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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想,要是有天她死了,大抵没有人会在意,更不要说有人会为她哭泣。她多么想有个人疼她,那样,她就不用整天去捉野鸡野兔吃,也不用低声下气地借住在别人家里,看人眼色行事,不用担心明天的饭菜和去处……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漫天的萤火飞过来,她的侧脸在微弱的光中明灭,眼角有泪滑落。那些萤火环绕着她,她有些开心,她觉得星星就在这里了。
一旁的翠暖看着她,眼神迷离。
“小枝,好看么?”
凤离枝转过头来,狠命擦着眼泪,可它还是在流,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我不想哭的,是我的眼睛想哭……我一直觉得,你就是天上的星星,离我很远很远——”她说着,吸了口气,又说下去,“可是,你给我捉了这么多萤火虫,我很高兴,觉得,你并不是那么远的。我一直都想找个疼我的人,我不想再这么一个人幕天席地,风餐露宿,可是我总是厌恨,天地之大竟没有我的去处……”凤离枝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哭着把想说的说出来。
“小枝,天地之大,我亦没有去处,你可知道,我并不知道我是谁,我很小的时候被玉雪门前任门主收养,那时,我不记得我是谁,连名字都是门主给起的,我有时也常常想,我是谁,我活着是要做什么,我唯一的事情,就是想找到爹娘,可是我不知怎么找。我和小枝你,算得上是天涯沦落人。”
翠暖伸手理了理凤离枝鬓边的发,将它别到她耳后,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萤火的映照之下她的笑容有些扑朔,看不真切。
“翠暖,你喜不喜欢我?”
“怎么听着像是在逼我喜欢你一样……”翠暖苦笑道。
“快说。”
“嗯……不知道。”
“你不要喜欢上我。”她突然说。
翠暖的笑意僵在脸上:“怎么了?”
凤离枝并不回答他,只是避开他的目光和手指,转过身子朝天大喊:“翠暖永远都不要喜欢小枝——”她用尽了力气喊,眼泪从眼角如瀑地涌出。翠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手覆上她的唇让她不要再喊。
“小枝,我永远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小枝你与他人不一样,你不要再喊了,若果我喜欢你对你来说是一种折磨,我不会告诉你我是否喜欢你,死也不会。”
凤离枝依在他怀里,哭得厉害,再也不说话。
如果,你喜欢我于是一种折磨,我又何苦将你刻在心尖上?
“翠暖,我去附近村子里要了些绳,编了个平安结和一对手绳,平安结赠与你,就挂在你腰间的玉佩上,保你一世平安,手绳你我一人一个,以后若是散了,再见时也算个信物。”
秋风瑟瑟,凤离枝将东西递给他,翠暖接过,平安结是淡淡的浅绿色,手绳是红色。
“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翠暖笑着说,将平安结和手绳戴好,抬眼看向凤离枝,凤离枝一直在看他。
“你帮我戴上吧。”她伸出手轻声说。
皓腕系红绳,所系的,又是谁和谁此生的浅缘?
玉雪门的人又来找翠暖,跪在地上请他回去,彼时翠暖正在树下摘核桃,他看了眼远处的小庙,想起那里还有个急着吃核桃的小猫,嘴角勾起笑:“本座暂不回去,什么事交给棠棣便可,若是有大事来通知本座,回吧。”仍是这几句,从一开始玉雪门的人找到他,他就一直如此说来敷衍。
“是。”
“慢。”翠暖摘下核桃,目光移至黑衣人身上,“去拿些棉被和炊具来,还有银两。”
“是。”
凤离枝吃着核桃,偷偷瞄了眼翠暖,他看着窗外,落叶缓缓滑过树梢。
已是秋天了。不知不觉,她与翠暖呆了这么长时间了。
“你不回去么?”凤离枝嘴里塞满了核桃肉,咬字不清地问。
翠暖手指发力将核桃掰成两半,剔出核桃肉放进凤离枝面前核桃肉推成小山的盘子里,然后摇摇头。
“为什么?”
他闻言,冲凤离枝淡淡而又无力地一笑,并不说话。
因为,我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
“小枝,重华要与我一战,我无心迎战。只是,昨夜我潜入七杀之时,看到了公子银面,此恨不能不报,你且在庙里等候,三天后我来接你。翠暖。”
凤离枝只是去河边洗把脸的空,回来时翠暖已不见人影,只剩这封信,看了信,凤离枝小心将它收起,抬起头,落叶缓缓扫过视线。
昨夜,翠暖安置好了熟睡的凤离枝便夜入七杀,他本想去七杀寻些公子银面的消息,却不料在屋顶上远远地看见了重华与公子银面在交谈,貌似谈得很欢,但具体说了什么翠暖也听不见,七杀到处都是埋伏,也处处布置了高手,翠暖能站在这已属不易。
交谈间,重华还时不时敲敲公子银面的头,简直就像公子银面是他的弟弟或妹妹一样。然而令翠暖寒心的是,公子银面在交谈间向自己这里看了一眼,稍作停留,又与重华交谈。
他自认武功不是第一,但是重华的实力绝对与自己是平分秋色,重华尚且发现不了他,这公子银面的武功又是怎样的造诣?深知此地不宜久留,翠暖很快便回到了玉雪门,在玉雪门呆了一会儿才回到了庙内。
而在他走后,重华吃了一口绿豆糕,笑道:“客人走了?”
公子银面点点头。方才看到了远处屋顶上的人时便转头对重华说“有客人在屋顶上看戏呢!”,如今见那人一走,便拿了块绿豆糕闪身离去。
决战之时。
重华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翠暖笑了笑,真真是找不出第二个了。重华与翠暖似乎商量过一般都戴着面具。
“翠门主为何戴着面具?”
“重公子为什么戴,在下就为什么戴。”翠暖微微一笑,他今日穿了一袭白衣,正适合他公子白衣的名号。
“那就比一场,看看结果是不是我们心中所想。”重华拱手道。
剑走偏锋,电光石火之间,翠暖的剑与重华的剑交错碰撞,擦出星星之火。几个回合下来,重华的身体显然有些不撑。
“你得了什么病?”翠暖问。
“小病而已,无碍。”重华站稳了身子,那边几米处,玉雪门人和七杀的人看着。
“那便不战了,君子不趁人之危。”
“哈哈,说得好,公子银面也是我的人,你不想为你自己和你的门人报仇么?”
“想。但并非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与你一战可以,但我不会杀你。”
“那便接招!”重华长剑刺过来,凌厉的剑气呼啸着。
翠暖站在那里不动,手指轻弹便将剑锋弹开了,手中的剑也飞速向重华刺去。重华闪不及,尚为翠暖那一弹指所惊,翠暖的剑已停在了心口处,而他的剑亦在翠暖的心口处。
两人同时发力划开了对方的面具。
面具一分为二陨落的瞬间,翠暖只觉得自己的剑突然被什么顶住了,顺着剑看过去,重华自己向前一步,心口被生生刺穿。
“重华……”
“主上!”是七杀的人。他们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重华,不明白他为什要自寻短见,明明来时还说要好好打一场……
重华手中的剑哐的落地,翠暖的手松开,看他倒下去赶紧跑过去接住,“找郎中!谁有止血药?!”他大喊,怀里的人却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下弦月
“是你,是你……真的,是你……”他轻声说。
“是我,下弦。”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人与我如此相像,除了你……”重华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株已经干透的药草,“就是这里,我没有猜错你,所以在这里与你一战,无论我如何强,始终不是你的对手,上弦,你的愿望,可还记得……?”
重华脑海里闪现出久远的画面,蓝衣的少年要离开了,他看着脚下的土地说:“我要去习武,让所有人对我臣服叩拜……”
“我记得。”翠暖看着重华闭上眼,想起从前,两个人坐在这里,树上的叶飘在棋盘上,只是,那是一局死棋。
翠暖看着他的生命流逝,最后终结。重华还有话未说,他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这唯一的朋友说,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远处的山顶上,一身淡紫衣的公子银面左手握着弓右手一支雀翎箭,瞄准了翠暖。
“这便是你此生唯一的愿望吗,重华?你就这么死了么?死得好!你死得好!”他心里的怒火与悲伤翻涌着,手一松箭便射了出去。
翠暖发觉那支箭时,它已经牢牢钉在了树干上,箭尾处一条白绳飘扬,似是吊唁。
公子银面在对面?!他顺着箭飞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淡紫色的人,那人只是向这里看了一眼便转身消失,翠暖觉得那人的目光,有一股深沉的悲伤,深沉得像海一样的悲伤。
公子银面转身,一滴滴泪落下来,汹涌着,如滔天巨浪。
如此,甚好,甚好。
他想起那个羸弱的男人出手时的狠鸷,想起他说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一个已别数年的朋友。那是第一次,公子银面知道他居然也有朋友,那么一个阴狠无情的人,竟然也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被他称为朋友。
他说:“我这辈子快结束了,没什么回忆的,只有一个人可以拿来向你炫耀炫耀,他叫上弦……”
上弦,就是他向外人炫耀的资本啊……
翠暖遣走了玉雪门人,一个人坐在那里直到深夜。
曾经,唯一的没有血腥与杀戮的回忆,只有彼此相知的友谊,所以,才会戴上面具,怕见了才发现原来彼此是敌人,所以,慕轻寒问自己有没有拿他当朋友时,脑子里会一直想那个青衣少年的身影。所以,再也不穿蓝衣,再也不用那种药草。人世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太多,而人又往往为了浮华名利放弃那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像他这种以杀为业的人,像慕轻寒这种掌中握权的人,他们也许永远都得不到平常人视若无物的友情、爱情甚至亲情。他翠暖此生有幸得此三者之二已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真真是人世的悲哀。
“亦是人世里开出的花……佛禅花又如何看透尘世?”
夜已深,秋风凄厉。翠暖终于站起,拔下树干上的箭,头也不回地离开。
重华的死自然是惊动了帝都,几天之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