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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思乱想,卫将军怕你再胡闹,专让一人去陪你。”萧琮玄一说话,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一提阿姐,他连话都说得长了。
南寞不悦:“又要找人看着我么?”
“是公子。”萧琮玄说完,便又沉了脸坐到马车前等她。南寞不情不愿地挪了上去,心心念念,公子不就是如锦么,如锦为何来了?
说起公子如锦,他四岁时出现在她家中,成了她爹卫矜的义子。她爹没有儿子,便收了一个好生培养,以后得以继承大业。一直以来,她爹都是将他与她们姐妹分开教养。不同于如锦自小在她爹身边当乖儿子,她们姐妹时常以各种身份神出鬼没,从来都没有个尊号,但如锦却能被人尊为“公子如锦”,天天在府里好生养着,这让南寞十分嫉妒。
南寞在青州时,很少见到如锦,也只有一年前被拉去相亲,对方恰是如锦,两人才算真正地结识。虽说如锦已经被她爹收为义子,但青州风俗开放,只要不是亲生伦常,一切物种都可以结合。她爹考虑如锦血统不属卫家,若是娶了自己女儿,便能够保证卫家大权不旁落。
这次相亲的结果,要比南寞相的前九次亲都好上一大截。两人那日桌前一坐,两眼相触,便发觉找到了知音,酒逢知己千杯少,如锦当下便让南寞换上男装,将几个他相熟的世家公子们挨家挨户拉出来,勾肩搭背地去了南阳最大的妓馆。
两人虽说是去了妓馆,但青州妓馆的规矩,未成年人不得调戏妓女姐姐,所以他们非常纯真地欣赏了美色。在喝得两眼发昏酣醉之际,两人对姑娘的审美上产生了严重歧义,结果喝了个不欢而散。
这便是两人的交情。
马车渐渐驶进洛阳城郊的深林。昌峻王府位于西郊,宅院深广。在洛阳,没有任何王府大宅会如此偏僻,虽说承了国姓,确也可能因是异种仍有亲疏之别。
萧琮玄将马车停在林深处。白日里阳光下树影婆娑,是好光景。南寞在马车里按照萧琮玄的指示换了一身男子着装,出来时,纶巾高髻,洁净面容,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看得冷面郎君萧琮玄都干笑了两三声。
少顷,只听萧琮玄隐隐皱眉道:“公子去哪里了?”
南寞拨弄着纶巾随意道:“大约去捉鸦雀了。”
忽然头顶梧桐探出的枝叶颤了颤,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两人警觉抬头,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着月白便衫的人影一跃而下。那人影身姿飘逸,在他们身前稳稳落地,一手还托着个鸟巢。斗笠下的少年抬眼望过来,他的脸嫩白得有一丝奇异的瑰丽,眉字浅淡,明眸皓齿,赞许地向着南寞一笑,少年的轻狂尽写脸上。
萧琮玄不解道:“你们两人何时这么熟悉了?”
南寞两臂交叉胸前,弯起细长的眉,“公子如锦大人去年约我喝酒时说,他最不喜欢等人,若是等人,便要将树上的鸦巢掏光。”
少年清亮的眸光从斗笠檐下透出来,“原来你还记得啊。”说着将那躺着赤黄雏鸟的巢举到南寞眼前,爽朗道:“咱们今晚烤鹌鹑。”他的声音清明纯净,令人心中舒适。
南寞心道,若说闹腾,如锦比她更甚,但为何每次爹都不会责罚他?难道真因她是个女子,女子便应温柔娴淑么?怪不得萧琮玄偏要将她装扮成男子,生怕她做出不像女子的行为,惹人嫌恶啊。世道这样不公平,她好歹也秉承了阿姐七分姿色,乃是正正经经的美人。南寞哀叹一声,瞧向如锦,然后复又哀叹一声。
如锦的姿色也算世间少有了。在这个美男子横行的年岁,她立在如锦身边,男子气度上她是差了些,决计是不能恃美而骄的。不过,南寞很不高兴,因为有他这种美人在她身边,的确安全了不少。
这时便听如锦猜透她心思地来了一句:“莫怕,有我在你身边,一般人瞧不上你。”
入府(一)·因缘
自来了昌峻府,已半月有余,南寞便没被分做过什么重活。除了规定不得进内苑之外,似乎所有家仆的规矩都不须太遵守。每当她在墙边胡乱扫一阵,总会有其他家仆冲过来一把夺过她的扫帚说道:“放着我来”。
的确奇怪得很。她一再询问那些争着抢她饭碗的家伙们到底存了什么心,最后她总结他们的理由有以下两种:第一,孱弱美少年人人爱;第二,干得活多能升迁。原来生得美有特权,是以她很快便坦然地不求上进。
同样身为美少年,如锦的待遇却差了很远。想来如锦那身子骨,比起她这装男人的显然更像真男人一些。他生得一副细皮嫩肉,的确应受些底层磨练,这些粗活,她往年可没少做过。她甚至怀疑,这是她爹的特别交代,恐怕萧琮玄早已授意了管事要好好给他点颜色。
今日如锦恰被吩咐挑水去马厩,她便偷偷跟着他,见他今日挑了三个来回,已然有些面上不耐,她便幸灾乐祸地从马厩后墙根探出头来唤道:“如锦!”
进府以来,如锦化了个容锦的名,但也觉不出差别来,南寞就原样的叫他。
见他并未听见,仍旧提着水桶往那马槽旁的水缸里倒水,南寞又大声喊了他一遍。
如锦竟然还是没听到。南寞无奈低声喃喃一句:“公子……”
如锦应声回头。果然便是纨绔子弟出身,不叫声尊号是定不会理人的。
其时日头炎炎,如锦墨发至顶,绾以帩头,额上汗渍涔涔,很是隽秀。望见她,眼角上瞟,摆出一副不屑与之说话的表情。他上身单襦攘袖至肘,下身着犊裩,踏着方履,虽说是劳动人民的装束,但露出两臂两腿在阳光下那凝脂滑腻如同鲜笋,实是令人看了食欲大增。
如锦提着空桶向她走过来,道:“大闲人有何指教?”
南寞探出身来倚着墙,着一身内里伺候才有的丝绸轻便衫子,也不知管事为什么的便给她发了这一套上好衣衫。头上也同如锦一般高系,抬额挑眉笑着,倒很是明媚。
“单看你受苦的样子,便让我好生欢喜。”
如锦听了,奸邪一笑,提桶的手将桶一甩,那桶底的剩水便斜着泼来。
南寞侧身一躲,那水尽数泼在墙面。见他扑了空,南寞正欲嘲笑,却不想嘴方张开,便被如锦另一手握着的马料塞了个满。
于是南寞便蹲在地上吐个不止,几欲将肠子也吐出来。
如锦笑得拍着腿:“你从前不是很聪明么?”
南寞喘了好一会气:“你这分明是浑球,待我好好。。。。。。好好整治你。”
“整治我来看啊。”如锦扯着脸皮做个鬼脸,仿佛没事人一般又回去挑水了。
南寞来找他,原是有件正事要说的。
与萧琮玄约定的半月之约已到,须得飞鸽传书给他告知消息。这半月她除了在府上撒泼打滚混日子,什么正事也没做,而那边如锦初尝被人使唤忙活的滋味,着实够他受的,自然也无暇去打探情报。
南寞在旁呕了半晌,见如锦已收拾家伙正要去做别的活,临走时朝她做了个鬼脸,她连忙奔过去将他拦下道:“今夜里去内苑打探消息。”
如锦看她嘟囔着嘴,一副强忍生气的模样,因方才又咳又吐,双眸里盈盈是水,实在是幼稚少女,心想她这样都没人怀疑,昌峻府的人着实眼神不好使。
他叹了一叹,抬手搭于她肩上:“写‘相安无事’便是了。”
南寞拨开他的脏爪:“萧哥哥是那么好骗得么?”
“你是不常骗他,但我很有经验。”
“那你说来?真的不怕回去被爹打板子?”南寞阴阳怪气地激他。
“这可是机密,给你学了去便不灵了。”如锦忽然嘴角一弯,若有所悟,伸指钩她下颌,笑说:“我知你为何如此急迫,还不是想看小世子……”
想来是去岁与他喝醉时透露了些什么。南寞瞧他一副淫邪摸样,实是怪诞,便摆摆手,“罢了,下作之人只能想见下作之事,本姑娘自己去。”说罢踱步而去,不再理会身后那指着她正笑得浪荡的登徒子。
但他的确是戳中了她心事。
说道昌峻小世子邬珵,这一日正造访慕王府,与慕王商讨些要事。他是慕王府的常客,每回从青州战场上回来,总要来造访几次。这日从慕王的议事房中出来未走多远,却听有女子从身后唤他:“世子留步。”
邬珵回头,见是一位姿容迤逦的婢女,但说话间,面上却是清淡无痕,很不像是一般的婢女。
那婢女见了他,垂首一揖道:“我家主人想与您对一句诗。”
邬珵问:“哦?你家主人是谁?”
那婢女颔首,“世子还请先听这诗句,是为‘朝游洛水南’。我家主人以这诗的下句相问。”
邬珵沉吟片刻,随即恍然,回以一句:“夕宿帝城西”。
婢女再一揖:“谢世子。”
邬珵浅淡一笑,随即离去。那婢女终于抬头望向他的背影,见他着一身素淡的常服走远,肃肃之姿高而徐引,却如人言。
那婢女正是如伶。萧卿止一醒便将她要来身边服侍,慕王并没有阻止。
她回到萧卿止所居的厢房,轻轻阖上门走至床边。
这半月间,萧卿止腿脚恢复得还算乐观,但慕王初时探访,仍见病者说话牵动心肺,痛处难当。他是个奉行五德的人,对方又是绝色女子,那是不能为难的,是以便不再过来。
萧卿止正在床上倚着高枕坐着,虽值炎夏,但屋内仍旧凉爽,她的面上惨白,额头有些许薄汗,想是腿脚疼痛,身体极虚所造成。
如伶跪坐在她床前道:“世子答是‘夕宿帝城西’。这究竟是何意?”
萧卿止思了一瞬,答道:“是说萦儿已到了他府上。”
如伶不明白这诗的含义,但见她气若游丝,是以也不再多问。
萧卿止的心思却没有随她不问而止住。她回想满月宴刺杀之前,她曾让一名宫人给宴上的邬珵递上一个纸条,写着毛诗里的一句:“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此句是以葛藟附樛木为喻,祝福君子嫁娶之意,萧卿止也对他有所了解,知他颇通诗书,以他的聪明,应能够意会是指他曾有婚约,而“葛藟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