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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泪抹尽眼泪,与陆茗一道进入院中,面『色』却并不比进来前好看,“陆庄主,一会儿你先同『奶』娘回我的小院稍坐片刻,红泪先同母亲请个安,去去就回。”
“在下造访贵府,理当向主母请安才是,还是一道去吧。”
“不,不!实在不用,我娘她,不喜欢见生人的。”她慌忙阻拦,眼神闪烁,越发令其生疑,想要一窥这位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陆茗借故摆脱了那婆子,一路尾随,去澄心堂途中,骆红泪一面疾行一面粗粗挽起发髻整理衣装,面『色』端庄而凝重。
门内,一身着水蓝衣衫的清丽『妇』人正于堂中诵经,双目微阖,宛若出尘。
红泪极乖觉地一拜,“娘亲,女儿回来了。”
那『妇』人手中木鱼顿停,默念道,“阿弥陀佛,请诸天佛祖原谅此女无知,惊扰供奉。”随即方扬眉看向堂下女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唱白脸
“彻夜未归,你又去哪里了?”
“娘,昨天我去千佛寺上香祈福,住持见天『色』晚了便我住了一夜,让娘亲担心了。”
冰山『妇』人紧攥着佛珠起身,“泪儿,为娘真的对你很失望,昨日我请千佛寺的住持方丈来家中讲解佛经,你根本就没有去过寺庙!”
“娘亲,我···”
“泪儿,从前你已经每天晚归,娘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昨天竟然一晚上不着家,回来后还称谎骗娘亲,这是一个良家女子该做的事吗?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坏!为娘真的对你很失望。”
红泪上前低眉顺首地伏跪下,“娘,是女儿不好,女儿昨晚在绣庄赶了一夜的活,怕娘您心疼才不告诉您的,女儿以后不敢了!”
骆冰心转身止不住地掩去了一丝笑意,随即恢复冰山面容,狠心将其推向一边厉声道,“你还要说谎!若是再不说实话,别怪为娘心狠请家法!”
她倔强不语,更惹恼了骆冰心,“好,你这倔『性』子跟你那个抛妻弃女的爹一样,没良心的坏胚子!”
四指来粗的藤条一下下重重抽打在她身上,她却不吭一声,春末的雨水落在她背上,滴下腥红的血水。雨中训女的一幕落在陆茗眼中,方令他真正打消了疑虑,原来她真的只是个土生土长的姑苏姑娘,有着凄惨的身世与艰难的生活,与芸芸没有半点关系。
“夫人,请手下留情!”
母女俩齐齐望向这个“不速之客”,骆红泪别过身子,极力回避着自己的难堪模样。
陆茗脱下外袍将她周身裹住,眼中含情,“你怎么这么傻,什么都要一个人承担。”
骆母举起藤条指向他,“你是谁,这里不欢迎你!”
“伯母,我是陆氏『药』庄的庄主陆茗,令嫒昨晚···其实和我在一起,她迟迟不肯说,只是怕牵连到我罢了。”
骆冰心气得捂住了心口,“泪儿,你居然和这个男人···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普天之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太让为娘失望了!”说话间藤条又要挥下,陆茗将红泪紧紧搂进自己怀中,倾身回护。
骆冰心为求戏真,毫不留情地将藤条抽向他,一次次更重,红泪趴在他肩上一个劲对她使眼『色』,她却置若罔闻。红泪无法,又担忧陆茗受伤,只好两腿一蹬,假装昏厥过去。
陆茗着急地抱起佳人,送回小院闺阁。鹅黄小帐,浅青床帏,神医搭脉问诊,红泪心内暖暖。冰心在窗外瞧见这一幕,甚是识趣地退出院外。
师父握着她手腕的触感,抱她回房时的温暖胸怀,想起心头便是一阵甜蜜,更勾起了那段植入骨髓的过往。
此时静卧榻上的纤弱女子与楚馆中的花魁佳人判若两人,若非今日自己一心求索跟来,又岂会有缘得见这样一位外刚内柔,娴雅孝顺的姑娘。为家计,为恩情委身青楼受屈卖笑,尝尽世人眼光,又怕母亲担忧,只好谎称在外做了绣娘。有苦有泪也是自己一肩扛着,怎能令人不怜惜,不动心。
粗枝大叶的草莽吕小弟,这回竟是慧眼识珠了。
他拿出袖中帕子拭净佳人面上湿漉,『药』方用量交与『奶』娘时,日已西下。他一男子久留于此始终不便,未免她再受责罚,陆茗不舍地看了眼姑娘,萧索离去。
芸芸蓦地起身,大口喘起了粗气,方才假晕后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他会逗留这么久。枕畔的一方锦帕还残留着他的味道,芸芸贴在脸上,甜蜜欣喜溢于言表。
骆冰心端着饭菜进来,笑道,“当真是有情饮水饱啊,看你那小模样,不吃我端走了!”
“冰姨,你就别取笑我了,要说今日这一计得逞,咱们就离成功迈进了一大步,全仗你演的出彩呢!”
“是么?不知道方才是谁在院子里见我抽那负心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哦不,是连装晕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做戏
芸芸龇牙羞怯道,“冰姨,我这不是灵机一动,改变了作战方略么,这样一来,作为大男人,是不是会更有保护欲了呢。诶,对了,冰姨,今天他来的突然,将园子里的小厮仆人都打点好,你是怎么做到的?”
骆冰心看向『奶』娘,这个『奶』娘倒不假,只不过是带过骆冰心的罢了。
“你要多谢徐妈妈,早上她正要出门买菜,就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我便知道是你们来了,那些个小厮丫头哪里来得及交待,都被我关进柴房了!”
“呼,好险,还好徐『奶』妈开门的时候提示了我一句,不然哪里能够这么成功。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好好在家休养几日,想想接下来的计划了!”
第一次,是倾心相许,他断然拒绝;这一次,是机关算尽,请君入瓮,他却泥足深陷,究竟是缘还是劫,在这情感战场,没有人能清明以对,独善其身。
回到庄内时,各房灯火尽熄,清锅冷灶,连桶洗澡水也没人准备。陆茗想起今早在楚馆内自己的作为,心下便全明白,这个苗家阿娘终于恢复了本『性』,给自己下绊子了。如此一比较,委实还是小猫似的骆红泪更可心些。
年近四十的人还似『毛』头小子一样,倒向床榻却彻夜无眠,一心只想着骆红泪的新伤旧患,担忧不已。
忽地想到女子对身上肌肤的看重,是以半夜起来跑进『药』室,亲自研制了结痂抚平疤痕的『药』膏,天将破晓,迎着雾水便来到了拙玉园。
适逢『奶』娘出门买早点,见到他,会心一笑,指着红泪闺房的小径,“小姐这会儿应该在后园吊嗓子练功,公子且去小院稍候片刻,您喜欢吃些什么?驴打滚儿肉末烧饼?”
“不必了徐家婶子,您且去吧!”
『露』水花汀的小院,闺阁内的陈设齐整,一花一木井井有条,榻几明净,正如她未上妆时明净怡人的脸庞。书桌上的狼毫边躺着一方罗帕,正是自己家常所用,吸引着他鬼使神差上前。
“妾弄夕颜凭短墙,君坐门边傍垂杨。
墙头马上一相顾,共饮交杯换情长。”
原是一首即兴小诗,写的正是二人昨日情景,看墨『色』,并非今早所书,他扬唇一笑,“共饮交杯换情长,原来襄王有梦,神女有心。”
门外传来女子轻快的脚步声,陆茗拾起隽着小诗的罗帕,塞入袖中,就似拿自家东西一样自然,不过话说回来,那张罗帕也确实是他留下的,并不算偷。
骆红泪练完功,一身黏腻地回房,隐约瞧见房中人影,“『奶』娘,帮我准备一桶洗澡水···你,怎么是你···”她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发未挽髻,一身湿汗有些窘迫。
“怎么,我不能来么,是徐婶帮我开门的。”
她转头看了眼门外,“不是,你这么早来,有事么?”
陆茗知她是担心被母亲发现,略走近了些,“我虽不及双十年华的小年轻,可自认身子骨也不赖,伯母那几下倒也挨得,倒是你,新伤旧患,还去练功,让人很不放心。”
“你在说什么,我娘现在不在这里,你不必为了我做戏。”
“陆某句句出自肺腑,这瓶『药』膏对伤愈除疤有奇效,过几日你还要去“绣坊”,我想你应该会需要它。”
红泪自他手中接过『药』膏,指尖相触,她娇羞低头,“陆···陆庄主,我要沐浴更衣了···”
他在她耳边呢喃,“好,我们···改日‘绣坊’见。”
前脚方踏出闺门,便被迎面而来的骆冰心唬住了步子。
“骆伯母安好!”
芸芸在身后听着,难掩笑意,从前自己做她徒弟时,他总是一口一个老夫,如今反倒逢迎着叫与他年纪相若的冰姨做伯母,听着心里甚是受用。
骆冰心端着架子走进屋内,“进来!”
两人并肩站在冰心面前,乖猫似的俯首帖耳,偷眼打量着对方。
骆冰心坐在桌边,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道,“泪儿,你既已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为娘也不便无畏多说些什么,只盼你好。陆庄主!老身只想知道,你对我家泪儿,可是真心?”
“小辈敢做便敢认,我是真心爱重骆姑娘的,不论伯母要如何责罚,小辈都甘愿领受。”
“好!还算有几分骨气,老身也无谓罚你,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你必须付起男人的责任,八抬大轿,过媒问礼迎娶我们红泪。”
“娘!”
红泪偷眼看着他的神情,心内忐忑,他,到底会不会答应呢?
只见陆茗蓦地跪在骆冰心面前,端起桌上半盏清茶奉上,“谢伯母成全,迎娶骆姑娘一直是小辈梦寐以求的心愿,伯母,请受小辈一杯茶!”
红泪跪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袍角,他却置若罔闻,自顾自讨好“娘亲”。
“嗯,如此我这个做娘的就放心了。至于婚期择礼,等老身查过黄历,再行知会你,你们俩好好聊,我去看看徐妈妈的早点买回来没有,好好聊!”她一副慈母模样,满心欢喜地离去。
徒留下红泪满脸黑线地望向陆茗,“陆庄主,你为什么要答应?你明知道这整件事就是个乌龙。现在你又要用一个新的谎言掩盖之前所说的谎,到时候我娘真的要你···娶我,要怎么收场?”
陆茗起身饮茶,似在自家一般寻常,“那我就娶你。”
“你明知道我的身份,堂堂陆氏『药』庄之主,闻名天下的神医,又怎会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