰,曾经在浩瀚荒漠中被马贼逼至绝境,却从未像如今这般因为等待而渐渐心如死灰。
头顶上的马蹄声经过了两波,震得地窖的缝隙簌簌地往下掉灰,有房屋轰然倒塌的声音,有突厥语骂骂咧咧的声音,但没有一种声音停留太久,而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却听见了另一种声音——
整齐的蹄声,约摸三十多人,一阵骚乱之后便是金铁交击的轻响,在杂乱不堪的动静之中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呼喝。
一个不留!
是孙都尉的声音!我猛然记起卧床养病之时师兄曾说过孙都尉将带人来接应我回凉州,而此刻正当其时,顾不得其他,我挪开地窖的门便朝兵戈交击的中心冲过去,孙都尉隔了老远便愣了一愣,指挥着手下分两路包抄过来,他的身后早已绑着几个汉人衣束的突厥杀手,叫骂着滚作一团。
突厥人心怀叵测,算计到我大胤头上,孙暂狠狠地啐了一口,扯着捆人的粗绳,亏得我撞见,如今便让他们……
孙都尉,我来不及等这个火爆脾气的将士骂完便跟他道,你的手下谁懂突厥语的,温大人现在生死不明,我要知道下落!
孙都尉办事雷厉风行,手下人竟是将那其中一个杀手审得几乎昏死过去才知道他们另一拨人已向镇子北面撤离,在途中烧光了大半个村子,射杀了见过的所有活人。
可我不信他死了。
林令史,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是要回凉州向将军禀告此事!
我知道,我知道。
屋子塌下来的死角,他不在这里。
突厥人和西凉人需带回凉州作证,若是西凉人因此事……
我知道此事都尉大人会全权处理,现在只想找到温少渊,我要带他一起回去。
瓦砾堆里也没有。
这里几乎已成火场,你这样找要找到何时?!
就算他烧成了灰,我也要将他带回大胤。
孙都尉见我决然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给手下的人示意,分散在村里的大胤军士们四处搜罗起来,而那些幸存的西凉村民,因师兄及时奔走救护而活下来的那些,也默不作声地开始寻找火场中的救命恩人。
灼伤的双手几乎已经觉察不到疼痛,塞外的风吹起一片片炭灰,倒塌的土房木梁被烧断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我不知道已经找了多久,只觉察到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太阳在头顶曝晒又渐渐西斜,我渐渐感到气力不支,眼前的景物也再看不清楚,天与地的边境蓦然横斜过来,漆黑的幕布一瞬罩住了整个视野。
醒转过来的时候感觉晃晃悠悠,马车窗口的帘子偶尔在摇晃中露出一角灰蓝的天空,我恍然惊觉这是在哪里,掀开车帘便望见孙都尉骑马跟在车前。
他侧过头瞥了我一眼,我知道孙暂为人刻板脾气暴躁,虽对义父崇敬忠心,而对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旗牌令很是不对眼,他不紧不慢地说,温大人找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有点不敢问下去。
找到的时候还有点气,在后面的马车,大夫在看着,你就别去了,挤不下。
我下意识地狠狠抓紧了马车门框,眼里只觉得热辣辣的东西滚动,压抑着情绪放下车帘便在车内放心躺下,凉凉的液体从眼角一直流到耳廓,只觉得天地一瞬间都有了颜色。
五日后我们回到凉州大营安顿下来,师兄依旧躺在榻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经常咳嗽不止,大概是烟灰呛得。只是气色已有些好转,见到我时会微微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星温柔的神采。
西凉边镇的事端已交由都尉孙暂善后,义父尚在居延关驻扎,拖人传信来问安,我便将这一路经历一五一十地写下来让信使捎带了回去,并告诉他楼兰古地一带的测绘即将完毕,数日后便会回营呈上。
我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将这一方古卷标注完成,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迹与颇有一番成就感,这步棋我虽走的出于某种私心,却倒也正好做了件不愧情报官身份的事。
师兄的身体逐渐好转,休息了四五天便准备回京了,殿中侍御史如今虽是个挂名,但也不能大半个月都不在兰台出现,他赶着回京便不愿坐驿站的马车,我带着他在凉州马商处挑马,身后忽而有银铃轻响,蓦然转身望去之时,眼中便仿佛映入了一团鲜活的火焰。
雅然朝我笑笑,久违了,小商人。
她的眉目依旧明艳动人,眼梢处点着淡淡的金粉,红绸面纱在耳畔轻垂而下,无论再见多少次都一如当初般惊为天人。
怎么,要送你的小情人回去了?她的视线朝我身后一瞥,睫毛微动,笑意里说不出的戏谑。
师兄还在认真地挑着马,似乎并未觉察到。我看到她的骆驼上挂满了行囊,便知她又要西去行商,便告诉她,我即将回陇州一带,现在凉州城外突厥刀兵异动,局势难测,塞外不太平,生意还是先歇一歇罢。
她眉梢一挑,我从小就在这风口浪尖上过活,我习惯了。
你是楼兰王室遗胄,本来的生活不该是这样,我看着她有些倔强又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