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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气,又使她显得焦躁、刻薄,超过了“嘉乐”给他的难耐,她把积在心底的“老账”
翻出来,怪他遇事不和她商量,甚至说出这样冷彻心肺的话:“你当我看不出你心里那
本小九九?你就是怕我把财权抓在我的手里!说起来,什么都听我的;可你心里明白,
财权抓在你手里我就得永远听你的!……”如此种种,叫曾经海想起了与她同班就读时
听到的一些有关她家族的传说。据说,她的祖父的祖父,不仅从娘胎里带来了一条小尾
巴,而且带来了两颗心脏,一颗在左,一颗在右,各领着一副内脏,左右一般强壮。白
天,他勤俭,乐于助人,其善良胜过一头羔羊。可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就躺倒在地上,
睡得像死猪,任凭你在他耳畔敲锣放炮。天黑尽时却醒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白
天做的那些活儿忘得一干二净,拿起白天使用的锄头,往往把白天辛辛苦苦插的秧苗刨
得一棵不留,到东方发白,他又倒头睡着了,直到晨曦初露,他面对那一片被糟蹋的庄
稼,破口大骂是哪个野种和他捣蛋。不管家人向他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是他自己干的,
到晚上,依然成了一个最可怕的恶魔,直到那年去挖人家祖宗的坟墓,给活活地捅死之
后,才知道他不幸的原因。曾经海一直以为这传说荒唐不经,如今他相信这个传说是千
真万确的了,而且相信都茗身上有着很多祖宗的遗传因子。
天,这一步,不仅把自己变成股票,骰子,赌牌,还有可能叫都茗永远让那颗恶毒
的心脏来值班,然后,一步步恢复祖传的那条小尾巴。这太可怕了!
真的,曾经海越想越害怕,他决定赶紧远离这个可怕的股市,在单位里仍旧老老实
实地去做一条游在海底的好鱼。就走!
就这样走?能么?不,亏了的钱,到那儿去找回来?亏了自己的,倒可认;亏了人
家的,人家怎么来帮你认?……
他一急,完全清醒了。糟糕!真应了进去容易出来难了!
第二天,他再到开泰公司,找“滕百胜”商量。
“滕百胜”仍然没有来。“嘉乐”还在阴跌。他只能再找杭伟。
杭伟一见到他,就说:“你太太刚刚打电话给我,向我讨主意。”
在曾经海意料中,但也在意外:“她真的动手收回财权了!不怪自己三心两意,怪
谁呢,急问:“你对她说啥?”
“这样吧”,杭传不作正面回答,就把电脑屏打到了正在缓缓上涨的‘驼方’说:
“你马上换成这只股票吧!”
曾经海说:“还是要我割肉?这价位……”
杭伟笑了笑,一蔚说:“这不叫‘割肉’,叫‘换筹码’。如今中国有这么多股票,
周旋余地大得很。应该说就这是最容易改正错误的地方。你赶紧换!”
曾经海苦笑道:“说实在的,这太像押宝赌博了。我……”他只是摇头。
“像押宝打牌九,有啥不好?操那!”杭伟仿佛看穿了他的五脏六腑,“我们社会
主义还是初级的呢,这证券市场也是‘初级’的,这有啥稀奇?大家都在趁着这‘初级’
拼命捞,不捞才是憨大!”杭伟朝章先生们看了一眼,或许觉得说得太露了,哈哈一笑,
口吻一转说:“就说到了摘掉‘初级’的帽子吧,有证券市场,就有投机,走遍天下一
个理!要是婆婆妈妈,就趁早走人!”
曾经海的心一亮,将昨天感觉的疑虑扫了个干干净净。要真的走人,那我越发成了
让都茗瞧不起的“憨大”了。起码,也得在这赌场上,把输了的钱赚回来!(这些观点,
杭伟一定对都茗说了。如果不照办,后果更严重)!
“去!谁婆婆妈妈了?”曾经海心一横说,“就这个价?全部换?”
“对,全部换。要快,马上要启动。”他又打出“新隆生”,“看样子这一只马上
碰到了上轨线,有强有力的打压,要长期回调。保险一些就先出来,跌深了再买回来做
差价。要是跌得不深,你就买‘驼方’。这叫进可以攻退可以守。”
章先生在一边说:“听说,‘滕百胜’马上要出货了”。
曾经海一惊,这消息太重要了。说不定“滕百胜”就躲在哪个暗处操作。“嘉乐”
亏成这样子,“新隆生”赚到的胜利果实一定要保住。
他立刻照办,怀着赌博的心情,割肉,冒险,“初级”得他都木木然了,也完全忘
记了杭伟原来是怎样一只“股票”了。
可杭伟真有两下!“驼方”真的启动了,曾经海一买进,就大幅度地往上涨。他立
刻按照杭伟的建议处理“新隆生”。刚抛出一部分,这一只曾经帮他起死回生的股票,
真的下跌了。他也不等回调到多深,索性将它全部抛出,将资金全部押到了“驼方”上。
这一换,他居然接住了又一只股票大幅度上涨的黄金段落。
不过,曾经海最大的胜利,除了悟到了一个“初级”的道理之外,还在一个走投无
路之间,楔了进去,阻止了都茗和杭伟间的直接交往。杭伟能帮他趁“初级”“炒”股
发财,而老婆依然完好无损,真像精心策划出来一般。从千变万化的角度说,股市没有
昨天,生活也没有昨天。
八、消息是财神,可有时候也会是骗子
没想到这只“驼方”比“新隆生”“牛”劲更足,大有不顾一切顶风而上的味道。它自然享受到了“新隆生”一样的社会待遇:大小报刊,电台电视,骤然间冒出了一批推荐它的文章和言论,哄哄然颇具有八方呼应之势。最雄辩的是那位叫海泫的股评家的文章,叫曾经海看得真想变卖家财扑进去,硬给杭伟阻止了。才知道当天就该抛出了。只一个多星期,又让曾经海确实地验证了一回“初级”的含义。已经拥有二十多万元身价的他,虽然还是零星散户,只能和退休老伯伯老妈妈们一起到交易大厅里抢座位、闻汗臭,和老滕、杭伟他们隔了几重天,但这个世界已经无法拒绝他成为它的一名公民了。
这是一个难以区分是一个个活人还是一张张股票的世界,绝对不同于一般人所熟知的世界。她以独特的生活方式、行为规范、道德标准、价值取向,区别于人世间的社会群体。比方说,他们总是通过看不见形状的符号和数据来表达喜怒哀乐的情绪,统一他们的行动;他们有自己独特的皇历:“一月预示”,“三月风”。“四月雨”,“五月开花”,“五穷六绝七翻身”,“九月转势”,“十月狂升或暴跌”,直到“圣诞老人升潮”;他们有自己划分群体的标准,叫“投机在市场,投资在家里”;他们自有通行的人生格言,比如“股市就是羊群、牧羊犬、饲养者的组合”,所以“股票再好,也不能同它结婚”等等。曾经海真有一种常听常新百听不足之感,觉得它所具有的哲理性是一时难以穷究的,总忍不住要随手记录下来,结合炒股的经历反复琢磨,一再品味。有些语汇,要一连几个月在波浪里颠簸几次才能领悟到一点皮毛。于是,机械模仿“滕百胜”,也成为知识分子特有习性的自觉发挥了,驱使他在精神负担如山压的情况之下,也要拿起笔来发挥一通,于是变成了一部独特的文本,既像阅读生活大书的心得体会,又像倾诉心声的日记,更像艺术家采风随笔,有些地方,却像一位哲学家在观照心灵,叩问人生……倒也很有点自得其乐的样子。
自然,最能集中体现这个独特世界的,是语言的运用。空头,多头;利好,利空;套牢,踏空;割肉,跳水;对倒,派发……但是,出现频率最高,对自身利益关系最大的一个词却是“消息面”。
这也是和杭伟交往中知悉的。
那是在“驼方”出货以后。曾经海事先知道这只“驼方”的行业性质,经营业绩,属公用事业行业,业绩也一般,还不如“嘉乐股份”的一半,可涨得这样疯,光是靠杭伟这种还不到一千万资金的大户拉升得成吗?
那天,曾经海特地请杭伟吃饭,以表示对他提供帮助的酬谢。自然,他既不让都茗参加,也不让她知道,对于这个男人和这个婆娘的直接交往,他有一种本能的警惕。就他们两个老邻居,在对饮的时候,曾经海蓄意探听这次炒作的秘密。
“眼下基本面还可以,再加上一点可靠的消息嘛!”杭伟神秘地笑着,乜睨着醉眼,得意地望着这个小阿弟,既像卖弄手段的高明,又像在观察对面这个新股民是否看破了个中奥秘。
几年外资企业的白领生活,早叫曾经海明白,在经济活动中,及时掌握信息是至关重要的。“消息”自然与“信息”同属一个家族,然而不说“信息”而说“消息”,并加上一个“面”,就成了他眼下所处的这个世界特有的、经典性的专用词了。“面”者,方面也,说明影响股市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有“宏观面”,“技术面”,还有这个“消息面”。所有的“面”,各自管着属下的无数个“点”。说穿了,人一旦进了这个世界,就是在这几个“面”里翻筋斗,捕捉着能为我所用的各个“点”。就像在四面高墙的房间里过日子一样,谁翻得高明,不仅不会被墙面撞破脑袋,而且能借助这几堵墙面,翻出花样来,成为高手。据说,杭伟就是玩消息面的大赢家,证券业“初级”到还只能在西康路一零一号那种“柜台”上亮相的时候,这位刚从劳教农场回上海的好色之徒,手里就抓着一些“电真空”,“延中”和“飞乐”了。既然抓着这些来自“资本主义”的货色,就得了解一点和它与生俱来的东西,于是他知道了宏观面、技术面、消息面。1992年春天,杭伟在和朋友聚会的时候,偶而听到了邓小平南巡讲话,这位风云人物说得不少,其中一些容易被人忽略的言辞,却给他抓住了,很像初春的蜜蜂闻知初绽的花蕾。这几句话是这样说的:“证券,股市,这些东西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用?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杭伟马上感受到了这个“坚决”的分量,他毫不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