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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给我来一壶酒!”掌柜虽有着从油锅里练过的犀利眼神儿,但难免有被账本糊了眼的时候,一瞥,书生和女子,两人哪有酒鬼不要命的架势?于是,当机立断,笑眯眯地端了一壶酒来,“这是新酿的杏花醇,浓而烈,还请两位先付了三两的酒钱,若喝醉了,可不好办喽……”
路人们看了一上午的戏,若干只“贪小便宜”的笑着进来,躺着出去,见怪不怪,已觉乏味。只不过,还是头一次有女子进来,纷纷拾起碎了一地的好奇心,再度瞪着眼睛围观。
施玥瞅着掌柜那笑得如同菊花儿般的皱巴巴的脸,总算明白何来的免费菜肴,心中也是好笑,乖乖掏了三两银子出来,反倒是舒墨蹙着没,“施姑娘,这……不妥当吧?”
“无妨无妨。”施玥摆摆手,瞧向掌柜手中的拿壶酒。
细长的酒壶看上去相当精致,打开盖子,馥郁的酒香便飘了出来,勾着人的魂魄。施玥先倒了一点儿,尝了尝,这味道确实不错,虽略辛辣,可却爽快。陈年酿的酒,滚过舌尖,似能回春,带来一股子的暖意,游走于五内,醇香而味美。
“虽是好酒,可比起江叔的桂花酿还是逊了几分。”施玥眯了眯眼,仰头,“咕噜咕噜”两声,一壶酒轻易下了肚,看得围观众人哑口无言。
一、二、三……九、十!咦,这,这女人竟然还能拎着酒壶,一副“还差得远”的悠然神情,这年头,果真叫个阴盛阳衰?
“姑娘好酒量!”掌柜讶异,看着一波波端上桌的好酒好菜,犹如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扑腾着翅膀,渐渐飞远,不由捂着心口,颓然叹气,指着二楼隔间的一人,“只有你们俩人喝了这壶酒后,还能谈笑自若!”
隔得挺远,舒墨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见到他掌碗仰酒,一脸虬髯,布衣风尘。虽酒楼中四面八方皆是粗言粗语的沽酒声,但他却全然不理会。似乎那些人影声浪,只不过是随风过客,世事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多此一问。他只安静地喝着酒,喝着眼前的酒。
不动声色地皱了眉。
不过,施玥却是不管这些的,见是彪壮汉子,就失了兴趣,目光转向满桌的好酒好菜,不无得意,朝着舒墨邀功,“如何,我厉害吧?这儿的酒不算最好,什么时候请你喝江叔酿的酒!”
舒墨回过神来,瞅着施玥腆着脸的谄媚模样,颌首微笑,一不小心,竟是没能拿捏好分寸,现出几分宠溺。
杯中的杏花醇似琥珀,轻啜一口,感受到醇厚馨香的酒液充满口腔,滑下咽喉,连同着满腹的思绪。施玥她……真是有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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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月色正浓的时候,施玥才心满意足拍着肚皮出了酒馆,身后的掌柜嘴巴已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浑身抖得如同糠筛,对此,施玥表示相当不屑,她不就是吃多了点么,至于大惊小怪的吗?真是铁公鸡……
经过一排门户大开的宅院,便可瞧见已有陈几筵酒脯瓜果于庭中,手巧的妇人将一根绣花针轻轻放到一碗水面上,月光如银丝般一点点铺散开来,波光荡漾。
“家家乞巧望秋月,穿进红丝几万条。”舒墨见着光景,那酸腐的气质又漫了上来,至于施玥则呆呆瞅着那大饼模样的月亮。
“施姑娘,你不去乞巧么?”
施玥咧嘴,“乞巧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求心灵手巧……”
“我一山贼乞什么,难道是打劫时快狠准?”
舒墨远目,那为何不求美满姻缘呢?
还没问出口,施玥眼神突然变得亮晶晶的……一股寒气从脚底缓缓地漫了上来,舒墨抖了三抖,只听到施玥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你去开开眼!”
不对劲,很不对劲!舒墨正欲摇头,又听得“你不是想去醉云轩么?我带你去!”
那次,的确提到过醉云轩,说是书斋?舒墨一琢磨,因为开设了学堂,所以笔墨纸砚都缺了些,犹豫再三,还是默默跟在了施玥的身后。
真的……只是去买文房四宝么?
作者有话要说:舒墨什么时候才能被吃掉呢?远目状!
、第十一章
左拐三次,右拐两次,穿过一个弄堂,舒墨并未瞧见什么醉云轩,倒是一扭头,看到了寻柳阁,总觉得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
而走在前面的施玥见他止足不前,凑来一看,顿时眼神儿多了几分莫名,“你竟相中了这个!”
说来,这寻柳阁的不寻常之处在于——它是烟柳子巷鸭立鸡群的一座小倌楼。烟柳子巷早就掌起了华灯,各处都散发着胭脂的浓香味道。至于寻柳阁的老鸨,自然也拼命挥着扇子抛着媚眼,舌灿莲花声情并茂地迎着客人。
不过,今儿个七夕,成家立业了的,难免被长辈拘在家中陪着妻子望月赏花;没成家立业的,总算逮着个机会与心仪已久的姑娘双双携手把酒喝去了,哪还有心思流连这些薄情之地?因此,虽说寻柳阁装饰得富丽堂皇,可却门儿半掩,若不留意,竟是看不出做什么生意的。
所以,当老鸨远远地看到舒墨停在门口的时候,喜上心来,扭着腰晃了过来,“公子不进去么?”
舒墨瞅着老鸨身上薄薄的纱衣,不由一愣,问道:“这儿也卖文房四宝么?”
说来也叫个凑巧,寻柳阁素来喜欢附庸风雅,四个头牌的院子便以“笔墨纸砚”命名。老鸨一听,只当舒墨是个上道的,“呵呵”笑开了花,“当然当然,公子这四个都想要?”
“嗯。”舒墨点点头,老鸨瞧他的眼神顿时变了变,这表面看上去不过是个书生,没想到竟这般“厉害”!啧啧……
施玥心里头自然通透,只是实在好奇舒墨若知道了真相,会不会颤着身子,长叹一声“不合礼法”晕过去,便也不提醒,眯着眼抖着腿,哼着龙阳十八式,跟在后面进了门。
此时此刻,小倌们正闲闲坐着,嗑瓜子儿唠嗑,多少有些个“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见到客人上门,顿时眉开眼笑,簇拥了过来。
“呦,竟是一男一女!”说这话的男子眉眼上挑,穿了一身滚白边儿的蓝衣,隐隐露出漂亮的锁骨,虽样式极简,可丝绸质感极佳,衬得身如修竹。老鸨见了他,忙将舒墨推了上前,“这便是青衣。”
青衣的院子乃“墨”,素来好“君子如玉,风度翩翩”那一型,舒墨极合他胃口,当下便依偎着舒墨坐下来,软似无骨。
舒墨忍不住朝后退了退,劝道:“青衣公子,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若是寻常人,见到他早就跟喝了春药般扑上来了,难得还有人玩“欲擒故纵”的把戏,青衣笑得眉儿弯了起来,“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孺子可教,舒墨点点头,温和问道,“只是不知寻柳阁中文房四宝的价钱?我打算多买些带回去……”话不曾说完,他猛地发现身边的人均是一副瞧见鬼了的惊悚模样,说错什么了么?
舒墨下意识回头看施玥,然,不知为何,她的双臂无力地垂下,目光盯着红木桌面上一道称不上雅观的裂缝,益发面容扭曲。
噗噗……施玥只要瞥见舒墨正与青衣交握的双手,便忍俊不禁,唉,真是倒霉催的孩纸,她摇了摇头,估摸着某人此时应该还没搞清楚他身处何地,所为何事吧?
谁来跟他解释一下?舒墨呆着神色,略微不知所措,继而——“小玥,你倒来得勤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觉娇嫩婉转,宛如清风拂过瑶琴弦,又似冰水倒入琉璃盏。
“羽夕……”不知为何,施玥竟然露出如见到江程一般惊恐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走,欲躲到舒墨的身后,只可惜晚了一步,女子妖娆地缓缓走近,“若是敢逃,看我如何收拾你!”
纤纤玉手扯了面纱,含了那么半分的笑,却足以让人心驰神往,眉间一点殷虹的如花印记,眸子亮得无邪而通透,堪比满天繁星,更莫提那划出优美曲线的身姿了,大体倾国倾城便是如此了。
然而,老天爷最喜欢干的一件事,便是将美的东西毁在你面前。
美人一把将施玥拎了出来,眉毛上挑,“怎地,这么不乐意见着我?”
“宫姐姐,哪儿敢呀!跟你一比,我实在是相形见绌,总得避避你的风头不是?”
“这还差不多,哈哈……”宫羽夕捂着嘴洒脱大笑,将一身的美人气质抖得一丁点儿不剩之后,一双秋水眼才在舒墨脸上转了几圈,“啧,小玥呀,难不成,你竟找了个断袖的?”
断袖……诶?舒墨嘴角抽了抽,登时膝弯发软,怯怯问,“为何说在下是断袖?”
“来找小倌,不是断袖是什么?”宫羽夕飘了个鄙视的眼神儿,又瞥了眼施玥,“亏得妹子你想得开……”
话未说完,那是因为——舒墨两眼一翻,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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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寻柳阁里的小倌们平日和宫羽夕交好,见状,手忙脚乱地将舒墨抬到了醉云轩。
施玥托着下巴,盯着舒墨苍白的面容,戳了戳他的手,一动不动……又戳,还是不动,一股子的愧疚之情蔓延开来。好吧,虽说舒墨的小心肝儿是脆弱了些,可她到底是不厚道。
唉,手的触感不错,再戳一下……
舒墨那常年握笔的十指白皙修长,指甲盖呈现出犹如象牙般的色泽,实乃天下之妙物!这么想着,施玥又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肉掌,不禁悲从心来。
算了,继续吃豆腐……
“想什么呢?这般淫贱!”宫羽夕丢了条帕子,正中施玥脑袋。
施玥揉着后脑勺,找了个位置在她身边坐下,二郎腿一翘,碰了杯茶灌了一口,然后才缓缓抬起头来,真诚道:“我这不是琢磨着,怎么才能和和姐姐你共枕春宵么?”
宫羽夕冷哼一声,“分明是在思量如何才能拐到这只呆书生吧!要不,我帮你试试他?”
唉……这年头的人怎么都那么多黑暗心思呢?施玥摇了摇头,继而“呵呵”干笑了两声,腆着脸,“如何试?”
“这你别管,我还能害你不成?”
确实,施玥掐指一算,和宫羽夕认识竟也有了十多年了。
那还是刚刚到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