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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能独自慢慢思考,实在太好了。所幸如此,宛在池中投石,漫起纷泥后变得畅然泠澈一般,小夜的心也愈见清澄。
迄今未知的过去确实存在,自己就在其尽头。
纵使充满恐怖色彩,那就是自己切身接触的过去,不同于被封印成记忆空白的过往。无论好坏,让她感受到某种情境活生生缠绕着自己。
小夜啪啪双掌一拍,仰望着天空。
(为何春望大人会想我和母亲,还有小春丸?去问问大朗原因好了。)
母亲、小春丸,还有自己。若能了解、克服这段过去,心境必然像新壤再度苏活,暗夜迷途的胆怯将随之消失,或许可以找到今后前进的目标。
明早走去梅枝邸吧,路程虽远,黎明出发的话,一定能赶在日暮前抵达。
渐细的烟缕流向夜名森林。
小春丸该十五岁了——他长成什么样的年轻武士呢?
倘若能见面谈天说地,多教人开心啊,可是如今小夜知道,这只是幻想。好怀念在板墙的腐洞里钻进钻出,一起玩耍的日子,当时胆量真大,这就是所谓的初生之犊不畏虎吧。
真不可思议,在此机缘下,我和小春丸相遇……
究竟小春丸和自己有何渊源?若是宿缘匪浅,无畏无惧地前进,终有重逢之时。
宛如飞向碧天的小鸟,心情变得好开朗。
温煦春阳下,小夜眯眼微笑了。
*
匆促播种完毕,小夜在翌晨天色未明中,只带握饭团和水筒离开家门。
既然单独前往,与其选择那日骑云阴的路径,宁可沿街行走更安心。大朗曾在那座神秘仓库里指出小夜家和自宅位置,当时她发现日野边道正通过梅枝邸附日野边道是通往春望居城的大道,行人过往频繁,女孩子白天独行也不会遇上危险。
今天依旧是晴朗好日,小夜雀跃地走下山路,在和暖阳光中走向山棱道。正乍前,已来到日野逊道。
踏入街道,居然众集一大批人,小夜好惊讶,又不是市集日,怎么会有人潮呢?民众正夹道等待来人。
“……喔,来啰!来了、来了……!”
听见有人高喊,喧嚷变得更沸扬。
小夜急忙钻过一群妇女的臂膀下来到路前。只听见马蹄声渐响,从道路彼端出现一列武士骑队,鞍辔在阳光下耀目生辉,正朝此处前进。
“哪一位是少主啊?”
后方传来妇女的询问声。
“不晓得。”
“等一下嘛,反正走近点就知道了,不是十五岁的年轻武士吗?”
“说来怪吓人的,居然躲藏十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此话,小夜胸中一阵闷苦。
(该不会就是……)
领头武士高举的旗帜上家徽清晰可见,绝对没错,正是有路春望侯的旗徽。既然来自夜名山的方向,大概是从森荫邸来的吧。
队伍要去何处?前方就是春望大人居城的城下町(※以领主居城为中心发展的街镇),他们即将进城吗?
领头的武士骑马扬尘而过,队伍在小夜眼前陆续经过。
她惊鸿一瞥,望见武士们簇拥一个骑白骏马的少年,春光浮显他的苍容,高贵面庞上的眉眼乌黑而坚毅,正是小夜印象中的容貌。
“小春丸……!”小夜忍不住唤道。
护卫武士纷纷皱眉俯看她,策马前去。
她与小春丸目光相遇。少年注意到她,眼中只冷光一闪,就像看见路旁小枝般轻轻逸开视线。
僵冷从后颈扩散到后脑杓。小夜冻住似的,凝望从眼前离去的少年背影。
她不敢相信对视那瞬间的感应,当场屏息愣住。
(……那不是小春丸。)
小夜打个哆嗦。
时过三载,少年的五官仍清楚残留小春丸的昔貌。外表上,他依旧明朗活泼,然而小夜感到在他内心……充满阴沉、乖戾,简直令人作呕。当她接触到毛骨悚然、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扭曲感应时,骤然间,脑海深处传来虫翅的翕响。
当她近乎屏息、伫立原地时,有张熟悉的面孔从眼前经过。
那正是大朗,他骑着疾风前进。
大朗留意到小夜,不禁愕然睁大眼,立刻透过“心声”给她一喝。
(……天啊,小夜,在这里做什么!别跟我们沾上边!快离开!)
大朗留下严厉的警告意念,在骑马队伍的推进下通过离去。
小夜冲动想追去,向前跨两步,继而又想追不上,只好作罢。
就在此时,有个意念轻柔抚过她的眉间。
队尾正经过街道,最后一批骑马的少年随从中,有人在注视她。那是一名眉目神爽的少年,细长秀目望着她,淡瞳浮现了讶色,他似想诉说什么,唇端泛起一抹依恋,就此通过离去。
他是谁……这个少年,曾有一面之缘。
为何他会牵挂地注视我……?
熙攘人群的推浪中,小夜一凛仰起脸,目光追随少年已远的背影。
想起来了!他正是去年除夕遇上盗贼时,救我脱困的那个少年。
究竟是何许人物?想向我传达什么消息?他的“意念”似有霞幕相隔,完全感应不到。
小夜彷佛作了场奇妙的白日梦,怔怔目送队伍远去。
六乳姐弟
抵达梅枝邸时,已是暮晚时分,曾几何时落起雨,小夜沾了一身湿。
与初访时一样,是由铜铃大眼的矢多出来迎接,铃听见动静,不待矢多通报就惊讶地飞奔出来。
步行一整天的小夜疲惫不堪,但想说的、想问的全堵在喉间,令她心烦意乱。
铃说:“先休息一下再谈吧。”便沏来香茶,厚墩墩的茶碗暖和透冷的手心,茗香让少女自体内获得舒展。
小夜啜着茶,将事情娓娓道来。
铃边哄从膝头直往上爬的一太,边默默聆听叙述,在听到白天那列队伍、尤其少女开始谈起小春丸时,她不禁脸色一变。
“小夜,你认识小春丸少爷?”
“这个啊,其实是很久以前,当我还小时曾遇见他……”
听到两人曾在森荫邸偷偷玩耍时,铃的面容渐转苍白。
“竟然有这种事……你们居然从墙上的破洞溜到外面?这下可惨了。”
铃喃喃说道,压抑着语气。
“怎么会呢?”
铃并不回答,只凝视小夜问道:“你说今天跟你对视的小春丸少爷感觉很恐怖,是不是?请再说明一次,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
小夜蹙起眉心,要说明人的“意念”,实在很不容易。
“该怎么说呢……就是让我感觉毛骨悚然,以前的小春丸是活泼开朗又善解人意的男孩喔,可是今天相遇时,他外表没变,但内心……变得很阴沉、很乖张,而且,我还听到一种奇妙声音。”
“真的?是什么样的声音?”
“就像虫在振翅般的低吟。”
回想那瞬间,小夜不禁毛骨悚然。她摩挲着上臂,望着一脸铁青的铃。
铃回望着少女,视线却穿透她投向别处。
“你怎么了?”
小夜唤问道,铃眨了眨眼。
“……该怎么办才好呢。”
铃喃喃自语,轻抚着嘴角。
或许铃心中有什么秘密,正犹豫是否该讲出来吧。小夜像是轻推开她的心扉,说:“铃姐,告诉我吧。”
铃凝视眼前的纤细女孩。
小夜眼神中浮现的,已不是至今只想逃避的迷惘,而是在犹疑中迈进的光芒。
看在眼里的铃心意已决,必须尽快将小夜所说的消息传达给大朗才行,可是想到一太,她不能亲自去找兄长。
如今能做的唯有一件事,就是将实情全部告诉小夜,只有藉助她的力量。
(……所谓缘分,就是如此?)
从孩提时代,铃就崇拜小夜的母亲,那位稳重、温柔的花乃……
“我没办法像哥哥一样,将往事说清楚……”
铃说着,想挥去迷惘般发出短叹,然后直视着小夜。
“我想你该知道小春丸少爷是有路春望侯的儿子,他就是十年前溺死在河里的次公子。”
铃说到此,烦躁地一咋舌:“啊,受不了!哥哥来说明一定更清楚嘛!我讲得没有头绪,漏东漏西的,因为当时我还小啊,大人有什么行动,也不会告诉我……我知道的事情,都是后来哥哥谈起的。”
小夜鼓励她说:“没关系,你讲知道的事就好了,告诉我吧。”
“好……好吧。”
铃拨起散落的发丝。
“哥哥上次应该告诉过你,就是有关汤来盛惟怨恨春望大人的事……”
“有啊,他说是若樱野引发仇恨。”
“不单是如此,总之汤来族不断诅咒有路族,还打开‘暗户’,送灵狐到春名国来杀害忠臣……领主的尊父雅望大人害怕长子遭到杀害,所以就……”
铃开始含糊其词。
“就怎么样呢?”
小夜催问道,铃吁了口气说:“花乃一定是因此才留在春望大人身边,她的父亲那柁……是雅望大人的术士。”
小夜骇然睁大双眼,铃连忙说:“那柁是术士,但他并不可怕,你的祖父个性很沉默呢。”
老实说,铃在幼时印象中,觉得淡眼瞳的那柁很可怕,但她没有表示,只匆匆继续说:“对了,花乃长得很美,个性开朗又坚强,和她在一起很愉快,你不是有‘心耳’吗?花乃也有这种能力喔。我不知道你的双亲是怎么邂逅的,如果令尊和那柁有交情,他可能是在有路城里与花乃相识。”
小夜悄声问道:“家母曾在……城里?”
“是的,她是春望大人的侍女,从小住在城里,还当过小春丸少爷的乳母。”
铃的眼中暗影飘摇。
“你和小春丸少爷同时受哺育,所以你们是乳姐弟。”
无限感慨涌上心头,小夜伏下双眼。
眼底浮现那年秋夜,小春丸在竹灯微火下玩耍时的笑容。同时受乳的两个孩子偶然相遇,在不知情下,就像姐弟玩在一起,这是多奇妙的缘分啊……
小夜正思忖时,忽然发觉一事。
(既然都由娘哺乳,那就是说,当时我已出生了。)
小夜仰起脸凝视着铃。
“那么,我也住在城里吗?那时,娘……是成亲后才生下我吧?家父呢……?”
为何至今脑海中从来不曾浮现父亲的印象?完全没想过父亲,才教人匪夷所思。
铃的目光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