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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合生存,我知道。你看,你的嘴巴都干地起皮了。”赵存伸手触摸她的唇,这是他第一次离她这样近,也是最后一次。“我恐怕等不到孩子出生了,墨墨,你一定要勇敢。”
墨语无声无息的点头。
“云行殊他虽然对你很好……但是……”赵存没有说完,但墨语已经明白,他继续道,“做皇帝有很多的事情总是无奈,墨墨,若是你不想回去,我就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朝堂或者江湖,只愿你这辈子过得舒心,再也不用受像今日一样苦。”
院子里地小草终于稀稀疏疏的露头了,天气变得暖了一些,墨语欣喜的冲进屋子里摇晃着赵存,“赵存,赵存!春天来了,咱们去踏青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赵存才幽幽转醒,墨语扶他起来靠在榻上,把窗户推开,道,“你闻到青草的芳香了吗?”
“闻到了。”赵存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浸在青草的香气中,他低声问道,“我这次睡了多久?”
“两日而已。”墨语端过桌上的一碗热粥,喂了他吃点儿,热毛巾擦了擦脸,赵存清瘦的脸庞可以看得见昔日的英俊。
“墨墨,我想去院子看看春天。”
“屋外风还很大,我去把春天给你摘回来吧。”墨语答应一声,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赵喃喃的声音传来,“墨墨,你真的记不起来五岁之前的事了么……五岁生日那天也不记得了么……”
墨语身形一顿,回头问道,“怎么了,你说什么?”
“哦,我是说墨墨你拖着身体,自己小心。”他笑了一下。
墨语扭头,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走出屋外,清寒的风吹过,一脸冰凉,她走向那片草地,低下笨重的身子直接剪了两棵翠绿的青草,回头向屋里跑去,院中那么多的人都在默默地看着她,没有人去打扰她或者帮她折一枝。
春天的风还是有些寒冷,吹过屋檐,吹过草地,吹过墙头,直接融入了院外那万里长风。
墨语手中抓着两抹新绿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屋中。
“赵存,你看!”
屋中没有人应答,赵存脸朝着窗户,闭着眼眸似乎安详地睡着了。墨语心头一跳,抖着身子往前走两步,然后就顿住了,她突然间明白过来了。
赵存他不会再醒了。
夷海第八十三代帝王,七岁登基,十八岁在摄政王的辅助下亲政,之后沉醉温柔乡,二十岁之后再次崛起,一举拿下扰乱朝纲的摄政王,两年之后,薨。时年二十四岁,永远不会再走向命运中等待着他的那个二十五岁。
墨语带着赵存的尸体回到夷海帝京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老医者把赵存的身体保存的完好无损,容颜依旧,似乎只是睡着了。孩子生了下来,竟然是一对儿龙凤胎,小小的两团刚刚生下来只会扯着嗓子哭,他们生于赵存去世后的第八天,已是四月的开头。
那一队流云卫留在了宋布城内,孩子也暂时留在哪儿,墨语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出发了,云行殊写来很多信件,墨语此时却只存不看了,直接给投了火盆子,一眼都没有扫。从头到尾面目很是平静。
半月之前,云霄传来云行殊登基的消息,听说直接选了妃,而且一下十六位,其中以兵部尚书之女华锦最为尊贵,云行殊登基之时全程伴于身侧,俨然皇后的风头。
段阳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整整恍恍惚惚了半日,之后暴跳如雷要回云霄。就连那些几个月前云行殊留下的流云卫也是一脸的震惊,他们虽然并不清楚他们殿下与这个女人的关系,不过看去年三十的时候,云行殊不远万里千里迢迢,宁愿丢下前线的战事也要见她一面,这女人在他们殿下心里不能不算上心。可是为何……有些事情他们看不懂。
这么多的人震惊,暴怒,就只有墨语一个人平平静静,甚至眉目间都不见一丝的怨气,段阳看她那样子,实在是不忍心,他有些怒气,“主子,你为何……”
话没说完便被墨语淡然地打断,“你若是闲得慌,不如陪我回宫一趟?”
这回宫当然不是指云霄的皇宫,她是要送赵存回家了。
于是几人上路,队伍简简单单,除了必要的护卫队和医者,没有丝毫闲杂人。
他们还未到和皇宫,早在城外就有人接,人潮如水,朝堂上的早朝怕是都没这么多人,为首那个身形十分熟悉。
那位冒名顶替赵存的假皇帝,墨语终于有机会见他一面,浅褐色眸子简直与赵存一模一样,身形与赵存十分相似,墨语怔愣了一下,直到看见那人脸上疏离而又客气的神情,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人并不是赵存。
然后这个男人以皇帝之身把他们迎回了宫,之后在众臣震惊且愤怒的目光中挥退了众臣,皇帝驾崩这件事坚决不解释,然后散了朝,转身回了屋,出来之后换了身普通侍卫的衣装,擦去脸上的易容,墨语才知道,这人除了身形,其余的与赵存没有什么一样的地方了。
人没了便是没了,再怎么类似的人,都不是从前那个。
墨语看了他半晌,然后朝他点点头,直接朝着后宫太后的佛堂子走去。
半日之后回来之时,那个男人还等在原地,手中捏了一份明黄色的锦帛,双手递给墨语,她接过来扫了一眼,身体猛地一颤,脑中恍惚想起那日赵存说过,若是不想回去,我就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朝堂或者江湖任你逍遥。
绢帛上的字迹十分熟悉,流畅的瘦金体,清贵有余,霸气不足,是赵存本人的笔迹,写于去年。
“咨尔墨氏,姝秀敏辩,夙成敏慧,恪娴内则,敬慎素著,今赐夷海长公主之名,封号新城,钦此!”【注
底下还有一句,墨语红着眼眶已不愿再看,她低头良久,那男人说道,“他说,你若是决定了,宁儿会为你这个姑姑准备嫁妆。若是不愿意,就撕了它吧。”
说完,男人抬手,手指间寒光闪现,薄薄的刀刃便往自个儿的脖子上抹去,墨语眼风一扫,抬手便夺,指缝间红色滴下,那人手中的利刃落地,他道,“冒充帝王十余载,再有九条命也不够花的,幸好我孤身一人无人可惦记,活了这么多年也累了……”
墨语默然,似乎是笑了一声,道,“你这条命还是留着吧,赵存不在了,从今往后你要保护宁儿。”
话音落,人已经离开了原地,那张明黄色锦帛落地,上头惹了几朵火苗,六月的天气,瞬间便燃烧了起来。不过一刻,除了一堆灰原地已经什么也看不见。
墨语在夷海帝都待了两个月,帮助赵宁整肃了一番朝纲,科举制度已经写好,只待慢慢施行。有辰枫这个王叔在,墨语相信宁儿这个皇帝会做的比他父王好。
离开那日,已经八月了,阳光十分明媚,清风居还是往昔模样,池塘里的荷花开了满池子,碧绿碧绿的一片,好像是去年的时候,墨语还担心这池子荷花养不活,却不想,这个夏日开的竟然这么好。
宁儿长高了不少,小小的少年眼眶红红,多日来消退不了,有失去父皇这个庇护的迷茫,也有处理朝政的苦累,临走之时他拉着墨语的袖子道,“姑姑姑姑,你还会回来么?”
墨语把马给了段阳,最后一次蹲下身子摸着他的脑袋说道,“有机会的话,姑姑会回来检查宁儿的功课,你可不能像你父皇那样偷懒,若是叫姑姑知道,会狠狠地打你屁股的哦。你要听小叔叔的话,也多跟着无释多学一些本事,等你长大有了空姑姑就叫弟弟妹妹来陪你玩儿好不好?”
“真的?”毕竟是小孩儿,在亲人面前总是露出最本性的一面,听完最后一句,眼睛一亮,然后看了看旁边一个普通侍卫打扮的男子,道,“姑姑,无释有些像父皇哎!”
墨语看了看他旁边的那个男人,摸摸宁儿的脑袋道,“是啊,你父皇舍不得你,叫无释代替来照顾你了。”
帝都的街道十分宽敞,被明晃晃的阳光照耀着,墨语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这个地方有多少回忆就有多少心酸和不舍。
辰枫默默地在心中道,“姐姐,保重。”
墨语和段阳一路狂奔,没有丝毫的耽搁,最近的大小城镇的说书人又有了新的故事,云霄刚刚登基五个月的年轻皇帝已在半月之前得了不治之症,这位云霄中兴之主在六日之前薨了。好在五个月的时间已把朝中政务引上了轨道,之后十三皇子登基,即使是无所作为,但有先帝云行殊老师周太傅的辅佐,云霄渐渐也在发展。
回到宋布的时候,又是一年八月十五了,墨语熟门熟路地回到院门口,远远地便听见里头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哭闹的是个女孩儿,墨语微微一笑翻身下马,一路上的劳累和疲惫都在这哭声中扫去,一双儿女就只有女儿能折腾人,四个月不见,孩子大约长得都不认识了。
推开院门,远远地便看见有个英挺高大的男人正在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一身并不华贵但干净朴素的月色长袍,衬得人风神如玉,看那眉目却是锋利如刀削一般,大约是急了,额头上都出了些许的汗意,脸上的神色十分惶恐和苦恼,却又耐着性子沉浸在这甜蜜之中。
看见墨语进来,那男人转头一看,愣住了,手中的孩子差点儿颠下去,幸好被远远走来的青墨给接住,然后给抱了回去。
云行殊扬起嘴角笑了,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这个笑容与以前任何一个都不同,这是历尽了千帆,终于尘埃落定,回了家的感觉。
他似笑非笑,朝着墨语张开双臂道,“阿语,过来。”
墨语半晌都没有动,不知怎么的,眼睛便有些模糊,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各种变迁再回首,有些人离开,有些人留在原地,有些人一直在身后默默地守护着她,有些人可以相伴红尘,有些人却早已只能天上相见,不管怎样,经历万水千山,回首处,依旧可以眼里泛着笑意。
墨语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积压着的东西在这一瞬间给释放了,云行殊看她半晌不动,直接大步走来,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然后一手把她给抄起,翻身便上了马,两人策马飞奔,墨语窝在云行殊的胸前,安静的闭上了眼,迎面来的风那么的清凉舒爽。
一吻千岁枯荣,并辔百代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