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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语直接把头一句给忽略过去,抬起下巴指指对面,“每天都留着呢,就怕你这个不着四六的皇帝给饿死了,到时候没有你撑腰我上哪儿去蹭饭啊,坐吧。”
赵存呵呵一笑,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手脚极其麻利,端了盆净了手直接上桌,“吾若是日日都有这待遇,该有多好啊!”赵存感叹道。
墨语翻个白眼,对小太监道,“小厨房的炉子上熬得药好了,你去给皇上端过来。”
小太监吱了一声,乐颠颠地去了,赵存却哀怨地看着她,“墨墨你忒狠心了,你自己喝药就看不得别人好?”
墨语狞笑,“有苦同吃,有难同享么,怎么,你不愿意?”
若是云行殊在此,一定会赖皮不喝还把墨语摆的服服帖帖,赵存却哀怨的看了她几眼,见她无动于衷,于是哆嗦着端过来碗,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道,“愿意,吾喝还不成么。”
自那日墨语从王府回来,日日给赵存煎药逼着他喝。第一次的时候赵存看着那碗药汤子明显一愣,继而回过神来,什么也没问端起来就喝了下去。两人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彼此心照不宣着,仿佛赵存生来就该喝这药,和他日日吃饭一个道理。
结果过了十天半月,赵存真心觉得这药不喝也罢,可是她受不了墨语的眼神,一旦她的眼神扫过来,赵存保准立刻举白旗,思考一下都不带的。
墨语看着他端着碗沿儿的手,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墨语看得出来赵存在一天天瘦下去,天气转凉,为了叫人看不出来,总是多穿几层厚衣服,有时候端个碗额头上也会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墨语无意识的扒着碗里的饭,眼光从赵存身上移开,扭头看向窗外,屋外那些花草早已经枯萎了,池塘里也只剩了残荷,黑漆漆的抱在枝头。太娇弱的东西,总是不好养活,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再长出来,毕竟水土不服,怎么也比不上殿门外的红柳和仙人掌结实。
“赵存,我突然想离开了。”
赵存喝药的手猛地一顿,突然便咳了起来,墨语赶紧过去给他顺气,每次他一咳,顺顺气就好了,可是这次却怎么也止不住,赵存把他拍开,用帕子捂住嘴,墨语眼尖地发现,那鹅黄色的帕子里头已经染上了点点红梅。
好一会儿赵存才好一些,他靠在椅子上对墨语道,“吓着你了吧?”
墨语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帕子,好半晌才猛地把头扭开,生硬地道,“跟你开玩笑的。”然后夺过他的帕子强迫他漱了口,手中塞了一双筷子,道,“少说话多吃饭,病就好了。”
赵存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对她言听计从,叫吃饭就吃饭,仿佛那样他的沉疴真的会好起来似的。
墨语压住泛红的眼眶,低声解释道,“其实我就是想出去走走,来了夷海还不知道这里的民俗风情,有些遗憾而起,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不要多想。”她是不愿意每日看着赵存就这么枯萎下去,在这个皇宫,没有一丝的人气,这里的一切都好像随着赵存在一丝一丝的剥离,这比日日凌迟还可怕,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崩溃。
空气中流动的似乎是悲伤,但赵存却笑道,“我没有多想,这是个好想法,这片国土是我的,可是我也没有全部走过,我这一生拥有这片土地却不知道完整的它是个什么样子,确实遗憾。墨墨陪着我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
半晌,墨语才点点头,“好。”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赵存难得没有开玩笑,墨语一直在眼眶里的泪珠子突然落到了碗里,她低低地道,“赵存,你以前是个多么快乐的书生皇帝啊……”
执筷的手一顿,赵存看着对面红了眼眶的她,放下碗筷,叹了一口气,“墨墨,你也不像以前那么快乐。”然后他走过去给了一个朋友式的拥抱,“墨墨,不要想那么多,好吗?”
墨语没有回答,压抑的呜咽声传了出来,赵存的肩上湿了一大片,赵存默默地闭上眼睛,抚上她的脑袋,“墨墨,不要这样,对孩子不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
赵存的政务还有很多,不能说走就走,即使他多么渴望着外面的那一片蓝天,也不能像大鹰一样飞过那高墙,振翅就飞。
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就像皇帝虽然可以翻云覆雨执手乾坤,却也不能随心所欲。世上无奈的事情多了去了,做好本分便好,若是人人都要每日纠结“我从哪里来”“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这样的问题,保管这世上大多都是神经病。有些人思考,那是哲学,有些人思考,那便是妄想了。
又是十几天过去了,十月已来,赵存日日把宁儿揪住,大殿之上的御座之旁,设了一个小小的椅子,宁儿就坐在那里眨巴着一双与赵存一模一样的眸子看着下面众臣。在夷海,太子虽然可以听政,但赵宁年纪尚小还没有到可以听政的年纪,更何况哪里有太子座位设在皇帝身旁的先例呢?太子便是臣子,座位尚且不可以,更何况是那个无比尊贵的位置?
朝臣反对,日日进谏,甚至有人哭闹朝堂。赵存力排众议,闹得急了,便压根不理会,他这情形却暗自叫摄政王党派的人欣喜不已。皇上这是眼看着就不行了,提前要退位么?
摄政王党派虽然被赵存铲除,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失。再加上赵存只是把摄政王软禁,并没有处决,更是给了一些人暗中操作的机会。
这日下了朝之后,赵存便拾起了往日的做派,夜夜笙歌醉酒,后宫美人不断。墨语看着他那情形维持了小半个月之后,终于忍不住了,十分剽悍地冲进了丝竹萦绕的大殿,途中还撞到几个衣着暴露娇滴滴的美人儿,她看也不看地冲过去一把揪住赵存咬牙切齿地道,“赵存,你这是做什么?你明天就要死了么!宁儿还那么小,你怎么可以为难一个孩子。”她话说的那么狠,可内心里是真正地心疼他,赵存这样夜夜丝竹歌舞萦绕,这边是临死之前的享受么?
赵存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了,墨语虚虚一揪,衣襟便敞开了,甚至看得见胸前的肌肉,墨语清楚地看到心口那个地方青紫一片,若是不晓得还以为会是人掐的,墨语瞳孔一缩,后退了两步。
赵存难得没有在口头上占她便宜,半眯着眼没有看她,张开嘴啊了一声,旁边俩美人儿就直接朝他嘴里倒酒,葡萄颜色的美酒入吼,赵存挥手叫美人们退下,这才闭了眼沉着声音,似乎是叹息,他道,“墨墨,他迟早要为难的。”
有个小美人儿赖着不走,柔弱无骨的手在赵存身上游走着,且越摸越往下,赵存眼神一厉伸手就推,那美人儿没有想到刚刚还缠绵的男人竟然这么狠,直接便倒地咳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赵存看也没看,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去抓墨语的手臂,“朕也算给了他一个完整的童年了,宁儿不小了,朕在他这个年纪早已经坐上了皇位……他早为难比迟了没命强。”然后他打了一个酒嗝,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迷糊着眼哦了一声道,“墨墨你怎么过来了?走,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有些人一旦压抑的久了,就会以最放松最彻底最悲痛人心的方式发泄出来,对于此时的赵存来说,之前那几年就像是一场梦而已,兜兜转转绕来绕去,还是没能绕出那座宫殿,梦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一直处于这个噩梦的地方。
回了清风居,赵存不知又抽哪门子风,招来一个戏班子,直接搭了台子就唱。墨语知道他心里苦,也就随他去了。
戏台子很宏大,穿着花花绿绿的伶人们甩着水袖拉长了婉转的调子,演绎着一场场人生的悲欢离合。
一出落幕下一出,场场不同,却大多都殊途同归。
台上演绎着热闹的人生,台下坐着两个局外的人。
墨语坐在赵存身旁,她此时的肚子已经四个月显现出来了,不过赵存为她准备的衣服宽大,坐下来也不怎么能看得出来,她凝神听了会儿思绪却不在上头,等到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听见台上此刻唱的竟是黄梅调子。
她抬眼望去,台上描红添妆,男女皆是美人,尤其是那眉梢眼角,一笔便勾勒出万种风情,丽君扬起声音唱:凝眉凭窗对宝镜,柔情万种付丹青,翰墨吐尽相思意,欲托东君寄郎君……今日对镜描图影,遥寄郎君慰痴心……
秋雨扑面风搜林,长亭更短亭,山野茫茫路渺渺,肠断故园心,白鹭惊飞无着处,家破人也故,归又不能去不成进退都无门……举目惨淡何处春,柳叶何时青……
墨语坐在台下,压根听不懂到底唱了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渐渐重影儿,那一对苦命的男女影成了两对。她听到那人唱,四野茫茫归何处,遥望天涯恨悠悠……
她还听到台上的仙姑用甜得发腻的调子,在这漆黑的夜里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她唱:魂兮归来,魂兮归来。火神施威祛病消灾,佑我孤魂安康永泰。九转金丹练九转,金丹服后能成仙。一转金丹,服之三年能成仙,二转金丹,服之二年能成仙。
若是世人都能成仙,怕是没有人愿意受这浊世相思相离之苦了,墨语面无表情地想。
紧接着女声唱:夜深月冷霜露凝,鸿雁不堪霜里听,心驰神往向帝京,怕听凤啸鹤哀鸣……
男:我曾寻你千百度,故园依旧门庭封,求明月挂南天,为你照亮崎岖路。
女:盼夜空悬北斗,为我逃生指迷津。
世人皆苦,北斗高悬依旧迷路,心之所向,回头便是路,墨语看向天空,鸦色一片,叫人看不到尽头。
男:千山险,万水深,我心步步伴卿行。
即使深陷泥潭,依旧引吭高歌,因为有你,便是归处。
女:山高水远隔不断,万里愁思茫茫情。
……
男:恨愁深,孤灯不明悲欲绝……
泣离分,雨打梧桐泪沾襟……何人识得此时情男……谁又能解少年心
人生弹指只一瞬,一人能有几青春。
台上落幕,不知何时,墨语面上冰凉伸手一摸,湿滑一片,她默默地站起来,没有去看赵存的表情,拉紧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