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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还是先派人看看情况再说。”我含蓄道,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萧君也正好就此“不幸”了,大家各回各国,也省得多走冤枉路。
苏国大夫会意,立刻派人前去打探。
不到半个时辰,探马回报:“萧君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时了。”
我心中微微一动,略感意外。
阳光澹澹午后,秋风习习而过,萧都高高的城墙外侍卫林立,四驾马的轺车中,徐徐站起一个人来。
伞盖的流苏轻轻摆动,淡淡阴影笼上他颀长的身躯,隔着远远距离,隔着重重的人群,我只能看到那一张极为清俊的面容轮廓。
然后,他朝着我的方向,微微一笑。
是的,我就是感觉到了,那微微的笑容。
莫名的情绪拂过心房,像春天的傍晚,柔软的轻风掠过小溪,带起波光粼粼。
我想,那应该是感动。
感动,他没有真的无常归天,感动,他没有真的长成歪瓜裂枣。
☆、新婚
日将落,月未生,河风吹过,裙袂飞扬。
我缓缓走下轩车。
他的身影渐渐地近了,眉目清隽,身形秀颀,我抚了抚衣袂,在从娣的簇拥下款款向前走去。
双方使者相互见礼,陈列着贽见的俪皮、玉璧、榖圭、束帛和羔羊。气氛开始热闹起来,隐隐听到萧人随从中的窃窃私语。
“中间那个就是新妇?”
“可不?众星拱月,貌美如斯。”
“连衣饰也很精美……”
……
他微微笑着,从容地向我走来,修长的双手扶起我的手臂,按礼俗服侍我登上他的彩车。
襜车缓缓启动,原地转过三周,他将车缰交于车御,回首看了我一眼,向前方的墨车走去。
河风吹起车帷,他颀长的身影,映着西天的晚霞,优美而宁静。
日暮时分,车马驶进萧宫。
两道的侍卫手举火把,身旁的宫女提灯引路。
我被簇拥着扶进萧君寝殿。
长幔低垂,烛火悠悠,宁谧的新房内,只听得见赞者款款祝词。
涓水净手,共牢而食,合卺而饮。
大婚礼毕。
我端坐榻上,微微垂目看着自己交叠双袖上的精致花纹,神思缈缈。
耳边窸窸的脚步声渐远,依稀是从人悄然退去,我恍然抬头,目光瞬间落入一双含笑凝睇的眼睛而无法动弹。
光影轻漾,他的面容如从波光流动中徐徐舒放的一朵睡莲,清雅怡然。
无法形容的感觉,我耳根泛热,掩饰性地别开目光,内心泛起一阵恍惚,好像此人在哪里见过,有点莫名奇妙的眼熟。
我默默地搜遍记忆中男性脸谱,最后确定,他和我的哪个表哥都不像,眼熟什么的,纯属个人错觉。
身旁有人坐下来,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我顿时僵了,连目光都直挺挺的,凛然就义一般。
他忽地笑了一声,低低的,亲昵的尾音,我心里咯噔一声,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你叫婧?”他问,嗓音温润,很是自来熟。
我脑子有些混沌,心中机械地念叨他的问题,自己也开始迷惑:我到底是叫婧呢,还是不叫婧呢?
“是那个婧?”他继续问。
我思绪飘忽,他这么问,到底是知道我叫婧呢,还是不知道我叫婧呢?
“那,让我来猜猜,”他很有兴味似的,轻轻地拉过我的手,慢慢展开,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的手竟是紧握着的,手心已是一片汗腻。
我愣愣地看着那只手,疑窦丛生:这是我的手?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舞蹈的我会有这样紧张的手?
他恍若未觉,手指沿着我的手心轻划:“是这个‘静’?”慢吟,“静女其姝,俟我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我脸颊略烫:“不是。”
“那是这个么?”他继续轻划,神态轻松而自然,“’菁菁者莪,在彼之阿,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我声音略异:“不是。”
“那定是这个了,”他又笑起来,唇角微微翘起,眼中溢出点点星光,“婧,‘舒妙婧之纤腰兮,扬杂错之桂徽’对么?”
他的声音,像蕴含着最浓郁的美酒,他的眼睛,像凝聚了最诱人的夜色,我想,我大概是醉了,竟忘记了回答他的问题,只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
淡淡的果香弥漫,是他的吻,轻柔地落在我的唇角,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任由他不疾不徐地,唇舌纠缠,攻城略地。。。。。。
次日,拜见君太后,行馈食礼。
按照婚姻习俗,三个月之内,未进宗庙祭祀祖先之前,女方还不能正式算作男方家的媳妇。
就像是一段相对自由的“试婚期”,此间如有变故,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心中颇有些矛盾。
自然,我是希望萧君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可是,如果真要不可避免地发生什么意外,私心里又觉得,最好能够及时地发生在这三个月。
这个念头像长了毛,挠得我心痒痒的,总想揪住点苗头。
书案后,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执笔的人侧过头来,微带疑惑:“夫人何故一直如此看着我,”略略思索,“嗯,用这种为难的……悲悯的目光?”
我心中一窘,慢慢停下磨墨的手,字斟句酌:“君上,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或力不从心的情况?”
对面的身影奇怪地一僵,随即又淡定自若地挽袖落笔:“这个,夫人很快便知?”
我:“?”
是夜,连番抵死激战后,我软趴趴地伏在床上,口中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不紧不慢地抚摸着我的后背,悠然笑问:“夫人可还满意为夫的答案?”
我只觉得那本就颤若游丝的气息一忽悠,险些当场中断去见阎君,心中顿时泪了:大哥,其实您不用如此卖力证明……
三个月过去,庙见礼毕,各大夫宗妇入宫拜贺,随嫁的数百匹马返回苏国,我正式由萧国的准媳妇晋升为真媳妇。
其时已入隆冬,天气日渐寒冷,大祭将至,宫中开始忙碌起来。
一日,难得的晴空朗朗,我正在花园看侍人凿冰捉鱼消磨时间,侍女过来传话:“太后要见夫人。”
记得还在苏国时,母亲唯一传授给我的婆媳相处之道便是:孝敬长辈,恭顺有礼。
只是,母亲嫁给君父时便没有婆婆,自己也没有机会成为婆婆,切身经验欠缺,说辞便不免有些简单笼统。
不过,因我自小接触众舅母—差点就成为婆婆,又见识过君父那些年龄偏大的后妃,自诩并不缺乏与中老年妇女相处的经验,心想,纵不能得长辈十分的喜爱,至少也能得到六七分吧。
然而,对于这位君太后,我无语了。
初时,每次见到婆母大人,她都笑眯眯向身边的人夸耀:“看我家儿媳妇,长得真像画里的人儿一样好看呀……”
后来,来见的宗妇称赞我时,她的说辞便变成了淡淡的几个字:“也就那样吧。”
最后一直沦落到:“消耗了萧国那么多米粟,不长得像样点成么?”
诚然,婆母大人口中的粟米是指我的彩礼而言,可是听在不明真相的人耳内,好像我饭量堪比饭桶,吃了萧国多少粮食似的……
随侍女走进君太后的寝宫,但见那雕花彩绘描漆的床榻上,婆母大人正歪在枕边托着头哼哼。
我刚要上前问候婆母大人的头痛,话未出口,太后一把推开侍女递过来的点心,责道:“不知道吾这两日上火牙疼?还上这劳什子东西作甚!”说着,托头的手又捂到的颊边。
我略略瞄了一瞄,发现太后捂腮帮子的手捂的是没牙的那边。
侍女呐呐后退。
君太后抬眼瞟我,我连忙上前行礼,诚恳地对老人家的身体表示关怀。
太后哼道:“但凡让吾省一点心,吾至于往坑里爬的年纪还为后宫的这些事伤身?”捂脸的手移到肚子上,微怒,“还为此过了胃气,吃不好睡不好,这像话么?”
我略惊,一方面是因为那“往坑里爬”的说辞,一方面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君太后如此。眼睛瞄到君太后的手,不知她还会不会往下移。
君太后稍稍起身,掐肚子的手果然抚到了腿上,我眼皮一跳,就听君太后说道:“你是君夫人,又得国君恩宠,她区区一个媵妾,再怎么也越不过你去,你就那么容不下她?”
我嘴巴微张,如坠迷雾,端端地凝睇着君太后,恳切地请求她说重点。
君太后哼道:“国君要把妩己转嫁公子雍,你难道不知?”
妩己是随我媵嫁过来的公族女子,公子雍是萧泽的庶兄。
我真正惊了,心中随即升起一种刚入人家的门嫁妆便被随意挪用的凄凉感。
我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都没有人告诉儿媳一声?”语气已带上微微的愠意。
君太后阴晴不定道:“难道不是你容不下的她的缘故?”
我简直要指天为誓:“莫要说还是同族姐妹,就是再多的美人,只要品性良好,婧己也没有容不下的,”顿了顿,语气愈发肯定,“选三个凑成一桌,选四个凑成五行,选五个凑成六条……只要君上同意;婧己无不欣然接受……”
说到底,君夫人要想气派一二,没有下属是万万不行的。
剖心表白还未得到君太后的响应,蓦然一片白影闯入眼帘,我目光迟缓地移过去,只见那谈话的主角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门口,帷帐的阴影笼上他的面容,那素日里和煦含笑的脸此时像覆盖一层肃然冷意。
我无由地有些心虚,后面的话便堵在喉咙里。
“婧先回去,”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泽有话要对母夫人说。”
我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起身之后突又觉得,实在无需如此害怕,就是生气,也该是我先生气才对。
于是我缓缓敛衽,款款出门,在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内故意走得姿态曼妙、步步莲花。
关于公子雍我也略有耳闻,据说,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