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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来主祭,什么时候轮到伯父了?再说了,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大动干戈,你就不觉得有失礼仪吗?”
赵从审脸上一红,当即怒道:“你爹伤势严重,自由我代为主持祭祀大典,乳臭未干的小儿,竟教训起长者来了!长幼有序,难道这也有错?!别以为你爹是襄阳侯,你就处处高人一等。如今他生死未卜,你就想取而代之了吗?!”
赵世开冷冷笑道:“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只怕想取而代之的人是你吧!”
赵从审更是恼羞成怒,指着赵世开喝道:“我既身为主祭,自然要处处以身作则,按祖宗法规行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虽贵为世子,也不能有分毫例外!”他说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时,特别加重了语气。
祠堂里的众人皆为赵氏袭爵后人,闻听此言,顿时面色各异。他们都知道,赵从审是临汝侯的长子,却没有随袭爵位,而他的兄弟赵从诲却被官家授予襄阳侯的爵位,若是兄弟情深,此事自然也不影响两人情分。可他们两兄弟早在成家以前就已反目,此时赵从诲遇刺重伤,生死难测,赵从审出来主祭,其中的内情,只怕是个人都要浮想联翩。
而赵从诲的嫡子也仅有两个。一个便是先夫人唐氏生的二儿子赵世开,另一个则是继室高氏所生幼子赵世丰,时年仅有十一岁,根本不足以担当大任。这赵从审在祭祀大典上惩处了赵世开,另一名幼子则不足惧了,他如此大刀阔斧,莫非是想利用长房之便掌管襄阳侯府?
卷一 波折重重 034、祭祀
“真是大言不惭啊,可笑,可笑!”赵世开闻言仰面一声长笑,众人的目光顿时向他看来。他傲然挺立,并不因身边有两个制约他的彪形大汉而感到丝毫胆怯。他神色从容,炯炯有神的双眸异常明亮,有一种耀眼的光芒在他眸中闪动,那就是自信。
赵从审似是想不到赵世开竟会毫不畏惧。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世子只是襄阳侯府的摆设,一个天天吃药的药罐子,一个被众多美艳丫环环绕的花花公子,根本不足为惧。可是此刻,赵世开的骨子里却散发出一种不可令人轻视的气势来,这模样,像极了襄阳侯赵从诲,让赵从审不禁生出一些不安来。虽说现在襄阳侯生死未卜,暂时由自己这个长兄代理主祭大典,可这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二十年前,他没有承袭爵位,这是他作为赵府长子最大的耻辱,他要洗掉这个耻辱,让人们从此不敢再轻视他,让人们都以敬仰的目光来看待他!所以,他必须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来实现自己梦想,让自己变成襄阳侯府的掌舵人!
这一次,若襄阳侯从此醒不过来,他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将要实现了!绝不能有在这样的机会面前流露出怯意!
赵从审眼神逐渐变冷。他将大手一挥,两个大汉迟疑一下,上前用力扭住了赵世开的胳膊。
赵世开冷笑一声:“大伯父,我们侯府待你一向礼遇有加,你今天绑了我,用家法处置也就罢了。不过,你若是别有用心,在场的各位叔伯兄弟都是火眼金睛,只怕你也休想动我襄阳侯府的一丝一毫。”
一语道中赵从审的心事,他顿时羞怒交加,恶狠狠地说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只须就事论事。来人!”
便有两个执了半腕粗细的浸了水的麻鞭过来,先向上首牌位磕头才站起来,肃立在一旁,等候主祭人下令。
赵从审不敢直视赵世开灼灼刺眼的目光,急急说道:“今有襄阳侯府世子赵世开无视祖宗法规,擅自纳衡州犯官林世信之女为妾,特在祭祀之日禀明列祖列宗,革去赵世开世子之职,由其幼弟赵世丰承袭世子,又因赵世丰年龄幼小,故由从审代为全权执行家长之职。等从诲痊愈,从审再移交职权。诸公意下如何?”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纯属家事,叫他们这些人又如何插得上嘴去?就算有那口直心快的想要开口,早有胆小怕事的相拦,自然没人愿意表态。
却有先前那须发皆白的老者仍旧附和着赵从审:“宗子此法甚好,甚好!”
赵从审僵硬地点头说道:“既然诸公没有异议,那从审就要行使主祭人职责了。”说罢,一声断喝:“家法侍候!”
那两名执鞭的汉子一左一右地站好,彪形大汉上前把赵世开摁倒在祠堂正中的长凳上,执鞭人缓缓举起鞭来。
就在这危急时分,林若华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大声叫道:“且慢!”
执鞭人顿时放下长鞭,众人的目光也纷纷投向林若华。
林若华清清嗓子,说道:“还请各位叔伯兄弟为世子爷做主!你们都是赵氏族人,个个都是侠义心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他们手足相残而置之不理呢?”
那白发老者喝道:“你一个带罪女身,休要在祠堂前喧哗!宗子秉公行事,又怎谈得上是‘手足相残’?”
林若华当即朗声说道:“这位长者还请慎言。首先,民女并不是什么犯官之女,又何来‘带罪’之说?其次,世子爷也并未纳民女为妾,他触犯什么祖宗礼法更是无稽之谈了。”
赵从审顿时大声喝道:“堂堂宗庙圣地,哪能由得着你一个犯官之女撒野?还不给我拖下去!”
立时出来几个年轻僧人,上前拖住林若华的胳膊便将她拽到一旁站好。
林若华不禁怒道:“你们无凭无据,为何死死咬定我是犯官之女?就算定罪,也须得拿出证据,这样才能服众!”
赵从审冷笑一声:“看样子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搜身!”
便有两个年老的僧侣上前要来搜身。
林若华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这是干什么?”
年老的僧人说道:“宗庙除了身犯重罪的女人能来,是不会有女人了,所以……老僧得罪女施主了。”说罢,一手便拉开林若华的汗巾,一张明黄的公文便从林若华胸前的中衣掉落出来。
老僧捡起公文,双手送至赵从审面前。
赵从审展开一看,当即铁青着脸道:“这便是证据!居然还敢动用襄阳府的公文,如此明目张胆,实在可恶!”说罢挥手喝道:“赶紧执鞭!”
话音刚落,林若华扬声叫道:“列位,那并不是什么证据!把人弄昏了再摁上手印,也算得上是证据么?民女乃衡州林世信之女,此次上京,也是身不由己,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民女虽不知道,可也不能眼睁睁地让人给冠上‘犯官之女’的罪名!家父已不幸病逝,又怎能再蒙此不白之冤?”她见身上掉落公文,已知是被人作了手脚,此时就算浑身是嘴也难以说清,无奈只得据理力争。
“咱们已陷入别人的圈套,就算你再怎么争辩也已无济于事了。”一直被按在长凳上的赵世开忽然开口说道。
这时,有个小沙弥进来低声对白发老者说了句什么,白发老者当即走到赵从审跟前,轻声嘀咕了几句。赵从审面露出惊异,强压住心头涌上来的慌乱,沉声说道:“让他们进来。”
小沙弥领命而去。少顷进来一顶四人红呢软轿,轿夫满头大汗,脚步匆忙一径来到宗庙前。赵从审急急迎上前去,打起轿帘,扶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夫人来。
这位老太太年近六十,衣着华贵,显得很是雍容。
赵从审一脸忐忑,不安地说道:“母亲,您老人家有什么事儿在府里找儿子去就是了……”
老夫人横了赵从审一眼,斥道:“我老婆子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不用跟我讲那些大道理!只怕再晚一步,我那孙儿只怕就剩半条命了!”一边说一边颤巍巍地奔到赵世开的面前,指着仍按着他的两个大汉骂道:“还不滚开!”
卷一 波折重重 035、初雪
老夫人看着赵世开被紧紧摁倒在长凳无法动弹,不禁又急又疼,喝道:“还不快滚开!”
众汉子立即退下。
赵世开咧嘴笑道:“祖母若是晚来一步,孙儿只怕就体无完肤了。”私自纳娶犯官之女,轻则鞭撘五十,重则一百。这一百鞭下来,体无完肤是最轻的了,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的。
老夫人哪能不知其中厉害?她知道这是孙儿怕她担心,有意往轻处说,当下更是心疼,眼圈一红几欲落下泪来:“可怜的孩子,快让祖母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没有。孙儿有祖母庇护,毫发无伤呢!”赵世开站起身来,拍拍外袍上的灰尘。“只是不知道初雪妹妹怎么样了?”
“初雪妹妹?”老夫人顿时有些惊讶。
赵世开伸手往林若华一指,“喏,这不是初雪妹妹么?”
众人闻听此言,无不大吃一惊。初雪走丢的这段公案,不仅赵家族人尽知,就是整个汴梁也几乎无人不晓。此时闻知眼前这亭亭玉立的少女就是襄阳侯府当初走丢的三姑娘时,不由得一片哗然。就连老夫人,也瞪大眼睛望着林若华,几乎不敢置信。
赵世开搀着老夫人走到林若华跟前,微笑说道:“初雪,你还认得祖母么?”
林若华见赵世开笑容恬淡,言语轻柔,就像真的在跟自己的亲妹妹细话家常,心里不禁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本欲不答,却见他双眸流光,笑盈盈地瞅着自己,忽又想起那一天自己昏迷前听他说的那一句:“初雪妹妹别怕,睡一觉就没事了。”那语气,让人觉得熟稔得就像朝夕相处的家人一样,不禁让林若华回忆起进入侯府这两天的种种遭遇,心知这赵世开坚持认定自己就是初雪,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心里便又生出一些怜悯来,不由得脱口而出:“我自小在衡州长大,并不记得了。”她虽没有承认自己就是初雪,却也未加否认。
赵从审在一旁只听得目瞪口呆,这时忍不住插言道:“她明明就是犯官林世信的女儿,母亲千万别听信世开的一面之词。”
老夫人横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初雪?”说罢恨恨说道,“你眼里但凡还有我这个娘亲,也不会做出这样忤逆不孝的事情来。初雪是怎么去丢的,与你这个做伯父也有莫大的关系!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