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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冬日最大的消遣了。听这俩丫头肆意八婆,东家长西家短的胡扯,很阴暗,很有趣。
“四爷的事儿到底咋样了?”这是木香的声音。因为伺候着几何,这丫头对戴龙城的事尤为上心。
“顾家还没表态呢,拖着呗,”茯苓的话语有些断续,似是边嗑瓜子边嘀咕着,“要不按老太太的意思早办了,今年过年就热闹了!大爷二爷都回来,再加上四爷的喜事……”
“那表小姐怎么办?”木香还是关心几何多些,“你在老太太跟前,就没听着什么风声?”
“嗨,这个问我就问对了!”茯苓突然来了精神,“就在昨个,二奶奶来跟老太太说了,她给表小姐寻了门亲事。我就在边上一直听着,那男家姓房,好像还是个大官的亲戚,家底殷实的很,酒楼银号都有,哦对,还一表人才的呢!”
“她能那么好心?”木香第一个就不相信,“别是有什么旁的问题吧?”
“瞧你说的,把表小姐嫁的风光,二奶奶也能领一份功劳啊!”茯苓微嗔,“一切都好着呢,只不过是续弦罢了。否则,人家还看不上表小姐的呢……这还多亏了二奶奶许诺的嫁妆呢!”
“续弦?那男家多大啊?”木香话音紧张了起来。
“才二十出头,比四爷大不了多少。”茯苓不以为然地笑了,“不过命有些邪乎,前头连死了两个妻了,嫁来都没熬满月呢。”
“天!不会是八字克妻吧!”木香惊呼起来。
“嘘!二奶奶说日本人不讲究这个,说不定一物降一物呢!”茯苓低低地笑了,“我偷着跟你说啊……你跟着嫁过去,出头有望啊。”
“为什么?”木香诧异了。
“那男家……底下活儿过人啊。”茯苓的笑声低迷的很,“倚红院的歌姬都编出词儿来了,‘房士尨,房事猛,一夜七女不打哽’,据说其物甚伟,凡是当红的娼妓都不愿接呢……你家小姐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的!你跟了过去,开脸做个妾是迟早的事!二奶奶跟老太太说了,寻常的国朝女人可伺候不了这男主儿,换个开化的日本女人,说不定相得益彰……”
几何闻言火起,把身边的茶杯一拂,“咣当”一声,银瓷委地!
很快,隔壁的门就被撞开了,木香惊慌地跑了进来。“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几何咬牙平息了下起伏的气息,“给我拿套厚实衣服来,我要出门。”
这个家不能再待了。她还真被那老阉人说上了——“若是没出路了,别忘了来投。”如今还真得考虑下,是否能投靠过去了!她可不想嫁头种马,然后坐以待毙!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外面天寒地冻的,几何着实不想走路,到脚行雇了头驴,打听着甘泉街寻去了。奉圣夫人府太好找了。因为整整一条甘泉街,就只有一户人家。
几何说明来意,递上名刺,那看门人眼光一亮。“外面太冷,这位小爷请进来等着!”看门人手脚麻利地将她引到了旁边一间小房。几何一入门,便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定睛一看,这简陋的门房小屋,此时竟有木炭炉取暖!气派奢靡至此,几何当场震惊,瞠目结舌。
不多时候,就听得外面小跑来人。“这位小爷,我们薛管家来看您了。”
几何有些受宠若惊,她明明是来讨生活的,却受到了如此礼遇,当即赶紧起身整了整衣服,拱手拜过了来人。这管家姓薛,是个瘦老头,一把银须,气质与之前阉人完全不同。问过了几何姓氏籍贯后,吩咐看茶落座。几何委婉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听得薛管家满脸微笑,满口应诺。“咱这儿不讲功名,只要你有一技之长,效忠万岁爷和老祖奶奶,就包你衣食不愁!”
“我只会点匠工活儿……这能行吗?”几何还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
“怎么不行!”薛管家笑的更有深意了,“郑小哥,您外地人吧?”
几何点头。不明所以。
“不瞒你说,如今就这木匠活儿吃香。皇上——好这口!”薛管家低声指点着。
“皇上?!”几何有些匪夷所思。
“小哥成亲了没?”薛管家突然转了话题。
几何摇头。
“唉……”薛管家竟抚须,叹起了气。
“怎么了?”几何顿时紧张了起来。
“郑小哥,家里弟兄几个啊?”薛管家又问开了。
“还有个哥哥……”几何有些支吾。
“那还凑合,”薛管家松了口气,“你这是王总管亲荐的帖子,前途可不是外面那些人可比的。不过……只有一点,你可得考虑好了啊。若是想大富大贵,这里可得——”他朝着裤裆处,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几何一惊,呆滞当场。“我是来投奔夫人的!”她可没想着进宫!
“哎呦!我们夫人一年也就回家个三次五次的,平素都住在宫里。”薛管家乐了,“若是不想净身,也不勉强你,小富贵也是好生活嘛。你就住这儿吧,我让小厮给你安排下。等宫里的人看过了,也就成了。”
几何稀里糊涂地跟着小厮出了门房,心想这阉党名声不好,反倒没有东林党的清高姿态。这么痛快就留下了?
“郑爷前途无量,将来关照则个!”那引路的小厮态度亲昵的很。
“小哥您太抬举我了!”几何闻言有些惶恐,“现丧家之犬一条,有何前途可言啊?”
“能被王公公看上,那就不是一般的行!”小厮嘻嘻地笑着,“小的秦二,在京城地界熟着呢,若是郑爷日后开府,小的愿孝犬马之劳!”
“什么,王公公?”几何没被他后面那花哨话给带了去,“那王管家是公公?大内的太监?就给我帖子的那个?”她惊愕极了。
“是啊,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太监总管王体乾公公呐!”那秦二更惊愕了,“感情您不知道啊!”
几何疯狂地摇头,大太监她只知道魏忠贤。“他很大官吗?跟九千岁比如何?”
“哎呦!九千岁面上还是王公公的副手呢!”秦二叫开了,“这王大总管虽不像九千岁那样风光受宠有实权,但毕竟是太监中最大的官啊!九千岁是大爷,他就是二爷!”
“天!”几何倒吸一口凉气,她竟然招惹了这么利害的人物!
“郑爷,您看到那些人了吗?”秦二一指矮墙漏窗外,“他们还得等着贵人来选考。您就不用了,有了王公公的帖子,那就是金字通关券啊!”
听了小厮解释,几何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奉圣夫人府外衙常年豢养着上百人,都是全国来投靠的各色人等。最近,府里主要招收手艺人,所以,听闻消息的南北工匠都聚了来……
“这么多人……”几何不由感慨了下,“一天得吃多少粮食啊?”
“所以说,我们夫人可是活菩萨!只要你这手艺是真才实料,就直接送到京师四厂。一进那里,那可就是换了身份,相当于是朝廷的人了,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了!”秦二言语间羡慕不已,“像郑爷您这样身怀绝技的就更不必说了……”
“我只是想养活自己。”几何赶紧打断了他的恭维话,“我投靠了一门亲戚,可是……”
“正常!京师人就那德行。”秦二心领神会地笑了,“亲戚才是最势利的呢,你有用了,都来攀附;你破落了,都离的远远!郑爷就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就在这儿好吃好喝的等着,只要贵人来看过了,您就不用再受那劳什子气了!”
几何住下,已到了晚饭时间。亲眼瞧过了,才知道这里也分三六九等。寻常来投靠的人住小房,大通铺;像她这样受大贵人青睐的,住单间,每天管够鸡鸭鱼肉,还有点怡情小酒。她琢磨了下,这日子过的比戴府要惬意。至少,没那些烦心要命的女人。如此,几何定下主意:搬家。于是跟薛管家告了两日假,回亲戚家里收拾行囊。
几何还是从戴宅后门绕回了住所。她心中有气,还不打算跟内宅的女人们多照面,在临走时告个别就是了,平素何必多去看她们的脸色?没想到这一转角,却冷不丁面对面地撞见了一个人。
戴龙城。
“四哥……”几何有些尴尬,这人怎么也老走后门?但见了面,也不能不打招呼。
“你又出去了?”戴龙城严肃冷峻一如既往,“过年前京城很乱,少出门的好。”
“哦。”几何干笑,看着戴龙城擦肩而过。
“我不打算在这里住了。”她突然开了口。
戴龙城一滞,停了脚步。
“正好,今天跟四哥提前说一声。”几何鼓起了勇气,“我的户帖,还麻烦您帮着给拿出来。”
“那你住哪儿?”戴龙城猛地回身,惊异之极。
“我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自食其力。”几何干笑着开了口。
“开什么玩笑?!你到哪儿自食其力去!”戴龙城气愤地拧起了眉,“你是个女孩子!哪有生路可寻?再说你琴棋书画唱打绣纺没一样会的,你打算喝西北风去吗?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大哥将你……”
“别说你大哥,”几何突然截住了他的话,“我在你心中呢?你这厢劝阻我,是关心我吗?”她直直地,盯住了他的目光。
戴龙城语塞,在她的逼视下极不自然地回避了眼神。“我是为了你好,你根本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你在府里待着——”
“我不想看着你娶顾家小姐。”几何冷冷开了口,“你大哥那边,我留了一封信,就说我找到我娘了,这样我就理所应当的离开了,他不会起什么疑心、埋怨你的。还有,请你放心,我会守住我的身份,不再动火药炸雷,绝不会连累你们全家的。”
“几何……”戴龙城颇多无奈,苦口婆心地劝解着。“你,你毕竟是女子。这女子……”
“我主意已定,不必再多言了。”几何凝望着那俊俏的脸庞,苦涩地笑了。“若是你真心挽留我,说不定我会留下。”她的声音很低,却很认真。“你能吗?我知道你不能。你活的那么精明,凡事都算计到根本,难道,还能为我冲动一回,不计成本一回吗?”她惨淡地自嘲开来。
戴龙城的脸渐渐上了绯色,却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两人寂寥而散。
回屋闭门,想着戴龙城说的那些不确定的隐藏危险,几何心里开始了忐忑。是否自己太冲动了?这一日思考到黄昏,几何隐隐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