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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劫难逃,唉,我忘记股市是只老虎口啦!”他知道隐瞒是绝对不行的,“跟你打好电话,我就买进了‘东南药业’。全套牢了。”
“什么?!”她差一点跳起来,“杭伟叫你买的?”
曾经海摇了摇头。
“这真叫接到最后一棒!你怎么会这样糊涂?”
曾经海叹了一口气。他不怪老邬,只怪自己太贪心不足了,提他干什么?
都茗却疑窦顿起,并与心里所有的疑点挂上了约。揪住他的胳膊拉到一旁:“是不是那个臭女人?”
曾经海突然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都茗冷冷一笑:“这时候了,你还捣啥浆糊?”
曾经海终于明白过来,心里虚,嘴却很硬:“你胡说什么哟!”
都茗手腕上戴的,手指上套的,耳垂上挂的,一齐向他发出冰冷冰冷的光束:“是我胡说,还是你想捣浆糊?是不是要我把那位邢小姐的底牌翻给你看看?”
曾经海惊骇得舌头打结。他怎么也没料到琵琶未抱,就会在哪个关节上漏给了结发之妻!他本能地辩解,口气却软了:“没有没有!完全属于正常应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要急着否定嘛。”都茗却笑嘻嘻地拉起他的袖子,用极为平静的语调说,“进去,坐下来慢慢告诉我你是怎样应酬的。”
她越是装作镇静、无所谓,曾经海越发感到蕴藏在她内心深处那颗恶毒的心脏是如何蠢蠢欲动的。他心里连连告诫自己:不能让她把真相钓出来,任凭她用什么招数都不能上钩,不然,失去了理智的这只股票一旦反弹,必定天翻地覆。如今曾经海已经不是过去的曾经海了,相信他能用如簧之舌来化险为夷的。不是吗,股市里的大起大落、白云苍狗的场面都经历了,还怕周旋不过她?
“这个女人可不漂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曾经海比她更镇静,亲呢地挽住她的胳膊,边朝店堂里面走,一边说,“说不上爱美不爱美的。”
“好,很好,你很老实,你喜欢漂亮的,”都茗不想让他表现这种虚伪的亲呢,甩开他的手,在一个空座上坐下来,笑嘻嘻地问,“爱过的美人儿一共有几个?”
曾经海大窘,强作的镇静全没有了:“你说到啥地方去了?我……?
“急什么?”都茗笑起来,没有笑眯的双眼里,却向他射过来两束严厉审问的光,“情人眼里出西施。抱在怀里,烂山芋也会变甜瓜的。”
曾经海沉不住气了:“你钻牛角尖!”
“我钻牛角尖?”都茗的脸一板,眼睛里突然发出了一蓬逼人的火焰,“要是没有牛角尖可钻,你慌什么?啊?”
曾经海的脖子立刻胀粗了,心也忍不住横了:“我……”
都茗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了,赶紧朝周围看了一眼,几位服务小姐正朝这里看呢。她回过头,两眼里的火焰,便给笑得眯进眼帘里去了,笑罢,放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说:“你激动什么呀,我可不是那种专会争风吃醋的女人。我一向认为,男人不会逢场作戏,就干不了大事,发不了大财!真的,我倒希望每天都有几个漂亮的女人,围在自己老公身边听候使唤呢!”
这种忽阴忽晴、乍冷乍热的表现,让刚在股市内经历了大起之快大落之痛的曾经海再也吃不消了,他无法预料她今晚会在这里演出什么活报剧来。这地方,他和杭伟是常客,好多服务员都是熟面孔,她们都见过“收购板块”那批女士小姐和他们的东倒西歪、半醉半醒、半真半假的肆意疯癫,要是不想让自己的神经再受折磨,并让夫妻吵闹成为这里的新闻,就该把自己心里想的,暗地里做的抖一点给她,拿出几分“坦诚”把事情化了。
“你说,”曾经海泰然地露出一脸笑容,显得很坦荡地问,“你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邢女士的?”
“作为条件呢,还是想摸底?”都茗露出一副似真似假的样子,却是有备而来,话里有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在这种女人面前骨头怎样轻,我统统知道!今天无非挑一点给你听听。”
曾经海又落进了五里雾中。深交的虽是这个邢景,可这位女士是从整个“收购板块”或“收购概念”中挑出来的。都茗不认识海发证券公司大户室的那些大户。说出这种话来,只有与杭伟接触才有可能。难道她和我所做的一样,背着我,在与杭伟来往,或者通过杭伟来监视我?
呵呵,买进股票需要长一百只眼睛,卖出的时候。只要长一只眼睛就够了;对于择偶,正如选购股票,寻寻觅觅,东求西访,直嫌自己没有长上一百只眼睛,可看遍了肥肥瘦瘦、高高矮矮、美美丑丑的多少姑娘,绕个大圈,还是跳不出这个都茗的裙裾!如今对她产生反感,以致想“脱手”,却只要有过这一眼就够了。就如对待“扁头阿棒”,只凭那么一股气,就提出了辞职。违反这一生活定律,是要受惩罚的。天底下的缘遇,就是这样互相印证,却又无法违抗!
曾经海激愤得心横了,出言狠了,脸色发青了,恶狠狠地说:“我怎样骨头轻,你就抖一点给我听听嘛,何必拐弯抹角呢?要不,我也可以说你和别的男人在偷鸡摸狗!”
都茗脸一沉,可马上就晃着两只大耳环笑了起来:“黔驴技穷,就来倒打一耙。我知道你会来这一招的。你真要丢掉我,也用不着拉破脸皮嘛!”
她的镇静,她的笑,刺激得曾经海的神智越发昏昏糊糊了,他真想抓起桌上的茶壶,把这一脸笑砸碎。他的手颤抖着颤抖着,终于没有伸出去。他想起了今天已有的教训:刚才在老邬那儿看了那一眼就买进,缺乏的是冷静,在这儿,你不能再凭着这一眼便草率从事了。真要抛掉她,还得估一估眼前这一只股票的份量,想清楚是不是她的对手。要不,宁可让她“套牢”!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一种推论。”他说,“要说我乱搞女人,绝对是无中生有,和姓邢的接触多一点,但也没有超越三八线。你不信,什么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也是可以的。”
见他软下来,都茗也趁机收蓬。她的目的只是点到为止,她也不愿将自己若明若暗所知道的那一点抖出来,让底牌全部暴露。便说;“好吧,趁我高兴的时候,不光要见见这个姓邢的,也愿意到股市里去,和你那些女股友打打交道。不是我吹牛,要是让我自己来操盘,我不信会比邢小姐差。起码,不会闹出今天这种得而复失的错误,把赚到的钱,统统揩干净!”
看来是普普通通责怪的话,可在这时候简直是将刀子伸过他的五脏六腑去搅。要是今晚真的出了利空消息,明天大盘急剧回调“降温”,真像杭伟所说的那样,不仅仅将赚到手的钱全部还给股市,而且会大权旁落,让她趁机把余下的资金全部抓过去,真的由她“自己来操盘”。她透露这种信息,可不是一个出资者收回资金支配权的合理意向,也不是一般女人为维护一个妻子权利的指摘,而是要把他从上帝的宝座上拉下来,重新做一条规规矩矩在海底游动的“好鱼”!
没奈何,曾经海只能把如何为抛掉“青城股份”而后悔,而后遇到老邬又重新入市的过程源源本本摊开,说明进了股市,就是这样鬼使神差,身不由己的。
都着真急了:“你看你看,你怎么不听杭伟的?人家到底……”
曾经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在给杭伟涂脂抹粉了。赶紧堵漏:“买卖股票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滕百胜’、杭伟都有过这种错误。两年前,九百六十点跌到三百多点那一回,抗伟也听到了消息,他和亲戚朋友都抛了,可他又听一个朋友说,眼下只是小幅调整,然后会涨到一千多点,于是他又买了回来,而且满仓,只想做一次差价,谁知股价就一路下跌,把赚到手的钱,揩得干干净净!自己通知人家出逃的,可偏偏自己没有逃掉!”
都茗冷笑一声:“你不会聪明一点吗?知道人家犯过错误,你为什么还要跟着犯?”
曾经海不能不承认她问得好,但他却回答不了。真的,他知道根子在于贪婪,但他的确说不明白何以明明知道贪心不足是股市的大敌,却照样如此贪婪!
“你们那儿还有人套牢吗?”都茗问道。
曾经海说不清有几多遗憾:“他们……差不多都出局了,都是在听到我的消息以后……”
一种被只身置于无边荒原独挡狂飙的孤立感和恐惧感,把都茗整个儿都嚼碎了,她太阳穴上的青筋蹦蹦地跳得头都眩晕了:“这可怎么办?啊?”
曾经海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问过杭伟吗?”她问。
曾经海摇摇头,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卷烟。
“还得去问问人家!”她命令,“人家跌倒了爬得起来,看你,有没有这种本事爬起来!”
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对抗伟的过分依赖,但也不愿立即表示否定,说:“让我想一想,听听有关这只股票的消息,看看明天股市的走势。”
菜单送上来很久了,可他俩什么胃口也没有,只胡乱点了两客点心。
十二、什么风险都不难预测,惟有人对自身最难预测
都茗的绝顶聪明,表现在发现丈夫的成功所带来的家庭危机可能逼近以后,始终是一半儿清醒一半儿醉的。
那晚,曾经海又去参加什么股市沙龙了,都快午夜了,还没有回家来。她奇怪,曾经海说过,“滕百胜”关照他别相信股评家,杭伟也说,听了股评家的话,十个有九个要上当。他怎么这样欢喜到沙龙里去听股评家胡扯呢?难道……
膨胀了的猜疑,使她把丈夫前前后后说的做的捏成一团来分析,越想越难以成眠。等到时钟敲过一点,他回来了,醉醺醺的。问他,还是说参加股市沙龙。再问他这沙龙设在哪儿?一起的都有哪些人?他说了一个地方,并说了几个朋友的名字。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她越发怀疑了。虽不再追问,第二天却暗中开始调查,一查,那个地方昨晚根本没有举行过股市沙龙。她不动声色。当他再次去参加这种名目的活动的时候,便跟踪而去,见他在这家东海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