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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还那么少,那么少!少得不足以抵挡岁月的沧桑、四季的严寒!失去的感觉,又再涌上心头,痛得令她蜷成一团。忍不住,她轻轻伸手探到胸前,握紧仅剩的一点希望。掌心的充实让她生出一点儿力气,叫她庆幸。幸好,教她生出希望的明珠还在!幸好,她一直宝贝的最干净的明珠步摇还在!
不自觉,她流了眼泪,可还是没有觉得太绝望。她已经想过了,她没有很贪心,只要有这两样,就足够她过那余下的日子。
她擦了擦眼泪,坐了起来,唤了一声:“阿妈!”
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阿妈应声走了进来,脸上的笑,是十年来最畅快的。她看见阿妈这样笑,虽然痛,却多少找到了处心积虑离开南山的理由。
“您醒了么?公主的信使已经久候多时了!”
她笑了笑,转身背着阿妈把步摇藏在怀里,然后起身穿好衣裳,吩咐道:“准备笔墨吧,我这就画出来。”
不过半个时辰,她将南朝在彭城以下淮水两岸的布兵情形画了出来,然后对阿妈说:“此刻淮广刺史温乔还在彭城,想要牵制慕容垂,楚子军大部分兵力在彭城。颖水的项城,其守军不是楚子军,慕容垂击之,可掌控颖水、另觅蹊径。但泗水上的矶石场却是温乔近年来经略的重镇,其他,我一一写在地图上,你拿去吧!”
阿妈接了,又对她说:“您歇着,公主派了大船接您,也不过两日就到了。”
她没有说话,看着阿妈离开的背影出神。
温岫,你不会原谅我了吧?不会了吧?这一回我会害得你国破家亡了。如果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国,你也就谈不上与我双宿双飞了吧?所以,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她叹了一口气,又躺回榻上,从怀里摸出步摇,看了又看,细细的把那些快乐的事情再想一遍。
……
温岫最后是被轻烟、阿忠发现了背回茅舍的。
等他醒来,常平卧在一侧,哭红了双眼。
轻烟平淡之极的脸满是着急:“公子!您终于醒了!”
温岫突然觉得无颜面对这些关心自己的仆人,是他的任性才引致今日下场!他狠狠闭上眼睛,下一刻,他却振作起来,他面色平静的盘坐在榻上:“她跑了是么?她哪里来的曼陀罗?阿忠人在那里?”
轻烟一叩头,伏在地上回答道:“属下失职,事发后属下严查,才在茅舍周围隐秘处发现了三处祥云刻纹,反复查验后,又发现有些零散用剩的曼陀罗埋在茅舍后那片竹林深处的竹根下,像是挖竹笋时候挖出来的。阿忠与属下找到公子后,已经立即启程去追踪云姑娘了,尚未有消息传回。”
温岫捏紧了拳头:“有人暗中策应她!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一年,你和阿忠确认她一直没有异常举动么?我的书房……”
“是!属下确认!属下以为,云姑娘就算有异动,也应该仅在这月余,否则她绝瞒不过阿忠与属下。”
温岫摇头,近来山间多事,兼之山下形势有变,她必定是审时度势后才处心积虑的利用他赶走轻烟和阿忠。到底他疏忽了!他很难受,但更觉得如坐针毡。早前风信子的本事他领教过,她绝对有些手段是出人意表的!他不敢相信轻烟所说的云儿一无所获,她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一定是得到了她需要的她才会离开。他再也不敢轻看她,若真如此,他的家、他的国又会如何?!
温岫震衣而起:“轻烟立即准备!随我快马下山!”
南梁纪年龙兴九年六月初一,温岫与轻烟马不停蹄的赶往南梁京城金陵。
这一路的快马加鞭不仅鞭在骏马身上,也结结实实的鞭在温岫心上。世上最复杂的修辞也难以形容温岫心情之万一,心痛、忿恨、后悔、羞愤……所有这些都已然太贫乏。
然而恐怕连温岫都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最了解云儿的人,仍然非他温岫莫属。所以,温岫的担心并非多余,他的云儿,绝非善男信女。
龙兴九年六月初,北朝镇南王尹融领兵十万突然出现在南朝北面边境。十二日,尹融有如神助,他突发奇兵,暗遣精锐骑兵四万余星夜疾驰至颖水上项城。项城守将程立仁猝不及防,城中两万将士惨遭屠戮。十三日,项城陷落,整个颖水水道顷刻落入北朝手中。
其时,南朝淮广刺史温乔正坐镇彭城,意欲攻伐荆阳的慕容垂,听到消息大为震惊,但除了扼腕叹息,他实在鞭长莫及。
六月十四,金陵城遥遥在望时,北朝镇南王尹融再度南侵的消息如瘟疫般在民众中扩散!
温岫站在金陵城下,看着来回奔走、如丧考妣的百姓,心中头一回陷于绝望:云儿!你从何刺探我排布的防线?你真的这样恨我,不仅要我死,还要我经历这地狱般的局面!
轻烟知道前因后果,却已经想不出任何话语来安慰他的主人。
到了此时,温岫浅浅一笑,回头对轻烟说:“回家吧,岫万死也难辞其咎!”
作者有话要说:祥云刻纹不是云儿自己留的,早前在荒坞明月楼,温岫给阿信改名字就触动了她,原因有很多,名字是其中之一。不知不觉,云儿的身份立即就要揭开了。
这一仗,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
在本文中,颖水、泗水、洛涧,就是这一战的主战场,基本也就是历史上的主战场。但在这儿,云儿和温岫都被骗了。
、云中主
淮水沿岸兵事布控图送出不久,云儿迎来了接她的大船,此时,她的小舟已经顺流而下进入东海。
大船来时,风帆蔽日。
领头的一艘两层战船上,隐约一袭青色立在船头,有万舸人独立的气象。
阿妈远远看见了,不禁喜滋滋的进来请:“您换上正式的裙装吧!自您长大,在没有穿过!”
云儿抿着嘴,没有说话,任由阿妈摆弄。须臾,隆重的礼衣穿上,云儿还以原来面目。
随后,阿妈扶着她缓缓走出小船,一步步上了大船。
大船上,青衣人嘴角噙着笑,清隽的笑。他向她伸出手来:“云音公主!久候多日!”
云音公主,她本来的面目,她骄傲的面目。
但云音看到青衣人,却呆立当场,是孙彦!她的梦魇……
孙彦看见云音突然白了一张俏脸,前因后果,已然心知肚明。他的手不落痕迹的在半空中划了半圈,负到身后,然后浅笑道:“请公主舱房歇息,稍候仲林再拜访。”
云音极力定了定神,也没多看孙彦一眼,便一步不停的顺着仆人的指引进了舱房。随后,她挥退了所有的人,一把拉着阿妈,迫不及待的以鲜卑语问:“阿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他?姐姐呢?不应该是她接应我么?”
阿妈扶着云音坐下来,安慰道:“公主!您别急!大公主这么做,自有原因,她对您做了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云音不可置信,瞬间双眼含泪:“什么最好的安排?”
“公主,你别着急生气,听阿妈给你说”,阿妈双手扶着云音,强令她平静:“公主,大公主不是南朝人,若无孙天师帮忙,您怎么能顺利从温岫那儿逃出来?阿妈怎会害你?”
泪珠儿如珍珠,掉在云音的手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妈:“究竟是什么安排?是什么?她是不是把我卖给孙彦了?”
阿妈一愕,连忙否认:“公主怎会!您想想,以您的身份以后留在国中,一定会遭人议论,何况您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孙天师,人才难得,在南朝有地位……”
云音忍不住,霍然起身,掀倒阿妈,哭着吼道:“胡说!胡说!我不信!我不信我千辛万苦拼了性命,她还这样对我!就算她恨我,我走了不碍她的眼就是!你们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他根本不是人!”
阿妈张大了嘴,看着云音,嘴里嗫嚅着要解释。
云音无法形容自己的悲愤,只能甩着头,缩回屋角,失声痛哭。
阿妈想上前去安慰她,她却只剩下哭。最后阿妈也熬不住,又不大明白她究竟在哭什么,只得说:“公主,阿妈虽然说是养着你长大,可说起来,真对不起你母亲,阿妈没本事好好养你。我说不明白,您别哭,等见了大公主,你就明白,阿妈不骗你,也不会害你……”
……阿妈走了,云音觉得绝望。原来她的报应来得那么快!她拼了性命,一次又一次为一个她从不绝望的目标努力,她把温岫扯碎了,也撕碎了自己的心,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而孙彦其实一直尾随云音并站在云音门外,他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嘶吼,虽然不明白她们说了什么,但她的厌恶悲愤已昭然若揭。有那么一瞬间,孙彦握紧了拳头。
可他很快又松开了拳头,在门外等到云音哭声渐弱后,他走进她的舱房。
云音缩在屋角,一身隆重的鲜卑套裙,叫她有了浓郁的异域风情。再次见她,她又长高了,身姿曼妙,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完全褪去了旧日的青涩与粗糙,变得十分美丽。
孙彦没有着急着走近她,只是远远的踱步,心中压抑着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最后,他走到一旁矮凳,学着鲜卑人的习惯,坐在上面,然后轻声说道:“云音……云音公主……原来你是健敕大汗的小公主。”
云音没有回应他,却仿佛又缩紧了一些。
孙彦笑开,尖眉展开了,狭眸也展开了:“云音……我戒除了清玄散。你……别哭了,也别胡思乱想,这一回,我会让你安心做一个名正言顺又尊贵的公主。”
……云音仍没有答应他。
“段明月,不!该叫月音公主!她……云音,你姐姐不是好人,不会对你好。温岫……他对好的,我不会比他差。你别伤心,也不用害怕,好么?”
孙彦的话很软很软,若没有发生中间那么多事,云音能听得出来。可惜,世上从没有如果。孙彦究竟没能得到云音的只言片语,他不死心,轻轻走到云音身边,蹲下来,想抚摸云音,给她一点安慰。
云音却突然抬起头来,满眼绝望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别碰我!”
她很美丽,就算哭得狼狈,仍然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孙彦抿着嘴,收了手,然后又加了一句:“云音,你与我说说话,好么?我说过,我戒掉了清玄散……”
他很想说,他再也不会对她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