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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去拿水,你等我。”
她小心捧来瓦盆,却发现他卧趴的姿势没办法喝水,只好又放下瓦盆,钻进他臂里搀他。
“你帮忙--使点劲!”
但普宁使尽吃奶力气,犹然动不了他分毫。想不到昏迷不醒的人这么重,她一个人根本撑不起他!她趴在他脸适猛喘气。
“好渴……”他还是这两个字。
“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
她四下环顾,忽地望见洞外的大树,灵机一动--可以把叶子卷起来舀水给他喝啊!
她三步并成两步奔到外头摘了一把,又拿瓦盆里的水将叶子洗得纤尘不染,才跪在他身边,用叶子一点一点折水给他,但溢漏出来的水,远比他喝下的多。
她苦恼地发现,趴着的姿势,不好喝水啊。
见他像被人抛上岸的鱼,不停张合着嘴喊口渴,她急得眼眶都红了。怎么办?又搀不起他,他又没有能力自己喝……
她苦思一阵,突然想到,她还有一个法子--她可以用自己的嘴,喂他喝水。
这样好么?回头看着他焦干的嘴唇,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管它什么礼教、什么男女授授不亲,万一真让他在这里渴死,她不恨死自己才怪!
豁出去了!
她端起瓦盆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棒住他脸,唇瓣相接,直到他迷迷糊糊打开嘴,她立刻将清水一点点哺进--最后起身,一而再重复相同动作。
冰凉、甘美的雨水一滑进他喉头,他也慢慢有了知觉。不断哺着他清水的柔软唇瓣,是疼痛的身躯唯一渴望的甜美。
“不要走……”她又一次起身时,他迅速出手,留住她欲移开的脑勺。
她惊愕地发现他眼睛是张开的。他什么时候醒的?
“好甜……”他散涣的眼神盯着她红润的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留住她,不要让她走,没多想,他立刻凑头吻住。
普宁一阵晕眩。
两人现在的举动,早和她刚才纯情的哺水完全不同。他唇如饥似渴地揉蹭她唇瓣,托住她脑勺的手是那么地热烫、有力。她不自禁地软倒在他身侧,感觉他软腻的舌舔蹭她唇瓣隙,然后探进,引出她不自的呻吟。
她迷迷糊糊地想,那窜流过她身体的颤悸,是什么?为什么会让她感觉如此虚弱、又强壮?
从未体验过的骚动教她忘了一切--包括他的伤。她不自觉勾住他肩膀,想再多感觉一些。直到他突然间缩起身子,理智才重回她脑袋。
她弄疼他了!她猛地移开脸。
“不……”他缠腻蹭到她身上,纵使神志不清,他仍然不想放干那甜似蜜的小嘴。
“不行。”她拿出迫力推开他,听见他挫败一叹。
现在不是抱在一块亲热的时候。她一摸他额,仍旧烧得厉害;还有他的伤,再放任不管,早晚会出问题。
她一瞥外头,虽然心里不安,但为了救人,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得带点东西防身--她抓起他佩剑,拿腰带绑在她背上。虽然一点武艺也没有,但带着,不但可以壮胆子,也可以装装样子吓人。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她轻抚他烫热的面颊,发誓似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找人来救你!”
第四章
普宁虽然娇蛮,但不愚蠢。她知道一离开山洞,很可能再也走不回来,所以一出洞口,她便在洞外每一棵树上,用剑劈了一条杠。
这儿,就是她的起点。
每走百步,她就会在她右手边树上,依序划下第二条、三条。她决定一个方向最多走上千步,若仍看不见人烟,她就折返再循第二个方向--出发前她跪地祈求,希望老天保佑她尽快找到当地住民。
“一切就拜托您了。”
磕完头,她拍拍衣袖站起,开始往前探索。
头一个往北的方向,失败,越往前走越见荒凉,她只好灰头土脸调转回山洞,继续往下个方向探索。
拿来唬人的长剑很快成为负担,压得她肩膀疼痛不已。她不只一次将它丢在地上,再一想于季友的牡丹说法,她又咬牙背起,继续让它折磨她柔嫩的背。
她想,要是连把剑都负荷不了,谈什么跟他一起生活?
她把他的剑当成了试炼,而她一定得捱过--非捱过不可!
但饥饿与口渴,很快令她身体疲惫,步履沉重,佩剑后来变成了她的拐扙。而脚上精致的绣鞋,没一会儿也磨穿了底。
就在她记不得到底走了一千五还是一千六百步时,她隐隐约约,闻到了炊饭的香气。
开头,她还以为是自己饿昏了头,脑子开始出现幻觉了。万一不是呢--念头一闪过,她立刻抓紧长剑快跑,也顾不得做记号了,就在她奔过一长排参天林木后,她看见了。
间次比邻的茅屋,就坐落在绵延起伏的峦上。
瞪着袅袅炊烟,她忍不住痛哭失声。他有救了,她真的办到了!
她一边哭着,一只手还拖着长剑,一步一步爬上峦头。
她看见峦上有块大石,上头凿了三个字--翠岭村。
中午时分,村里人皆在自家屋房里享用简单的餐饭,几个人不约而同从窗门里瞧见这幕--一个头插金簪,衣裳却泥渍斑斑的标致姑娘,右手拖着把剑,游魂似地飘进村里。
山里人生活单调,突然闯进这么一个令人摸不着头绪的生客,教他们怎么不甘愿放下碗筷,一个个自屋房探出头来?
头发花白的村长,很快被村民簇拥出来。
“我是这儿的村长,请问姑娘……”
“我就是要找你。”普宁一个箭步握住村长的手。“我来求援的,我的同伴受伤了,很严重,现在躺在前头山洞里,我要跟您借几个人手跟我一道去救他。”
普宁一站近,村长一双眼,便被她头上的金簪眩晕了眼,不管她说什么,他哪有答不的道理。
“您稍等会儿。霍梓、绵春,还有大彪--”村长回头唤:“听见没有?快同姑娘去救人。”
“是。”三名壮汉吆喝地跑出。
事不宜迟,普宁立刻领路。
“等等。”
一行人刚步出村口,一名妇人匆匆追出来,硬塞给普宁两条烤红薯,跟一个水囊。
“路上带着吃。”妇人糙红的脸上有着温暖的笑容。
打这么大年纪,普宁还没吃过红薯,可一嗅到那香气,方才因兴奋裉去的饥饿,又一下涌了上来,问题是--她不晓得该怎么吃它。
她疑惑地翻看着手里的红薯,试着连皮咬了一口,涩涩苦苦甜甜,她皱了皱眉,怎么会是这滋味?
走在她身边,名唤霍梓的大汉瞧见,惊讶不已。“姑娘,你该不会没吃过红薯吧?”
并宁理直气壮地说:“就是没吃过,怎么样?”
“看也知道姑娘是富贵人家出身。”另一名汉子靠近,同普宁自我介绍。“我叫锦春,这一位是霍梓,后边那个叫大彪。这红薯要剥了皮吃,味道才好。”
早说么。
顾不得大汉们稀布的眼光,普宁按锦春说的,撕掉外边褐色的薯皮,又咬了一口,松软香甜,这才叫人吃的东西么!没两下,两条红薯被她囫囵吃净。
见她抚着肚子吁气,一直没吭声的大彪说话了。“姑娘,我们这山头一直没什么人经过,你跟你伙伴怎么会来这?”
普宁暗皱了下眉头。
瞧翠岭村模样,应该跟打劫他们的贼匪,没什么牵伒。可之前李进常在她耳边叮咛--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想自己还是小心点好。
她决定暂且隐瞒自己跟于季友的身份。
“其实我说的同伴,是我哥哥。我们正要回家,不意却在路上遇着了盗匪。逃的时候,哥哥被人砍了一刀,我也忘了当初是往哪逃的,总之就跑来这儿了。”
原来如此。三名大汉连连点头。
花了半个多时辰,四人循着普宁留下的记号,很快找到山洞。
大汉们瞧见昏迷不醒的于季友,立刻用木头跟树藤做了副撑架,嘿咻嘿咻一路将他担回村里。
而看来热心热肠的村长,则是拨给普宁“兄妹俩”一间空下许久的茅屋。
但接下来问题才大,将于季友安置好后,普宁才知道村里,竟没一个草药大夫!
“那我哥哥的伤怎么办?!”
“姑娘你先别急,听小老儿解释,离我们村大概两时辰路,有个小镇,里头是有大夫……”
普宁打断。“那还杵在这做什么?快找刚那些人把我哥哥送去啊!”
“他们都到田里去了。”村长抚着手笑。“姑娘,请恕小老儿直言,这节骨眼,没人有时间做那种事。你可能觉得我们翠冷岭村人冷漠,可你想想镇上那么远,我们都靠庄稼吃饭……”
普宁不可置信地瞪着村长,他知道他现在是跟谁说话,床上躺的又是何人?堂堂驸马,竟还比不过田里几株草?!
好好好,人在屋檐下,她配合他们就是。
“不用解释一堆,你直接告诉我,怎么样你们才肯救我哥哥?”
村长沉吟。“要霍梓他们一天不下田也不是不行,只要姑娘愿意给他们一点点补贴……”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普宁瞪大眼,原来这老头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鬼。
“但我身上没有现银……”普宁话说一半,发觉村长在望哪儿,立刻懂了。毫不犹豫,她拔下头上两朵金簪,塞进村长手中,这种身外物,哪里比得上人命!“够了吧?”
“够够够。”村长涎脸将金簪收下。“那姑娘在这儿等,小老儿现就去找他们。”
村长前脚刚出,普宁三步并成两步,狠狠把门甩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早先妇人给了她两条红薯,她以为真遇上好心人了,怎么知道全是假的。要不是这会儿于季友伤着,非得靠他们帮忙,她不闹他个天翻地覆,她马上改名!
普宁一张脸气得红嘟嘟,可回头望见奄奄一息的于季友,眉头立刻皱紧。
“你还好么?”她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喂了他几口茶。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点动静也没有,额头还是一样的烫……普宁挪开手,忧心忡忡抚着他头发。
这时候,外头传来敲门声。
“姑娘。”
本以为是村长派人来找她,可一开门,才发现是刚才给她红薯的妇人。
她不自觉兴起敲意,眼神戒备地问:“村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