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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止,黑纱轻轻垂下,没有了翻涌时的怨毒,却平添了几分异样的风情。
“哦?”
“那么,如果一个醉了的人问你,为什么总在不该停顿的时候停顿,你会怎么说?”
“如果一个醉了的人问你,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是站在原地不动,你又怎么说?”
“如果一个醉了的人问你,为什么要把我荒天宫遇险的消息告诉小骆……”
似是无意般的问句,却让黑纱下的面容闻声变色。
缓缓抬起头,古浪的眼中却找不到一丝醉意:“如果一个醉了的人问你,三姐,你何时见我喝醉过,你又打算怎样回答?”
第49章 又是绫绢
“如果一个醉了的人问你,三姐,你何时见我喝醉过,你又打算怎样回答?”
没有回答。
浓黑的面纱仿佛在瞬间僵硬了一般,停滞在还未褪去的夜色之中。黑纱后的人抬起眼来,远远望着古浪,微薄的晨曦下,那双眼,清朗一如她曾经所见。
青石街透着一丝不真实,如烟气般缓缓漫向她分辨不清的远方。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宿醉,除了欲裂的头疼,没有一点思绪。沉默良久,卓三娘终于抬起手来,结下了黑纱下的半月形面具。微风拂过,黑纱轻轻扬起,古浪看着那一勾唇的雍然风韵,只觉得心中唯一的一点侥幸也砰然碎去,在一片风华绝代中,空空落落地下沉。
“你假醉,便是要我自投罗网?”卓三娘轻叹着问。
古浪垂下了头。虽然眼前的人已经承认自己的身份,虽然她杀了水烟,甚至险些害死清儿,但对她,他却始终恨不起来。
卓三娘看出古浪心中所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离天明儿还早,不如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儿的吧。”等到天明之时,所有的事,只怕都要有一个了结。
“直到昨天遇到三两之前,我还在怀疑胭脂。”古浪终于开了口,“但三两的出现,提醒了我两件事。第一,有人对我这一路的行踪了如指掌,并且在照顾我;第二,子午夜并不是真的想在今天要左叛的命。”
卓三娘有些不解:“就凭这两点儿,你就想到了我?”
“当然不是。”古浪摇头,“但这两点让我发现,左叛从胭脂哪里听到的那一句水烟出事时她在盈香楼,有可能让我漏掉了太多本该发现的事实,也误会了太多。胭脂当时的确在盈香楼,三姐你也的确打开了正对盈香楼的窗户,所以我怀疑胭脂。却没有想到,也许你打开窗户,本就只是为了引我误会。”
卓三娘轻轻颔首,继续问:“可是即便儿不是胭脂,也有可能是有其他人在盈香楼儿,况且你并不能证明儿胭脂与水烟儿的死全无干系,不是么?”
古浪苦笑道:“三姐,你可还记得我方才问你的那几个问题?在不该停顿的时候停顿,是因为你怕被人听出你的口音;把荒天宫的消息告诉小骆,是因为你担心我;而总是站在原地不动,便是因为三姐你腿脚不便——这也是我每一次在一篙居见到你时,你都坐在那张紫檀木椅上的原因。”
不知是因为哪一句话,卓三娘的眼中刹那间闪过一丝怨恨,却稍纵即逝,化入似有似无的晨曦中。
古浪似有察觉,放缓了语气:“真正点醒我,是你留在左青楚颈上的那把饮风。其实……三姐,若不是你处处维护于我,我未必能想到你的真实身份。”卓三娘多此一举地杀了左青楚,一方面为了提醒他不要插手岭南的事,另一方面,想必却是知道了他与骆易找十七郎的事,有心暗中相助。
“之前,水烟的死让我总是抗拒回想那日在一篙居发生的事,所以一直以为,知道我就是‘猎风鹰’的人只有三个,子午夜,小骆,左叛。却忘了三姐——早在我用那柄断剑划伤你手腕时,你便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在小骆之前。”
“于是,你便又由那柄断剑儿,想到了我当日设计的假死。”卓三娘无奈一笑,若说其他都是她自己担心古浪所致,这一处,却是毋庸置疑的错漏。
古浪点头,道:“我想,三姐在手上假作一条伤疤,又选了一个手上本就有疤的人作为替身,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让我有机会回想起你腕上因为断剑留下的,还未及消失的伤痕。”
卓三娘没有否认,也已不用否认。
“只是有件事,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古浪抬起头来,望着黑纱下的卓三娘,一篙居的女老板,究竟有多少深仇大恨,不惜杀水烟灭口,也要夺权于荒门?
“我知道儿你想问什么。”有些突兀地,卓三娘接上了古浪犹豫的空白,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又何妨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反正……她也已经恨得有些累了,“你不是看出,我总是坐儿着或是站着不动儿,是因为腿脚儿不便么?”
古浪点了点头,脱口问:“三姐的脚……莫非是遭人所害?”
摇了摇头,卓三娘示意古浪不要插话,继续说了下去。
“是天生的。我的左右脚儿,从来便是一长一短儿,是个先天儿的跛子。”一丝恨意涌上心头,卓三娘转过身去,不愿让古浪看到,语声却仍是忍不住变了,“人各有命儿,我也并没有什么资格去抱怨老天儿的不公。真正让我不甘的,只是因为这双跛足,亲生儿父母,竟然就将襁褓中的我狠心儿抛弃。”
“为什么我要从漠北流落到江南儿,为什么我要独自儿撑起一间一篙居,为什么所有的流离苦难都要我去承受儿,只是因为这双跛足吗?只是因为这样儿不能像雪凉月儿那样成为荒门门主儿吗!”
声嘶力竭般的质问,让古浪心中重重一沉。
他看出了所有漏洞,想通了所有机窍,却惟独没有想到……
“三姐,你是……雪成渊那个夭……误以为夭折的女儿,雪无月?”他担心卓三娘受到刺激,及时改了口,然而依旧没有避过卓三娘的注意。
“夭折儿?”卓三娘一声冷笑,“他便是这么说儿的?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当初是他亲手儿把我扔下了昆仑山儿的悬崖儿吗?”
亲手扔下……古浪一怔,如果雪成渊把卓三娘埋下,他或许还有可劝的余地,但亲手扔下只怕就……
只是据雪成渊所说,当日雪无月不过是个婴孩,又怎么能知道自己是否是被抛下的?更何况,想自己诉说之时,雪成渊悲戚的眼神并不似作假。如是思索,一个念头顿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难道说……有人利用卓三娘?
一滴冷汗从古浪的额角滑落,却沉思着未曾查觉。
子午夜刚刚有心放出骆易刺杀左叛的消息,卓三娘就一路随他行踪,两人之间必然有些联系。然而当年之事发生时,恐怕子午夜根本还未出生,绝然没有利用卓三娘的可能。既然如此,这个幕后之人,又会是谁呢?
“三姐……”古浪有些犹豫,这个人既然有本事令卓三娘为其所用,自然也有把握卓三娘不会说出他的身份,“是谁告诉你,你是被雪成渊抛弃的?”
卓三娘一怔,无奈一笑:“他说你一定会这么问,果然。”她转过身来,手中却是拿着一张绫绢,“什么人我不会说,只是这条绫绢可以向你证明一些事。”
又是绫绢,古浪接过手来,无由想到当日在石宫中看到的锦帕,不由苦笑。
绫绢上寥寥数语,似是女子所书。大意便是雪无月身世凄零,被生父所抛弃,作为她的娘亲,心中深感愧疚,望好心人留养这个可怜的孤女云云。
古浪皱了皱眉,道:“这是雪夫人的手书?”
看出他的怀疑,卓三娘解释道:“字迹纵然可以模仿,但墨迹却是模仿不得的。这绫绢上所用之墨,是我娘亲生前用荒门中独有的‘冷秋光’酒水磨制,还混入了几种少见的香料,所以醇晕之气数十年不散。因为娘亲并未将此墨配方告知他人,所以除了她,谁也研磨不出。”
又或者雪夫人骗了你,或是为人所迫呢?古浪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来。说到雪夫人时,卓三娘眼中的柔意,他不是看不出来。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所珍惜的东西,而这些,是不容任何人玷污或轻视的。更何况……
黑纱上透出丝丝缕缕的光晕,那张没有戴面具的脸,也变得清晰起来。清晨的阳光,暖悠悠地洒下,却让古浪与卓三娘之间的空气,平添了几分寒意。
“天明儿了。”黑纱下的唇角勾起一丝笑容,“我们的闲聊儿,也该到此为止了。”
古浪心底一震。他知道,卓三娘并不想都动手,这么说不过是因为水烟,三姐……她不想让他为难。她是怕他消沉才现身出言相激,否则也未必被他揭穿真实面目……
“你到底儿在犹豫什么?难道水烟儿的死,对你而言儿其实根本儿就无足轻重吗?”
古浪摇了摇头。不是的,那灰色的长衫,那鲜红的血迹,那柄刺目的断剑,即便如今想来,心中依旧隐隐刺痛。然而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是年少时对他多有照顾的三姐,是在他难过时陪他喝酒的三姐,是不惜全盘皆输也处处看护于他的三姐!他,又怎么下得了手。
卓三娘叹了口气,幽幽开口:“小王八蛋儿……”藏在黑衣袖中的手一动,将天罗散缓缓收回。她心中舒了口气,如果古浪选择动手,那么照那个人的说法,绫绢上的粉末可解七月香之毒,也可与天罗散相生成剧毒,见血封喉。只是既然如今古浪不愿动手,她无功而返,却也不是说不过去了。
沉默良久,古浪终究淡淡一笑,道:“三姐,你走吧。”他一定会找出那个利用卓三娘的人,一定会给水烟,以及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阳光越过树梢,漫过云端,清朗朗滑落在晨风中,静静漾开。
第50章 剪眉秋娘
同样的晨曦,却照不到左家的碑林。
青灰色石碑,如一段段早已没有气息的岁月,静立在左家最为偏僻的角落。碑林,是左家历任家主即位的地方,也是因战而死的左家人,葬身之处。无论是温和的暖日,还是灼热的焦阳,没有一丝一毫的光,能照到这个充斥着冰冷的地方。
依旧是一袭紫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