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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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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那男子猛然醒悟过来,不住地磕头摆手,“我娘子哪里晓得这个……都是我糊涂……”
赵子服用火石点亮了油灯。灯光一起,三人互相看清楚了脸面,那男子身材粗短,面圆耳大,唇阔口方,三十左右年纪,身上都是油污。反观赵子服,面容俊秀,气定神闲,一副闲雅气质,与月夕相依,正是一对璧人。
那男子顿时自惭形秽,心中更是后悔之心大起,脱口而出:“我娘子是多瞧了夫人的玉珏几眼,可她从来没劫人财物的心思。是我糊涂,想着她年轻轻就随我在这深山小村中多年,如今有了身子,还要操劳……我从来没让她过上什么好日子,一时猪油蒙了心,便想抢了这玉给她……求两位看在我娘子和她腹中八个月胎儿的份上,饶过小人罢……”
他声音颤抖,又不住地磕头,将头都磕出血来,显是悔意极深。赵子服微微一哂,叹道:“你拿了这玉珏给你娘子,她若问这东西的来历,你怎么答她?”
男子一愣,半天也答不出话来,面上悔愧之色更重,突然重重地打了自己两个巴掌:“我就是个混蛋,一生没出息,累人累己……”
赵子服将他的手轻轻一格:“你爱惜自家娘子不错,可也不该……”
“什么爱惜自己娘子?分明是见着人有我无,便要入室抢劫,甚至杀人灭口,”月夕一边将霜墨束到了发上,一边道,“我听说律有明文,盗六百六十钱以上便要黥为城旦。我这玉珏可不止六百六十钱……”
她冷冷地望着这男子:“你不如卸下一只胳膊来,再保证从今往后再不犯事,我便不再与你计较。”说着,便将那刀扔到了男子面前。
那男子顿时瘫坐到了地上,双手簌簌发抖,要去捡那菜刀,手指刚一碰倒刀柄,想到自己没了胳膊的样子,登时便将菜刀扔了出去。他一抬头,月夕笑吟吟地抚着耳边的秀发,可眼中却尽是寒意森森,他身子一抖,又摸索着去拿那菜刀。
“他虽起意,毕竟不曾得遂……”赵子服见他这样畏惧,蹙起了眉头,想劝月夕。忽听门外面他娘子轻声呼喊道:“阿邦,阿邦……”
那男子阿邦听到自己娘子在叫自己,更是慌乱,一句话也不说,几拳砸到了自己胸口,又哀求着望着两人。
月夕冷眼瞧着不发一言,赵子服却朝着他微微点头,高声道:“阿邦,我娘子夜里有些冷,想叫你帮我们抱一床被子来。”
“好,好,马上来……”阿邦实在不蠢,见赵子服为他刻意出言隐瞒,连忙站起身要出门。
“犯了事却还装作无事么?”月夕冷笑一声,抚着秀发的右手一收,手腕稍沉,右手疾探阿邦的肩井。她虽暂时失了内力,可要对付阿邦这样毫无功夫的人,仍是手到擒来。
赵子服正站在门前,见状剑眉一轩,左掌一探,扣住了月夕的右手。自己右手一拉屋门,手腕在阿邦的背后一拍一送,将阿邦送出了屋门,顺势又关上了门。
月夕见阿邦出了房,自己又被赵子服困着,左手一伸一缩,轻飘飘的便化出了三掌,直攻赵子服肩,胸,腰三处,一气呵成。可她毕竟有招无力,赵子服叹了口气,肩头一塌,让过了她这三掌,右手手腕向上一探,握住了月夕的左手。再身子一旋,带着月夕便坐到了榻上。
“月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赵子服倾身在月夕耳边悄声劝道。
“不过为了一个玉珏,便要起意害人,可见此人心肠歹毒。”月夕双手用力一挣,脱出了赵子服的掌握,左掌一推赵子服肩膀,右手五指,却微微分开,分花拂柳般,直攻赵子服的双眼,“这人若是放在秦国,早就该剁了双手双脚。我叫他留下胳膊,小惩大戒,又有何不可?”
她虽然没了内力,却仍要单凭招式同赵子服一较高下,这样的性子,实在是不一般的倔强。赵子服心里苦笑,左掌一扬,遮住了双眼,右手五指如钩探出,再扣住了月夕的右手脉门,仍是柔声道:“秦法一向严苛,且此处乃是魏国,怎可拿秦法说事?”
“秦国商君之法固然严厉,可修立法度,叫秦人内务耕织,外争军功。秦国如今威震六国,正多亏了商君*。”
“怎得又扯到军功去了?奋勇杀敌固然不错,可若贪立军功,滥杀无辜便是错。”
“你是指我要滥杀无辜么?”
“我并无此意,只是请你手下留情,饶他一次。”
……
两人言辞针锋相对,不过这几句话,手下却已经瞬间过了十来招。月夕不肯罢手,赵子服却不忍伤她,两人一时交手不下。忽然听外面那妇人叫道:“两位,我抱了被子来了。”一边撞开了门。
(从明天起章节发布时间调到晚上八点半,不会断更,只是因为这样我每天就可以多些时间,不用写得太仓促了。谢谢大家支持和理解。)

☆、23 清夜失颜色

赵子服见状,忙双手微微运功,按住了月夕,微笑着瞧着妇人。那妇人有了八个月的身子,大腹便便,抱着一床被子,行动十分不便。赵子服与月夕两人双手僵持着,两人都不能起身帮她一把,她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摸索着将被子放到了月夕身边,致歉道:“自我有了身子,脑子也不好使了,竟然没给你们抱被子,真是对不住。”
她看到赵子服握着月夕的手,两人紧紧地偎坐在一起,又想起方才他们两人言笑追随,行坐相亲,情不自禁又露出了羡慕之色,对月夕道:“小夫人,你真是好命。长得这样好看,你夫君对你又好。我男人说他半夜听到你夫君叫他,说你冷了。要是我男人,我便是冻死了,他还是睡的像头猪一样。刚还把自己的头跌破了,真是没用……”
“他自己不敢抱被子来么?”月夕冷声道。妇人听得有些糊涂,望着月夕,赵子服却笑道:“你身子重了,夜里睡觉也不是十分安稳罢?”
“对对对,”妇人满口称是,对赵子服笑道,“你真是心细。我这月份大了,夜里就睡不踏实,脑子里老爱想东想西。刚刚醒了,一摸身边是空的,怕我夫君有什么事,这才出来寻他。”她说着说着,又转向了月夕:“唉呀,小夫人,你夫君这样细心,待你又好,我瞧他年纪也不小了,你该加把劲,早日让他抱上大胖小子……”
“谁是我夫君?”月夕满脸堆红,双手又挣脱不掉,一时气苦,说话顿时没了好气。
赵子服却笑眯眯道:“承你美言,我们一定早日抱上个胖娃娃。”他又对妇人道:“你快回去休息,莫教阿邦担心……”
“咳,他才不……”妇人正待抱怨自己男人几句,忽然醒悟过来,陪笑道,“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说着,又饱含深意地瞧了月夕一眼,笑嘻嘻地回房去了。
“她笑什么?真是多嘴。”月夕气鼓鼓道。
“她只是好意,叫我们快些抱娃娃罢了。”赵子服笑道。
“谁要同你生娃娃了……”月夕说完这话,双颊嫣红,可突然又偷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子服见她脸上飞起红云,笑得又娇羞又古怪,双眼瞧着地面,明波流转中皆是天真明媚。他瞧得出了神,不禁松了双手,柔声问道。
“我在想……”月夕将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地咬着,“她的肚子里,是怎么钻进去一个小娃娃的?”
“你想知道么?”赵子服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月夕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她的肚子像个球一样大。我猜……那娃娃一定是从她嘴里钻到肚子里去的。”
她笑得既腼腆,又烂漫,好似在思考一个极为难又极有趣的问题,又将答案说得郑重其事,还颇以自己能想出这答案而沾沾自喜。房里的油灯微微亮着,为她蒙了一层薄纱,她就似软玉温香,雾里看花愈发迷人。
赵子服轻轻地以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再瞧着她窃笑的样子,顿时有些意乱情迷,情不自禁便低下头去。而月夕仍是低着头羞涩地笑着,像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欲迎还拒。
他正要贴上月夕,忽然胸口被一件硬邦邦的东西顶住,又听到咯咯的娇笑声:“老狐狸,还是我赢了。”
赵子服顿时如当头一盆冷水兜下,醍醐灌顶。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一瞧,月夕右手的食指屈起,正正抵着他的膻中穴。
“月儿……”赵子服苦笑,“你这是做什么?”
“我你胜负未分,你却对我手下留情,”月夕笑道,“亏你还带兵打仗呢,却这样心慈手软。敌兵一示弱,你便要收兵不杀么?”
“杀降不义。若是对方肯降,自然不能杀。”赵子服皱眉道。
“若对方只不过是假降,亦或是降了之后粮草不足,难道你还要分他们一杯羹养活他们么?”月夕嗤笑道。
“你不愿放过他,是么?”他说的是这野店的老板,却不是战场上的战俘
“不是我不愿放过他,他意图谋财却未受惩处,将来若再见到财宝,又再要起意杀人怎么办?”月夕冷哼道,“若我不懂功夫,方才岂不是就被他杀了?”
“你瞧他悔意甚深。而且这老板娘即将临盆,这荒山野岭,他失了手臂,将来如何养活妻儿?”
那妇人大大的肚子,里面竟有一个已成形的娃娃,月夕突地愣了一愣,沉默了不说话。
“月儿,他不过是一念之差,便放过他罢……”赵子服见她不说话,又柔声道,“当初朱亥朱大侠也曾一念之差错认你是凶手,你不也是没与他计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心中痛惜信陵君历丧妻之痛,便不忍雪上加霜……”赵子服正斟酌着如何说动她,突然见月夕低下了头。
她没了颜色,整间屋子也顿时黯淡了下来。
“月儿……”他有些后悔,轻轻地唤她。
月夕目光一抬,双眼盯着他,眼神却越来越冷,就像结了千年的寒冰。她从来都是笑盈盈的,可如今却突然间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赵子服凝望着她,竟觉得她眉宇间隐约有一股肃杀之气,显得她愈发显得清冷。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回身冷声道:“你莫当帮了我几次,晓得了些我的事情,就可以随意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赵子服一哂,她又冷冷地扫了赵子服一眼,拉开了门扬头便走了出去。旋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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