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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恪看着她低头倔强咬地着唇,沾着泪意的眼睫微颤,心里波涛起伏。他终究是伤了她,可为什么此刻竟觉得不忍?是因为她这些喜欢他的理由,没有一点在他的预料之中却该死地让他为之动容?是因为她这么坦白说出她对絮儿的嫉妒对他的企图?还是因为她居然轻易就看出他自以为藏的很好的落寞与黯然?
雪势转小,轻薄的雪花一片片地飘落在地上,和一地银白融在一起。近处屋檐下的灯笼悠悠地晃,交错着他们的影子。
杨恪恍惚地凝视地上他们的身影。自十年前桃树下生离死别,他再也没有想过为谁心动,为谁情迷,而眼前这个美丽倔强的少女,却千方百计地想要靠近他,拦住他,温柔又激烈。可是如今的他,再也担不起另一个女人的感情,更何况,她这样的年轻,这样的任性,也许连爱是什么都不懂,也许对他也只是一时的痴迷。
这么想着,眼里又恢复一片沉静。
“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无法再爱。”
轻轻的一句,沉醉的心却似被刀戳剑刺。
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一滴又一滴,她不想用手去擦,于是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因为即使到这个时候,也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
肩上忽然传来一阵力量,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正徐徐拍着她肩上的雪花,力道不轻不重,随后一件貂皮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带着男性的体温和一股干净的气息,完全地笼住了她。
“以后别这么任性了,这么冷的天,会冻坏的,早点回去吧。”
他轻叹了口气,丝缎般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却让沉醉的眼泪掉得更凶。为什么??为什么他这般的温柔,却可以让她如此伤心?
沉醉当晚回去就发起低烧,太医看过说是得了风寒,但不严重,悉心调理就好,只有碧云知道那是心病,因为那晚郡主回来时恍惚而脆弱的神色,叫她看着都心酸。
沉醉到大年三十才恢复得差不多,这日府上忙着晚宴,人人都忙上忙下,喜气洋洋的,只有她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景色发愣。
又下雪了。
这北方的冬天到底不似江南,那里是绝没有这么多雪的。
“啊呀!”碧云急急地跑到她旁边把窗关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个小铜暖炉,“都下着雪你还开窗,身体都没完全好呢!多大的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
沉醉可怜兮兮地冲她一笑,像做错事的孩子:“碧云姐姐,我知错啦,你就原谅我吧!”
碧云突然眼一红,“郡主你终于又笑了,这几天你都郁郁寡欢的,那晚回来更是吓到我了……”
沉醉闻言,眼里一黯,心酸地笑道:“好啦,没事啦,我哪有那么脆弱!”
顿了顿,她问:“那件貂皮大氅呢?”
“喏,收你衣橱里了,不过也奇怪,王爷那晚来看你,我想他应该认出这大氅是谁的,不过他居然什么都没问。”
沉醉点点头,爹的反应是有些反常。
“你一会就替我把它送回杨府吧。”天冷,他总爱穿这一件,想必是十分喜欢的。
“嘻嘻,你不逮个机会自己送啊?”
“又取笑我,欠打。”沉醉笑着瞪碧云,心里却有些怅然。
再坚强,还是受伤了啊。她需要时间去静静地平复伤口,她还没有准备好再见他,这几日,她只想把自己好好地藏起来,不去想太多。
“爷,这是刚才六王爷府上送过来的。”
杨恪抬头,看见管家周福托着那件貂皮大氅。
“搁着吧,”他迟疑了一下,“谁送来的?”
“是郡主的丫环,说郡主前两天病了,所以拖到今天才嘱咐她送来。”
握笔的手一顿。
她病了?想来那晚是冻得不轻,真是个固执的小丫头!他不禁摇头无奈一笑。
不由自主地转头,视线落在那件貂皮大氅上,他神情有些恍惚。
“爹?”
他抬眼,冰冷的视线盯住眼前的人。
杨无忧。
“嘿嘿,爹,你刚才的表情怎么像犯相思啊?”笑逐颜开的少年完全未觉危险,兀自开着玩笑。
“我看是你在跟我犯冲。”杨恪微愠,“腊月二十七傍晚你在哪?”
“腊月二十七?爹,我向来前一天干的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都会忘,你问我的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为我了!”杨无忧讪笑,额上居然浮了一层薄汗。
“我看你是连我拳头的滋味都忘了!”杨恪冷笑,咬牙道:“你最好该死的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陆沉醉推到我马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六王交待?”
“担心人家的安危就说嘛,干嘛非得把她爹抬出来??”低声地嘟哝还没完全出口,突然发现地上欺近的身影,杨无忧立刻弹跳起来,一阵风一样冲出房门,边跑边发出凄厉的抗议:“爹!你要教训我也至少让我吃完年夜饭啊!”
【008】当年拚却醉颜红 '本章字数:3121 最新更新时间:20111107 15:54:41。0'
“郡主,王爷唤你到前厅去。”曹管家在外头叩了两下门。
“好,我这就来。”
想来是要吃年夜饭了,沉醉换过衣服,披上杨府送来的那件雪貂披肩,便往外走去。
到了前厅,看见一桌丰盛的酒菜,但陆?却没在坐在主位上,反而是站在那里,一身要出门的打扮。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已放在马车上了,今年唯食轩还出了几道新的素菜,我也都添上了。”曹管家回道。
“嗯。这桌年夜饭,你还是叫府里的人来一起吃吧。不用等我和醉儿。”
“醉儿,我带你一个地方。”陆?看着沉醉纳闷的表情,缓缓开口。
马车在街上行驶着,速度不快,因为临上车前陆?嘱咐过,怕食盒洒了。
沉醉看着车厢里摆的东西,除了几个精致的食盒外,还有糖果,点心,烟火,小孩玩具之类的东西。
“爹,我们去见谁?”心里有种隐约的猜疑,她忍不住望向陆?。
“你娘。”
沉醉蓦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脸上瞬间浮现的寂寥与萧索,她也失了言语。马车外是烟花爆竹的喧闹,夹着人群的欢呼声,马车内却像截然不同的空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你师父说,你从来没有问过你娘的事。”过了许久,陆?终于开口。
“不问也不曾见面,不代表不想不念。但我知道,你们的事情始终属于你们自己,不告诉我必有不告诉我的缘由和苦衷,”她抬头看着陆?,唇边带上一丝笑,眼里却有雾气,“五岁那年在长白山,我看见一个猎户家的小男孩捡了几枝干柴,他的母亲笑着夸他,高兴得抱着他转圈,可我那时的剑法已经可以独力砍倒一棵大树,却没有那么温暖的拥抱。我觉得很委屈,去问师父,师父只说了一句??你娘看着你的时候,笑容是天下最美的。从此我想起你们的时候,便再也不难过了。”
陆?看着她,忽然觉得视线模糊,他仰起头靠在车厢壁上良久,试图让眼泪流回去。
“是我负了你娘,也亏欠了你。”
他叹了口气,幽幽开口:“当年夺位之争,二哥陆珂最为强势,我们几个的实力都是不如他的,但他虽然性格乖戾,但却独独钟情于二嫂应雪,应雪善良宽厚,可生来体弱,婚后三年就早逝了,临终时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二哥,也就是你娘应霜。”
说出这个名字,他脸上浮现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霜儿是应雪同父异母的妹妹,遭遇却是天差地别,母亲是青楼出身,做人家的妾也不安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扔下她跑了,她父亲自然也没正眼看过这个女儿,在应府的日子,她受尽欺凌,所以养出冷漠倔强的性子,是二哥将她从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拯救出来,送她去读书习武,所以她敬二哥如父如兄。直到那日她在街头遇见我……”
语气突然急促起来,“是我教会了她敞开心去爱一个人,也是我让她学会了真正恨一个人。当时少年意气,皇家养出的孤傲深沉,以为权势富贵才是人生价值所在,我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值得的,可当我看见她绝望空洞的表情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失去。你知道吗,醉儿?”
陆?艰难地开口,表情瞬间因痛苦而扭曲:“我利用了你娘,在她面前杀了二哥。”
“你娘曾经说过,如果有孩子,希望他能快乐地生活,不沾染皇城里勾心斗角的性子,不希望他成为权势倾轧的牺牲品,而自从她离开,我每回看见襁褓里的你那张酷似她的脸,都心痛万分,所以就把你送给你娘的师兄萧沐抚养,想等到你成人了,再把你接回来。”
原来如此。
缠绕在心头多年的困惑终于解开,沉醉居然觉得无比心酸。不是为自己,她的爹娘都爱她,却有那样的不得已。这不得已里,是多少爱恨交织,多少的缠绵伤痛。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幼时懵懂看诗句,觉得爱情如此美好,却不知,背后藏着多少伤心黯然。她突然不敢去想那年桃花树下绝望的身影,不敢去看父亲脸上伤痛的表情,生怕一个轻举妄动,她内心长久以来的某种坚持也摇摇欲坠。
马车终于是停了下来。沉醉下车,她看在眼前的寺庙。
静安寺。
寺里很安静,从王府出来,一路喧嚣,此时看着远处墨色的层峦迭起,禅房里昏黄的烛光,闻着鼻中清淡的佛香气息,心里一下觉得无比清静。
静安。娘,你是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安宁吗?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来。
一位身穿白袍的尼姑站在门口,手里揣着一串紫檀香珠,静静地看着他们。
“你来了。”平和的声音,是冲着陆?。
细长的娥眉,清灵的黑眸,白皙的皮肤在烛光里透着柔润的光泽,修长飘逸的身形,沉醉不禁看得呆了。
这便是她娘吗?竟是如此脱俗绝尘。
“今年还有一个人来看你,醉儿,这是你娘。”
陆?话音刚落,沉醉的视线就已和应霜对上。
无言的沉默笼罩上两人。
曾经无数次揣想母亲的模样,曾经无数次期待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