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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笑意-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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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院有两进,垂帘般的藤蔓处有一月门,里面的景象模糊不清,但是晨曦中半遮半掩的门有一种神秘之感,想要人撩开一探究竟。
外院正屋中传来低低的咳嗽,接着响起一道极为年轻的男子的说话,声音磁性低沉:“咳了十几年了,总是用这种方法来留住我。也不会换个花样。”语气没有半分恭敬,紧接着隐约听见一线药水入碗的声音,“起来,喝药。”
此时被说的那人才开口,语气略带笑意,轻缓的道:“谁不让你离开了?只不过时机未到而已。”
“这么多年总是这个借口。”年轻的声音充满不屑却又好似甘心。
“呵呵。”那人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什么。怕什么,人是跑不掉的,到时候肯定完璧归赵。”
年轻的男子似乎哼了一声:“你这么说倒好像把她当做一件事物一样。她是我的亲人,不是一件事物。”
“有什么区别?”那人甚是不屑,“不管怎么亲到头来都可能恩断义绝。”
喝药的声音。
“你说这话好没意思。”年轻的男子冷了脸色,瞥了他一眼,接过来碗就要向外走去。
背后的声音传来:“你功已所成,收拾包袱,今天出发吧。”
往外的身影顿了一顿,没说话,背后的声音接着缓缓道:“云霄边境落泉谷,一切谜底都会揭开。她人也应该在那里。”
年轻男子像是承受不住,转过头来满脸震惊:“师父,你……”
十几年都没叫过师父,现在却一点也不突兀。
床榻上的人摇摇头闭了眼,伸出手来挥了挥:“去吧。”
陌桑犹自站在原地不动,晨起的光线透过门缝照了进来,几线光柱打到了屋内,晕开亮圈,恍恍惚惚犹似这十年的时光。
犹记当年,八岁的他初醒来时,不见妹妹,带着满眼的仇恨狠狠瞪着这个一身冷酷黑衣却又毫不正经的男人。
他收他做徒弟,他不愿,他要回去找人,被他一把拦住。“回去可以,但首先得过了这招!”冰冷的语气,紧接着掌风劈下。
再次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远去的故乡在何方,他甚至分不清方向。家遭巨变、亲人离散,在所谓师父的耐心教导疏通下,他渐渐听了话,拼了命的学着所有的东西,一天天的师父的招式他都能轻松自如地接下,各色药理学他都能触类旁通,连机关弓弩都学得有模有样,连师父都夸他是个少见的奇才。
他渐渐长大,师父身体却不似当年,他觉得奇怪,师父不过不惑之年,怎会如此?但师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他表面上便罢了,暗里却时时留心着,只不过始终找不到根源所在。
当天黄昏,作了简短的告别,陌桑背着包袱,拎着一把剑就出发了,这么多年他的亲人也只有两位,一个是血脉至亲的小妹,一位便是恩重如山的师父。他不认为这是一场告别,因此没有告别的悲伤。
临行前师父精神很好的说了句话:“以后不管做什么,忠于本心。”
他不解,师父却不愿多说。




第十三章 同进共退
空气中弥漫着燥热,墨绿色虽然染上了远处的山,小道上却布满皲裂,尘土飞扬,几人策马而过,仔细望去是三个少年。为首的一人一身白衣在马上衣袂翻飞,如振翅的白鸽,胯下一匹健壮的黑马,四蹄踏雪,形容振奋。靠后点的年轻男子一身名贵淡紫色绸缎衣服,贵气彰显,俊朗眉目眉头紧蹙,浑身散发着怒气,扬起手里的鞭子,啪的一声胯下的骏马更加卖力奔跑。
“你这丫头,慢一点,你这样会出人命!”萧泽看着前面几近疯狂的人影,奋力的追赶。
墨语疯了似的什么也不顾,狠力地抽打着马,吃痛的马不要命的往前奔,清凉的风拍打在细致的脸上,晨起的雾气弥漫了眼眸,渐渐地看不清眼前的路。
就在几个时辰前,墨语几人还是心情轻松地看待这次的事情,至少知道辰枫性命暂时无虞。当萧泽的一个属下骑着筋疲力尽的马,浑身是血的倒地而亡时,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那是墨语第一次直面死亡,皮肉翻卷,黑血涌出,身上散发着慢慢腐烂的气味,纵横交错的血沟里甚至生了蛆虫,脸上死气弥漫,张开干裂的嘴唇却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但是意思至少传达到,他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放心的去死。看见自己的主子,倒地的那一刻,泛着青色脸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墨语一边流泪一边呕吐,看到的情形对于她来说太过震惊,是什么样的意志力支持着他!又是什么样的人下那样狠毒的手!她甚至记起了这个人她见过,那次与萧泽酒楼相遇把酒言欢分别时,还见过这个不爱说话的随从,同样一张冷冰冰的脸,当时还开了他的玩笑,这个老实忠厚的青年甚至还红了脸。
墨语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死气,呼吸和心脏都快停下来,那是亲眼目睹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震撼,浴血的身体使得墨语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个时代生命的脆弱和人的狠毒。她被君诺保护的太好了,所有这世间恶心的一切都要让她亲身去经历一遍。
待萧泽把她抱住时,墨语想到了辰枫,那个她从小的弟弟,是不是也被害成了这样?
面对抱住自己的强健身体,墨语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回头翻上马就拼命地跑!
“停下来!”萧泽的声音几乎带了怒气,“你不要命了!”
萧泽猛地一抽马,马儿吃痛,背后尘烟滚滚。
待萧泽的马距离墨语几个身位时,萧泽猛地一翻身腾起身体,迅速一登马身离开坐骑飞向前面的墨语。
几乎在一瞬间,墨语只觉得身后多了一个人,那人的力气大的惊人,贴上墨语的身体,一只手紧紧抓住墨语的腰,另一只劈手就夺过墨语手里的缰绳。带着怒气的低气压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墨语觉得恍惚,这种气场很熟悉。
待马速稍减,萧泽揽着墨语的腰一飞身从马上跳下来,滚了几滚终于停下,墨语被紧紧护在怀里身体没有受伤。她麻木地任由萧泽把她拉起,怔怔的站着不动。
萧泽语气生硬:“你发什么疯!”说着把墨语的手展开,细白柔嫩的皮肤上勒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萧泽看着她,眉眼一挑,“你总是有办法气我。”
墨语没听见似的,幽幽的道:“他死了……”
萧泽头也不抬,接过萧七递过来的伤药,一边细细的抹上,一边说道:“你放心,我保证他没事,有事的是你,手差点就废了!”
墨语犹似没听见,眼眸变得泪光闪闪:“他全身都是血。”
萧泽身体一震,猛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是他那个刚死的手下。挑起眉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不必为了他伤心,那是他该做的。”
“他是你的人,你当然觉得没关系!”墨语抬起头来看着他“在你心里他只不过是个护卫而已是吧?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也是人,有权利选择他的人生!他也有家人有朋友,而不是为了不相干的我的亲人去拼命!”墨语被残忍的死亡震撼,说出的话甚至不经过大脑。
萧泽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去开口反驳。她这一番话说的毫无余地,细细想来很是震撼,不过他也确实没有想过这么多。他只知道那些人是自己的护卫,不苛待就足够。原来还远远不够。
而她的这一番话又何尝不是在自责?
墨语像是承受不住似的,扑在萧泽身上,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就是没有哭声,半天才听到压抑的哭泣。萧泽像是被吓住了,反应过来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热热的湿湿的液体连带着把胸口灼烧了。绷带缠了一半,另一半还抓在萧泽手里。
“接下来的路我自己去吧,你们不必跟着我了。”墨语哭够了,抬起头看向萧泽和追过来目瞪口呆的萧七,神情坚定不容拒绝。
萧泽定定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一言不发,手法熟练地把绷带系好。
“对不起,我得走了。我会把这条命讨回来!”
墨语深深的看着他,“谢谢你。”作势就翻身上马。
包裹地像粽子一样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住,手心里有厚厚的一层茧子,男子定定地看着她,同样是霸道的、不容拒绝的语气:“你,我跟定了。”
没有暖心的安慰,却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听闻此言,墨语神情震惊,撞进了一双怒气隐现的眸子中:“如你所说,他既然是我的人,这仇当然由我来报。”萧泽努力压着自己的怒气,为了墨语的不信任和她的绝强脾气,他派去的两人都是高手,一般人连他们的皮毛都伤害不了,她还逞强自己去。且不说救不出辰枫,她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走吧!”萧泽不等她回答,径自揽着她上马。高高的马上,萧泽把她的腰一揽,极其霸道的姿势。
墨语也没说话,也没什么表示。马儿慢悠悠向前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墨语转过头来,撞进了一双漫有忧色的眸子:“谢谢你,真的。”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她其实想问为什么对萍水相逢的她这么好,为什么对跟他毫无关系的辰枫那么关心,可是她都没问。有些话问出来也不一定有结果,而有些话不需要问彼此都明白,虽然此时的墨语并不明白。
萧泽调整神色勾起嘴角,嗤笑一声,邪气立马逸了出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想通的倒是快。”
这么一折腾,太阳已经老高,骑了一夜的马狂奔,刚才又心绪起伏,墨语只觉得累极了,马一颠一颠的慢慢向前走,不知不觉中墨语靠在萧泽怀里睡着了。看着眼前累极而熟睡的美丽面容,虽作男子打扮,但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女子气韵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身体和发丝上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令人舒心。
萧泽长叹一声,这片土地也平静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一刻还可能陪着她找人,下一刻就有可能由于突发消息回去。这些年来这边已经整的差不多了,她的出现不知是福是祸……





第十四章 暖日浮生
待墨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不大但摆设精致细腻,红漆木床上垂着层层青色纱帐,正中央的香炉丝丝袅袅,雕花的窗户半开,夕阳的光线透进来,照的屋里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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