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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襄阳侯去世,知愧堂就成了赵世开的另一个居所,多半时候他都是在那边歇息,那清浅虽对林若华不理不睬,对赵世开却相当殷勤,随身侍奉不离左右。所以秋梓与淳静几个也就有些着急了,等襄阳侯大殡之后,她们便赶紧过去请了赵世开来如意园。
林若华因有痛经的病根,白天忙碌倒不觉得怎样,睡到半夜,小腹就隐隐作痛起来,她瞥了一眼睡得正酣的赵世开,微微挪动了身体。
赵世开很是惊觉,当下就低声问道:“怎么了?”一边说一边支起身子来要看。
林若华料不到会惊动他,又不便明说,只得佯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世子的胳膊压着妾身了……”
话音未落,赵世开的手臂就从背后缠了过来,慢慢滑过她的腰身,落在她有小腹上,便停住不动了:“为何这般冰凉?是不是很不舒服?”
林若华被他温暖的手掌一捂,顿觉痛感减轻几分,不由得说道:“不碍事,往常都是这样过来的。”
赵世开已觉出这是一般女子小日子都会有的小毛病,当下另一只手也绕了过来,将她整个人都搂进怀里,两只手掌捂住她的小腹,柔声问道:“觉得好些了吗?”
林若华只觉好了许多,便点头应道:“如此甚好。不过妾身压着世子的胳膊,却有些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我觉得挺好。”赵世开闻言却将她搂得更紧,不容她有半点挣扎。
林若华只得放弃挣扎,任由赵世开就这样搂着。
赵世开倒也老实,那双手就结结实实地捂在她的小腹处,不移分毫。
林若华自然也觉得心安,当下便放心睡去。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当她睁开双眼,枕边已是空空如也,不过被窝里却多了个暖烘烘的物件,抵在她小腹处,让她觉得很是舒服,当下她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铜的手炉,且厚厚的绒布包裹着。
坐在外间的秋梓膝头搁着一阵月白的袍子,正在绣着襟边与袖口尚未完工的镶边,听见屋里有动静,忙起身来看,见林若华手里捧着手炉,当下就笑道:“这是世子爷大早吩咐淳静去烧的,姑娘昨夜睡得可沉了,连世子出去都不知道。”
“哦?”林若华不由自主就想起昨夜捂在自己小腹处那双温暖的手来,当下问道:“世子去了哪里?”
“世子一早去跟老太太请了安,是锦春随他去的。锦春方才回来,跟我说了世子在喜福院里说的话——说是跟老太太说,少夫人身体单薄,这些天又操劳过度,想恳请老太太让少夫人免了这些时日的晨昏定省……老太太就笑,说世子反正守制在家,有空就多陪陪少夫人,这晨昏定省是小事,赶紧让襄阳侯府开枝散叶才是大事。”秋梓说着,脸就有些红了。“后来老太太叫锦春出去,留下世子又单独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临了还叫锦春给少夫人带了一屉才出笼的酥饼。”
留下世子单独说话?该不会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吧?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最直接的法子。林若华也就不以为意,微笑问道,“世子人呢?”既然他守制在家,又不用上朝点卯,这漫漫时日,且看他怎么打发。
“世子他……”秋梓就压低了声音道,“听锦春说,从老太太那里辞了出来就直奔医馆去了,说是要为姑娘寻什么治肚子痛的偏方。”
“哦?”林若华不免有些吃惊——赵世开竟这般细心体贴,倒还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世子还说姑娘身子单弱需要大补,又怕人参这样的东西药效太过,不如就炖些红枣给姑娘当早点来吃。”秋梓说着,就滞了滞,又道,“要是先夫人在世,知道姑娘嫁了个如此体贴的夫郎,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一语勾起林若华的心思,想起那从未谋面的方氏,不免有几分恻然,秋梓忙又柔声相劝,说起住在临市街东巷的林家兄弟和姜氏,这才让她心里就有了几分欣慰。
说话间,已从窗外看见锦春端着一个陶罐过来,后面还跟了个小丫头捧着红漆食匣子,老远就能闻到清香扑鼻。
锦春进得屋来,看见林若华起了床,便笑道:“我来得可巧,还带了老太太赏的枣泥酥饼过来,少夫人正好趁热吃些。”
林若华就笑着叫她先放在案桌之上。这时,小丫头蓝儿已打了热水进来,林若华绾起长袖,把长发随意往脑后一挽,用牙粉擦了牙,又洗了脸,秋梓就把一碗热腾腾的红枣端了上来。
林若华平生最爱吃甜食,对这东西自然也不排斥,一碗甜甜的热汤下肚,那不舒服的感觉就渐渐消失了,当下又吃了半碗,方才叫秋梓她们几个就着把余下的都吃了。因为没有先例,锦春与锦兰初时还再三推辞,直到秋梓笑着率先吃了一碗,她们才羞怯地吃了。
等锦春为林若华梳妆打扮妥当,赵世开也恰好推门而入,抬眸看见林若华梳着龙蕊髻,用镶金的丝网包着,鬂边只斜插着一根黄灿灿的飞凤金籫,再无其它饰物,身上着浅紫色交领夹衫,下穿深紫色长褥裙,腰间系了浅红色汗巾,外罩月白色绣工精细的长褙子,看起来楚楚动人。
林若华看见赵世开进来,不禁又想到昨夜那双温暖舒适的手,顿时灿然一笑,颊边梨涡微现,更显得娇美如花。
秋梓与锦春几个看见赵世开惊艳的眼神,就抿着嘴儿偷笑,忙寻了借口掩袖出去了。
林若华对上赵世开炯炯的目光,迎上前去,柔声说道:“世子的怀抱太过温暖,竟让妾身睡到日上三竿,只怕要惹人笑话了。”
明明是嗔怪他的话,却又像在赞扬他的体贴温柔,说得婉转柔和,还隐隐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让赵世开情不自禁地笑了:“反正无事可做,睡到日上三竿又有何妨?”
“无事可做?”林若华也笑道,“呃,是了,世子说要隐居山林的,自然无事可做了。”
赵世开忍不住伸手在她白玉般的脸颊上轻轻一拧,咬牙说道:“往后这话就不许说了,今日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林若华就忍了笑,又问:“世子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在老太太那里吃的。老太太还让锦春拿一盒枣泥酥饼过来呢味道不错,你吃了吗?”赵世开道。
“味道的确不错,都是大补的好东西。”林若华忍不住笑起来,“照这样下去,妾身不出一个月,就能长成个大胖子。”
“错了,哪能让你长成大胖子呢,充其量长成个小胖子就行了,呃……将来顺便就做一个大胖小子他娘亲吧”一语未了,也撑不住笑起来。
林若华没想到一向严肃守礼的赵世开竟也有如此油滑的一面,当下就佯作生气的模样,郁郁地转过脸去,不发一言。
赵世开就上前抚了她的双肩,微微笑道:“看起来你还不想做一个大胖小子他娘……呃,你是要做好多个大胖小子他娘吧?”
一语未了,林若华再也憋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赵世开就俯下头看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眼里闪烁着暧昧的光芒,低声说道:“将来,我要做十个孩子的爹……”
林若华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怦然一跳,随即想到清浅,便垂下眼睑,正色说道:“再过三年五载的,老太太自会为您纳上几房妾室,世子想做十个孩子的爹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世开见她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她生了醋意,当下故作深深嗅了嗅,皱起眉头说道:“不提这事了,你闻闻,这屋里有什么异味儿?”
林若华不明其意,当下也用力吸了吸鼻子,道:“想是方才秋梓为妾身抹了些桂花头油,世子不惯闻这味儿吧?”
赵世开就哈哈大笑起来:“这哪里是桂花油的味道呀,分明就是打翻了醋瓶子,满屋都是酸味儿呢”
顿时让林若华闹了个大红脸。好在秋梓几个已知趣地退了出去,只有两人相对,她便趁机道:“妾身自小身体虚弱,怕是没福当十个孩子的娘……”
“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什么时候真要你生十个孩子了?”赵世开就拥她入怀,“别多心,先养好身子再说……两个孩子,这个应该不难吧?”
林若华作出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该撒娇时撒娇,该玩笑时玩笑,存心看赵世开怎么安排这一天的时间。
两人嘻闹了一阵。不多时就有小丫头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说是高府的管家,特意来给世子和少夫人问安。
“高家?哪个高家?“林若华就笑:“无缘无故的派人来给我们请什么安?”便说便斜眼看了看向赵世开。
赵世开眼里就微微闪过不耐,沉吟片刻才道:“叫她进来。”
秋梓就打起帘子,请了那中年男人进屋。
因是内室,那中年男人始终低眉敛首进了屋,连头也不敢抬,只轻声说道:“小的是济宁府高家的管事余成,九日九日是我家老爷的生辰,特来邀请老太君和世子、少夫人一家前去喝得寿酒,小的已经见过老太太了,她老人家说要看世子意思。”
林若华一听就留了心,济宁府高家?这不是高氏的娘家么?又看这余成说话,语气不轻不重,不缓不急,心知高家既派他来,必不是这么简单的,当下也就作壁上观。
果然,那余成见赵世开没有回答,就瞥了他一眼,又徐徐说道:“那日皇后娘娘也会凤驾亲临,不知世子肯不肯赏脸?”
看样子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林若华就在心里微微冷笑。以高皇后和高家的关系,只怕此去赴的是鸿门宴了。
卷二 初入侯门 106、正室之礼
106、正室之礼
余成见赵世开面沉如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当下又低了头道:“我家老爷因为明湖县主的婚事跟赵老夫人生了些误会,值此贺寿之际,一来想当面跟老太太赔个不是;二来……我家夫人也想见见世子夫人,论起来,我家夫人的祖籍与世子夫人还是同一个乡呢”
林若华不由得想起秋梓说的“赐婚”的话,就浅浅一笑:“高夫人真是有心了。”
余成闻言,就微微抬起头来看了林若华一眼,目光一扫而过,在她耳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