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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拿着师兄给的药膏涂手臂,见她询问便挥了挥手里的小瓷盒,我师兄给的,大漠防晒防吹必备啊。
她凑过来蘸了点试了试,叹道,怪不得我都没见你晒黑!你们汉人的东西可真是稀奇!
来点吗?
雅然靠过来和我并肩坐在一起,涂了满手满脚又撩起背上的衣服说我这里也要抹点。
我感到额角冒汗,这里又晒不到啊姑娘!
可她却不依不挠地,秀眉一蹙便冲我吼道,快点抹!
我看到她脸上一丝可疑的红晕,隐隐地觉察出我可能忽略了一些事情。
商队在两日后在一处绿洲驻扎,这一带植被稀疏,却依稀分布着几处水泽,而毡房也渐渐多了起来,便知离突厥王庭已经不远。
雅然和格里沙以及阿史那特勒在消失半日之后又突然出现,阿史那神色不定,显是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目的。
雅然说,我不可能这么放人。
行,我知道你想让达慕小王子自己来抢人对不对?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我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却听得她神色一敛,忽然问道,你那两箱茶叶的成色怎样?
京城今年的新茶。我师兄给的自然是上好的。
达慕王子的姬妾是羯人,她喜欢喝中原人的茶。她卷着发稍微微一笑,商队里有个叫特丹的粟特人,正好在与突厥王室做生意,你运气不错。
她忽然扬手一掷,我挥袖接下,竟是一枚獒犬的牙齿,她在风里朗声道,通风报信的事就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二
我将那枚犬牙埋进了一盒雨前龙井中,问附近的牧人买了马,便与商队中另一位粟特人提前出发前往突厥王庭。大片的绿洲,其中水泽交错,白色的毡房宛如一朵朵棉花铺在绿色的绒毯上,帐群林立,森然有序地簇拥着最中一顶最壮观的牙帐,特丹告诉我那便是突厥可汗的行宫。
我裹紧了围巾在无数突厥人意味不明的眼神里踏上这片土地,中原人敢来突厥王庭做生意的寥寥无几,附近黑市上几乎全是劫掠来的货物,突厥人虽然骁勇,却穷兵黩武,不善耕织,不事生产,几乎都是靠劫掠其他部族维持本族发展。
突厥人到处抢东西,你们干嘛还要跟他们做生意?我有些不解地问特丹,特丹是个粟特小老头,深陷的眼窝看上去颇为精明,他嘿嘿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我们从一顶较小的毡房里出来,拿回了卫兵送还的通关文牒,我看着手里足足十枚沉实的金锞顿时明白过来。
这简直就是人傻钱多啊。
而没等我们走出几步,一队突厥的卫兵突然将我们围起来,厉喝着逼迫我们就范。特丹蒙在鼓里不知突厥人为何突然发难,面对着指向自己的数十把弯刀吓得直哆嗦,在被带回毡房里的时候便一下子软倒在地上,我不大听得懂突厥话,只能装作浑然不知,索性低头咬紧牙关。
垂帘的后面是隐隐约约某个女人的影子,卫兵的头领似乎问了发抖的特丹些什么,特丹看看我,突厥卫兵将那盒茶叶示意了下,我便朝他点了点头。
随即他给我看那枚犬牙,我便装作惊诧一个劲地摇头。
我们被关进一顶矮小的帐篷里,四周有着卫兵把守,粟特商人惊魂未定,靠在墙上用双手懊丧地捂着脸,像是又气又恼又怕,他朝我恶狠狠道,你的茶叶里有什么东西?!
商人趋利避害是天性,对于把毫不知情的粟特小老头拖下水还是让我感到一丝内疚,于是垂头丧气地告诉他,我也不知道。刚刚那个突厥人说了什么?
他说,达慕王子要去查我们的商队!
任务完成,我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不过不能在这个捶胸顿足的粟特人面前表现太过,于是只得安慰他,要相信雅然头领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
突厥可汗瞒着王子要处置他的人,这件事被发觉,无异于对王庭的局势火上浇油。趁其不备剪除羽翼,没想到这远在大漠的地方,也上演着和大胤朝廷里差不多的故事,帝王心术,朝臣朋党,古往今来都是一样。
我望着帐篷头顶灰蒙蒙的影子,恍然觉得已经有半年未见到三师兄了,虽然我离开京城已有大半年,离开胥浦快有两载,师兄师姐甚少再见,却是最想念他。于是索性闭着眼睛在心里勾勒起三师兄的影子,特丹还是在哼哼唧唧地抱头自言自语,我觉得有点心烦。
半夜的时候我们被一帮突厥卫兵提了出去,骂骂咧咧地示意我们可以走了。特丹又是赔笑又是点头哈腰地朝突厥人们示好,我们被直接送出了突厥人的部落,想必阿史那特勒已经归营,此举不过是在他们找到人之前将我们当做人质。
我星夜策马奔回王庭外的那片绿洲,格里沙正坐在沙堆之上拨弄着手里的乌得琴,我见他衣角沾着沙土,身上有些不大不小的伤,便出言询问,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木着脸说,象征性地反抗,演戏,像点。
我扫了一圈没见到胡姬姑娘,有些疑惑,她呢?
去见大可汗了。格里沙播着琴弦,弹出几个间断的音。走漏了消息,货物被劫,大可汗很生气,不如趁他问罪前,先自己去承认错误。
她一个人走的吗?你为什么不陪着去?我忽然有些担心,孤身面对一个部族的王,而且还是个姑娘,居然就这么单刀赴会了……?
格里沙看着我,目光有些锐利,我们相信她,她是我们的头领。
月色下的绿洲仿佛飘在沙海之中的一艘安宁小船,楼兰人的目光沉静却又带着毫不迟疑的坚定,我忽然有些发怔,蓦然想起很多天前,雅然曾经在古地狂风之中说楼兰未亡之时,红绸面纱迎风飘荡,衬着灼灼的目光,像是一丛鲜活的火焰。
突厥人不会把我们怎样,我们有契约。格里沙今晚有些意外地多话,他盘着腿换了个姿势将琴声缓缓奏起,叮咚作响如同流水一般悦耳动听,我正听得渐渐入神,琴弦一揉便转出一个刺耳的音调将乐声夏然而止,格里沙面无表情地看向我,神色有难得的强硬。
她帮了你,她本可以不这么做,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时哽住,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利用她。
我是有私心。
她喜欢你。
我……好像感觉到了。
格里沙静默地盯着我,平素漫无表情的脸浮现出敏锐而冷硬的神色,你探查路线,挑拨突厥人,一点都不像个商人,你是汉人军队的人。
我感到浑身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咬紧了牙关,冷定地看向他。
她大概也猜到了。他说。
她很聪明。我点头。
但偶尔会不明智。她依旧相信你,所以我们也相信你。格里沙的语气似乎缓了缓,所以,不管你最终是否会接受她的心意,至少请不要让她难过。
琴声继续缓缓响起,流淌在荒漠寂静的夜里,东方的启明星遥远而明亮,风灌进了袍袖。大漠女子多热情率直,一想到我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就感到有些许尴尬以及……愧疚,我的确在无意中利用着这一点,开始装作懵懂无知的商人,之后把持着她最想要的金背刀套近乎,却故意忽略了一些事情。
雅然在太阳即将跃出地面的时候驾马回到绿洲,身上还带着一夜赶路的风尘,她似乎很高兴,却又十分疲惫,然而绝口不提突厥王庭的事。
光线穿过葱翠的胡杨,缓慢地向沙丘推移,绿洲的清晨是一天中最凉爽惬意的时刻。
太阳真美,雅然在草坡上伫立,忽地身形一转,提了下鲜艳的裙摆,我想跳支舞。
格里沙勾了下嘴角,乌得琴便飞快地拨出了旋律,那是一只温柔而悠长的曲子,不似听过的那些胡乐,婉转却透着精工典丽的意味,更像是胡人的宫廷乐。
带着环佩的手一扬,风中的阳光便碎成了波浪。
鲜绿的草地上仿佛燃起了一丛火,张扬热烈,又像迎着朝阳盛开的花,鲜艳蓬勃。姿态与呼吸一同恣肆,眼波与裙边一同流转。每一下步点都仿佛踩在心尖上,不快,不摄人,只是带着某种尽态极妍的多情。
她把面纱摘下来,双足上银环发出细碎的轻响,在一个旋转腾挪之后靠近,将红绸面纱系在了我的手腕上。格里沙闷头拨着琴弦,商队的几个护卫也在附近,带着刀疤的脸有些诧异地扭曲起来。
我明白过来这可能是某种示好的仪式,雅然在晨风里傲然笑开,却又透着一丝小儿女的姿态,我送了你贴身的礼物,你是不是应该也送我点什么。
我将金背刀抽出来递给她,你帮了我这么多,又毫无顾忌地相信我,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这个,现在完璧归赵。
喂我说,我帮你不是完全因为这玩意!雅然有些急。
但我只能给你这个。我努力做出诚恳而遗憾的表情。
为什么?!胡姬的神色有些凌厉。
我将风袍脱了扔在一边,只穿着那件窄袖束腰的胡服,跟她说,你靠近点儿。
雅然狐疑而羞涩地靠过来,我狠狠地抱了抱她。
然而下一个瞬间便如意料之中一样,我被一把推开,美丽的胡姬捂着嘴巴,神色从惊怒交加到失望透顶,最后重归隐隐的愤怒。宝石般的瞳孔印出我抱歉又无奈的神色,我感到自己有些丧心病狂,居然用这样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三
格里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朝我刚斜睨过来便被雅然愤恨地从地上提起来,她最后转头望了我一眼,琥珀般的眸子里像是蒙上了白雾,将最后一句话冷冷地丢在风里,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雅然的商队在正午之前消失得干干净净,我最终被孤零零地扔在这片绿洲上,像漂泊在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小舟,索性掏了一枚金锞问绿洲的住民买了水粮,借了间空屋住下,希望最近能有前来突厥王庭的商队路过捎我一程。
孤身穿越荒漠无疑于送死,我还没有胆肥到这种地步。但是这一处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