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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夜哑声一笑,微微侧转头去,斗笠下的目光隐隐投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卓三娘:“我疑的并非霍姑娘,而是另有其人。”
卓三娘慵然一笑,等他说下去。
“这的确是一场戏,一场早就设计好的戏。”子午夜顺势揽住倒向怀中的落月,“但奇怪的是,三姑娘并不在这出戏的编排中,而这种小把戏……更不会劳烦尊师。”
左无颜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她是真的来救古浪的?”
卓三娘勾起唇角,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最多不过先斩后奏。反正你瞒着师父,也不过是因为知道他老人家一定不会让你动阿浪的,不是么?”子午夜太需要中原七派的力量,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只要她师父在中原七派中的威信一日不倒,子午夜便有一日受他们牵制。
子午夜冷冷一笑,过去动用中原七派,为的不过是给岭南施压。然而,现在的他早已不用这么做——既然是给母亲报仇,就理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理应付出代价的人,尝尝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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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亭。
人来人往,让原本粗糙的木桌也磨出了几分平滑的色泽。浑浊的茶水杂着几片枯黄的茶叶,在粗瓷大碗中轻轻漾开。
古浪静静地坐在茶亭中,等着人来,看着人往,却始终都没有喝过一口茶。
胭脂投入了苏州河——若没有记错,子午夜的确是这么对他说的。然而同样,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左叛即家主之位时子午夜也在场,换言之,他是从左家来的。胭脂离开的那天,子午夜人在岭南;数天后遇上左无颜和骆易,还是在岭南;又过数天出现在此处,仍然是在岭南……从岭南到苏州城,虽不比自江南远赴漠北遥远,也不是能在数天中奔走来回的。既然如此,子午夜又怎么知道胭脂的行踪?如果知道,以他对胭脂的心意,又怎能安安稳稳地呆在岭南等着算计于他?
唯一的解释,就是子午夜在说谎。
初闻胭脂轻生,他几乎乱了方寸。然而此时冷静下来,漏洞却一一浮现在脑海。毫无疑问,子午夜在说谎。可是他究竟为了什么要说谎,仅仅是为了刺激他?以他对子午夜的了解,一个为复仇可以沉潜这么多年的人,不会平白逞一时之快。如果子午夜真的想要他的命,完全没有再多次一举地骗他。
这么说来,子午夜纵火根本就是假的,一番设计不过是要让他相信胭脂出了事,继而赶赴苏州城,可是把他调开又是为了……骤然间,一个影像闪过脑海,古浪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来。
阿夜。
就连胡一笑也未曾用过的称呼,只有三个人这么叫过。胭脂,左无颜,还有一个是左叛。那日为了让左叛相信雪尤清还活着,他带着胭脂前去左家,左叛提到子午夜,用的便是这两个字——阿夜。
也就是说,他们刚刚从漠北来到岭南时候,左叛便已与子午夜相识。换言之,早在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就都已落入了子午夜的算计。
一丝凉意沁入心间,古浪端起桌上的粗瓷茶碗,将茶水一饮而尽。浓茶从喉间滑落,带着微微的暖意,定心安神。
如果此番子午夜纵火的目标不在他,卓三娘身份特殊尚可不必担心,左无颜、剪眉秋娘和骆十七郎却又如何脱身?古浪试着动了动体内流转的内息,稍有犹豫,还是放下茶钱,准备走出茶亭——现在不是深思熟虑的时候,既然已经确定胭脂的消息是假,就不能再让左无颜他们替自己冒险。
“你要去哪里?”
古浪脚步一滞。声音来自他左后方那桌上的一位商贾,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面容白皙,细长的胡须从两侧垂下,随着脸上的笑容轻轻晃动。
细察之下,古浪微微笑了:“七哥儿。”
商贾面色一冷,骤然按桌而起:“我左小坏有名有姓,不要再提这个名字!”
古浪怔住,不明白左小坏为何突然激怒,下意识地问:“你和左叛怎么了?”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者我应该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左小坏冷冷一笑,道:“你随我去一个地方,自会明白我要说些什么。”
远郊荒烟,孤云残影。
落寞的夕阳映在寸草不生的土坡上,显出几分寥落,几分悲凉。
左小坏将腰间的酒囊打开,晶莹的酒水映着夕阳的余晖,从囊中缓缓淌下,渗入早已干涸的泥土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迹。
“这个,是三哥。”
一片沉寂中,左小坏的声音略有些突兀,让古浪一时没能反应。
左小坏淡淡一笑,轻声解释:“这里面埋的,是岭南三少,左三,也是我同父同母的亲人。”
古浪心中一震。虽然未曾遇见,但“岭南三少”的名字他早有耳闻——机关术数、易容药毒无所不精的一介奇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他长眠于黄土之下?想到先前提到左叛时,左小坏异于平日的态度,一丝不安隐隐泛上心头。
左小坏冷声道:“杀他的人,就是左叛。”
虽然早有猜想,然而真正听到这句话时,古浪仍然止不住震惊,问:“左叛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左小坏冷笑,“父母之仇,家主之位,这些理由难道还不够么?或者便如他自己所说,是三哥杀了大伯嫁祸于丁笑,被他搜到假造的饮风,便替岭南除了害群之马?”
假造的饮风……古浪皱眉:“你是说,左叛杀了三少,还拿出假造的饮风栽赃于他?”他一直觉得左青楚是卓三娘所杀,只因为他认准左叛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造出假饮风,然而事实却是——左叛手中有假饮风,在左青楚死的时候就有!
原以为,卓三娘多此一举地杀了左青楚,一方面为了提醒他不要插手岭南的事,另一方面,想必也是知道了他与骆易找十七郎的事,有心暗中相助。此时想来,当日提及此事,卓三娘并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而自己的解释,也多多少少有些牵强。
那么,如果是左叛为夺家主之位而杀了左青楚——这样的解释,是不是就不再牵强了呢?
古浪沉默着,没有说话。
思绪回到遥远的漠北。那时,他们所有的人,都以为雪尤清已经血染寒潭,而左叛执着的恨意,让他心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报错了仇,又当如何?”
——“杀错了人,还可以再杀。”
——“那如果你这么做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累及无辜呢?”
——“那你不妨拿饮风刃杀了我,劝我收手,不可能!”
如果左青楚真的是左叛所杀,如果骆易真的遭逢不测,所过左小坏所说的没有谎言……那么事到如今,这个刚刚即位的岭南家主,还是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左叛?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左小坏抬起头来,中年商贾的易容已然卸去,原本清亮的眼中是萧索的无奈:“三哥死了,二伯他为了岭南,包庇了左叛。”藏在袖中的手不经意间有些颤抖,“就连左叛诬蔑三哥杀了大伯,二伯也……默许了。”
古浪苦笑:“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左小坏微微有些怔忪,想让古浪做什么?他不知道,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潜意识中,他希望替左三讨回一个公道,认为以古浪之能定然可以帮他。然而他却从没想过,就连左亚子都能包庇左叛,以古浪和左叛的关系,又凭什么要帮他?
“我不知道……”左小坏怔怔道,眼神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在一片空旷中飘游,“我不知道,我……我只知道,三哥他不应该死,该死的人是……”
骨节一声清响,袖中的手在无人的荒坡前紧紧攥起。
看着脚下荒凉的土地,一丝疚意在心中若隐若现。古浪叹了口气,左小坏想让他做什么,此刻他心里可说是再清楚不过。然而平心而论,让他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岭南三少而为难左叛,他做不到。
只是……醉红斋外与左小坏初识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他又如何能看着这个原本善解人意的玲珑少年像当日的左叛一样,一步步被仇恨所淹没?
踌躇片刻,古浪轻轻拍了拍左小坏的肩膀:“你想为三少讨回一个公道,是不是?放心,我帮你。”
仿佛没有听清般,左小坏讶然抬头:“你……”
古浪劝慰般微微一笑:“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现在就去找左叛。”若是他推断没错,左叛与子午夜一直都有联系,那么要知道骆十七郎、剪眉秋娘和左无颜现在的下落,问左叛是最快的办法——为己为人,他都要见再左叛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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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的大门,依旧是平朴无华,全然看不出“天下机关出岭南”的声势。然而仔细看便会察觉,门前守候的千卫却比前次所见多了一倍。古浪记起在客栈听闻左家家主昏迷不醒的消息,心中微沉。如果此时的左家仍是左亚子当家,以前一次的经历看来,恐怕脱身不易。
正想着,却听左小坏轻声道:“不必担心,左家千卫以前大多是三哥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给我些人情,否则上次我也没有那么容易混入碑林。”
话音刚落,一把缅刀夹着凄厉的风声,毫不留情地迎面砍来。
古浪与左小坏齐齐避开,左小坏急声何止:“住手,我是……”还未说完的话被第二刀生生打断,手执缅刀的千卫并不言语,只是一刀疾过一刀,将左小坏逼离左家大门的方圆数丈。
见出手的千卫不听他解释,左小坏索性长袖一挥,将他迷晕了过去。孰料眼前的人刚刚倒下,又有几名千卫上前来袭……左小坏皱了皱眉,千卫大多都是左三的心血,又为左家出生入死、劳心劳力,如果没有必要,他实在不想手下出现伤亡。
犹豫间,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刺向肋骨之间,转瞬已然见血!
原本闲立一旁的古浪见状再也站不住,沉吟镖从指间划出一道青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