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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语春秋-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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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围观一个个富有启迪的故事。
  古人说,读史使人明理,诚不我欺。
  景煜不在的时候,我常常独自沉浸在花园的书房中。有时候景煜在,两人也会各执一卷,分坐榻的两端,静静享受阅读时光。
  不禁想起赵氏兄弟的所作所为,明眼人一眼就看出的自蹈死路的行为,为何他们就没有丝毫自觉?
  明明他们应该读过更多的书,受过更好的教育,他们的周围是赵衰、君姬、赵盾这样更为优秀的人物?
  或许这个世上永远不乏这样的人,活得张扬恣肆无所顾忌,最后自然也……死得毫无悬念。
  惜乎在他们从生到死这个过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遭受伤害。
  有时我也怀疑,他们对景煜的行为是不是已经超出了本性的范围,因为他们明显地带有恶意侮辱和敌视。可是景煜入晋还不到一年,既没有雄厚的家族对他们造成威胁,又没有利益纠葛,更不会有意招惹他们,他们何至于如此呢?
  思绪千回百转,终于在某个黄昏散步时问出口,景煜停下为我吹奏的秦风,答道:“他们本就如此,对谁都一样。”顿了顿,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听闻赵氏兄弟对温地垂涎已久,晋侯赏了我,他们自然心怀不忿。再加上他们和郤家素来不对付,而我和郤至交好,各种原因之下,两人突然变身恶狗也很正常。”
  我不禁一笑,笑过后心情莫名地又有点沉重,沉思片刻,我道:“可是那郤家的郤錡也是差不多的人物,我不想夫君招惹这样的人,引火上身。”
  景煜微笑点头:“煜省得,婧放心。”缓缓握住我的手,双目隐有波光,“这些事,不过是男人间的龌龊争斗,不是应该婧沾染的。煜只希望婧做煜掌心的蝴蝶,备受呵护,无忧无惧,只为煜轻盈起舞。”
  我的脸红了。
  这个男人,骄傲、高洁、冷淡,端着一副君子风仪却比任何人都要疏远,可他却愿意把自己所有的温柔给我,甚至时不时地说出让人心热的情语,我微微笑着,满心甜蜜泛涌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诉的酸楚。
  突然想起第一次他以乐师的身份与我相见时,曾诚心邀我舞上一曲。
  可那时我是怎么回答的?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愿意在我最美的年华为他一舞,真正做一次他掌心的翩飞的蝴蝶。
  而现在,当我想做时,却没有了起舞的能力。
  那项技能,早以随着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离去,被深深地埋葬了。
  我看着满园的芳华,夕阳的余晖为它们涂上流丽的色泽,如一道浓酒,让人沉醉而又忧伤,我轻声道:“嗯,婧愿意。”
  后来,我让人用各色帛绫做成不同的蝴蝶点缀在花间,每当清风徐来,它们便如活了一般翩翩舞动。
  叔姬见了悠悠叹道:“这也风雅太过了。”
  我笑着让人奉上云雾茶。
  叔姬喜欢楚国云雾。曾经,我让人备了一份上好的给她,谁知她见了满面诧异道:“我想喝自然会来叨扰你,干嘛还要给我,让我费事去鼓捣这些金贵东西?”
  我笑道:“叨扰我哪有自己有方便。”不由分说让人把东西给她送上车。
  谁知此人却因此受到启发,时常把一些晾晒过的花瓣、香草等拿来试着泡水喝,觉得不错的还推荐给我品尝,久而久之,尝试新的饮品渐渐成为两人津津有味谈论的话题。
  有一次,叔姬把焙干研磨过的小麦、稻米给我尝试,我试过后真心觉得,比云雾茶还要有味。
  初夏的花园内,温度适宜,风光锦绣,两人坐在花香萦绕的凉亭中,沐浴着徐徐清风,散漫闲谈。
  我想起埋藏心中已久的问题,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之前你说,赵氏兄弟把他们的同母弟弟赵婴齐赶出晋国,一是因为赵婴齐与赵朔交好,一是因为他与君姬……嗯,有私,那君姬腹中的孩子……”
  “明显是小叔叔的嘛!”叔姬出语惊人,“说不定还是赵朔同意的,叔侄两个合谋制造出这么一出‘造人’计划,就是为了对付那两赵的狼子野心。”
  我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家族秘辛什么的,我再也不想听了。
  叔姬笑道:“哎,说实在的,你来晋国这么久,也没见和谁来往,很多人对你好奇得很呢,要不有时间和我一起参加一次贵妇聚会?大家也认识认识。”
  我一听“好奇”二字便头皮发麻,连忙拒绝了。
  景煜告诉我说,在所有的诸侯国中,唯有晋国没有真正的公族。因为在晋献公时就把自己的亲族全都给灭了,而让自己不同姓氏的大臣充当了公族。
  所以,在所有国家的内斗中,晋国的内斗是最为复杂、血腥、惨烈的,因为没有一点血缘牵绊。
  后院连着前庭,妇人的交往也牵连着男人的相处,景煜说,“我不想婧牵扯进那些不干不净的纠葛里,有人来了可以招待,但不要主动去结交。”
  我一直记得他的话。
  叔姬对我的拒绝倒是不以为忤,只笑着开玩笑道:“不会是因为同子的夫君不让出门吧,独占欲很强哦。”
  我只是笑笑。
  叔姬对景煜抱有很大的兴趣,当然,几乎还没有哪个女人见过景煜后对他不抱有兴趣的。按理,对自己的夫君抱有别样兴趣的女人,无论你和她多么投缘,也应该敬而远之的。可惜,我也对她抱有别样目的,或者说,我对祭祀媒神那日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抱有别样兴趣。
  坐在花园的凉亭中,我正思索着怎么开口,忽觉身下的石墩晃动了一下,我没有在意,却听对面的叔姬“咦”的一声,语带疑惑道,“你家的石几是不是不太牢固啊?”
  我微微定神,便见原本稳稳放在她面前的半杯茶水,不知何故竟洒了出来。
  我一头雾水,说道:“这石几和亭子是一体的,怎么会不牢固呢”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相视笑了起来。
  气氛轻松,想问的话便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上次在媒神庙,扶你上车的哪个男人,他是谁呀”
  叔姬讶然,随即挪谕而笑:“我的御人,”她道,“我买来的秦国奴隶,原本想用来当入幕之宾的,怎么,你有兴趣?”
  我再一次为该女的出言豪放震惊了,脸突地暴红,对这样的人,还讲什么策略含蓄,我有病吗
  于是,我竭力抑制着脸上的红晕,以便让自己看起来即平静又镇定,单刀直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见他像我一位故人,便随口问问,他是秦国人么?”
  叔姬道:“听口音不像秦国本地人,那年秦国和晋国发生冲突,晋国在秦国边境掳了很多人卖作奴隶,我看他模样端正身材魁伟便买了下来,原想让他伺候我,谁知他竟不愿意,把自己弄得胡子拉茬邋里邋遢的,我也就算了。便让他赶赶车,更多做些其他活计。”
  我莫名地松了口气,声音有些急切:“那你能把他带来让我看看么,如果是,我原付双倍赎身价钱赎回他。”
  叔姬笑:“如果是,我白送你。”
  景煜回来后,我把今天在花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其中略去了关于车夫的那段对话。
  景煜听了道:“原来你也感觉到了。今天有人报告晋侯,说梁山山体坍塌,那时的震动便是由此造成的。其实也就那么一两下而已,很多人什么都没察觉到便过去了。”
  “山塌了”我惊讶,紧张道,“巫师怎么说,是什么不好的征兆么?”
  景煜笑:“不过是正常的阴阳变化,就是晋侯,也不过招大夫伯宗进宫询问了一下,而后决定撤乐减膳罢了,别什么都和征啊兆啊联系在一起。”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便被“伯宗”两个字吸引了心神,仔细想了想,道:“伯宗?他不是那个鼻血男伯州犁的父亲么?”见景煜忍俊不禁地点头,我突发奇想,“你说他会不会趁机把那两个赵告上一状?”
  “应该不会,”景煜淡淡道,“听闻伯宗大夫非常耿直,是不会做这种以私犯公事情的人,更何况,说到底,伯州犁有失在先。”
  没有丝毫拖延,第二天,叔姬便带人来拜访。
  这一次,我没有让人直接把她领入后院,而是坐在堂中盛装相待。
  射入堂内的阳光卷起静静的微尘,我听到自己的心怦怦乱跳,紧张而又期待。
  “我今天看起来还妥当么?”我轻声问身旁的侍女棠。
  “妥当啊,夫人每天都很妥当。”棠道。
  我还是又照了一遍镜子。
  叔姬和男人的身影映进视野,我突然无法起身,目光定定地落在男人的身上,心中泛起一阵潮热。
  他似乎特意收拾过自己,他似乎换了一身新衣,他微垂着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叔姬身后,每一部都像踏在我的心上。
  相似的身高,相似的年纪,甚至他抬起头时线条极为相似的眼睛。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捕捉着每一分相似,像要刻入心骨,可心底的最深处,却已经隐隐知晓,这个人,不是他。
  我定定地坐在原处,心神恍惚,连起来招呼一下叔姬都没能顾及。
  我依然在看着那个男人,他也在回望我,又露出了那种神色,万千沧桑、万千言语都蕴含在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中。
  而后,他慢慢跪了下去,用一种久别的语调禀道:“萧人邱岩,见过夫人。”
  

  ☆、邱岩

  59
  曾经,我心中也浮起过这样的疑问:为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么重要的找寻任务交给一个几乎不相识的人?为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觉得,他能管理好曼儿的领地,值得青篱终身托付?
  在楚国最艰难的日子里,这样的疑问不止一次地闪现,但每次闪现后,马上就被“因为他是一个忠诚之人”这般毫无来由的信任取代了。
  时隔多年,当我再次见到这个人,才赫然发现,原来他竟长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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