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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骢本已踱了几步,麒麟忽顿了顿,心中难免唏嘘,真是可恨之人更有可怜之处。她冷哼一声:“难怪单遥剃了个光头,这算是祭奠亡妻?”
“陛下,戎皇告诉臣,他就是执念太深,以致美人终究离他而去,他……求而不得。”
麒麟催马上路:“隋将军想劝朕什么?怕朕求而不得失望?朕的执念更深,此番若救不回朕的美人,朕可不会学他单遥,朕必将那青狱山剃作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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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麒麟到启宫,竟是遍寻不见秦伯纲。追去秦将军家中,方见他浑身是伤的模样,追问半天,病榻上的秦将军只是含混其次。还是回宫后听舅舅说了方知:“秦将军早料你回来求这金雪莲,为你亲去探了一遭,你自己看罢……”
岳麒麟大骇:“青狱山如此险峻?”
启皇叹道:“难于登天。”
麒麟泪水滂沱:“舅舅,听闻此莲夏末方可采摘,你从来无所不能,还有时日,你总能想出办法的,朕欠你良多,此番真是最后一回相求了。他若去了……朕绝不愿苟活!”
启皇听了麒麟此话,亦是伤心透顶:“你道舅舅此前不曾派高手为你去探过?十之八|九,有去无回。你也看见了,就连秦将军的身手,仍是……这还不过只是探路。舅舅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启皇一贯宠她上天,从来有求必应,今日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岳麒麟知道无计可施,只得问:“那舅舅将青狱山的具体方位和所在,细细告诉我。”
启皇哪里肯说,闭了眼老泪纵横,坚不肯说。
麒麟要挟:“那我去问秦将军好了!”
启皇长叹:“伯纲亦不会告诉你的。戎皇爱妃之事祥瑞想必也已耳闻,这世间的缘起缘灭……祥瑞还是看得淡些罢。”
麒麟吃了好大一颗软钉子,在启宫宿了一夜,次日便归了燕。
启皇只道外甥女已然打消了此念,虽然唏嘘,总算暗暗放下了心。
启皇陛下不知道的是,十日之后,他这打不倒的外甥女自启国回燕,急召长公主岳骐骥关起门来商议了几个时辰,便再次策马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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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颂渊这日并未去上朝,因为连日咳血咳得猛烈,故而歇在家中养病。中午却接赵公公传诏曰,说皇上请他去慈宁宫赴午宴。
身子虽是疲累,想着这样的家宴终是一餐少过一餐了,便仍是起了身。
浓荫遍地的暮春时节。
慈宁宫院子里的树丛间,肥鸟正极不客气地乱窜,精力充沛。
各种缠藤类的植物,如同思念般疯长。
他穿过平日熟悉的回廊,步入母后的设宴的水榭,今日水榭之中竟有琅琅乐声,想必除了皇上,竟是还有外客。这个成义也真是的,何以将外客带来慈宁宫?
然而那乐声一住,入耳的笑声,让他的心不由一紧。
却听卓成义嘻嘻道:“听闻陛下十分辛劳,日夜劳形政务,面色倒还是那么好看。方才当着鸿胪寺的人,朕只得一本正经的,想死朕了,岳哥……陛下还不快让朕抱抱。”
“男女有别,成义你不许胡来,哀家替你抱抱就好。粉团儿出落得愈发漂亮了,这眉眼脸蛋身段……啧啧啧,你小叔叔没福分呢。可怜的小粉团儿,这些年当皇上很苦罢?花一样的年纪,却埋在那阴阴暗暗的皇宫里。”母后似是很有感触的样子。
卓成义更有感触:“可不是!”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嘿嘿笑,清亮纯净得一如昨天:“有什么苦的……心底有人,暗里有光。”
作者有话要说:薛云鹏:不必怜香惜玉!强上他!
96追夫记
彼时在雁门;卓颂渊告别麒麟之后不过两日,大约是分手时心内悲恸太甚;久违的毒发如期而至,褚良春预判的寿限果是到了。依当日情形,他本当客死归途。
要不是盛雪莲的木盒乃是麒麟早早派人特制;那三片遗落在盒中的叶子,必已枯了。褚良春发现这三片鲜嫩叶子的时候既惊又喜,精心炼制出了三颗救命药丸,苦口婆心劝他留住青山。
卓颂渊自深渊中经了一回希望,再跌落下来;又与麒麟永别,大事已成;他却早已不复当日心境;颇有些万念俱灰。若非褚良春苦劝他小侄儿尚且年幼,他几乎想要放弃服下那三颗药丸。
后来卓皇叔侥幸捡得性命回去,两年前,趁着春天薛大人亦归了楚京,将薛云鹏唤入宫中,当着小肉包的面,郑重其事将卓成义托了孤。一来是期望成义知了真相早早懂事,二来他还得靠他写信装病稳住麒麟,好让麒麟安心做她的女皇。
小肉包闻言大恸:“皇叔受了那么多苦……皇叔您为什么不早说,朕不能没有您的啊!”
卓颂渊闻声安抚侄儿:“臣不是还在么。”
卓成义泪水不住:“皇叔私自李代桃僵,却不问一问岳哥哥的看法,她必定恨您一世。”
卓颂渊声音迟滞了好一瞬,竟是无话可说,只能转而教导侄儿:“成义……并非李代桃僵,这乃丢车保帅。”
卓成义聪敏过人,哪里肯理:“朕一直当皇叔乃是谦谦君子,与我那小婶婶情投意合,如今看来,不过是朕的叔叔在欺侮别人家的小姑娘罢了!难道不觉得无耻?”
薛云鹏听不下去,不怕死地跪劝:“皇上少说两句罢,王爷险些就……他因无力回天,心中已然极苦。”
远方是可爱可亲的岳哥哥,身畔是数着日子就要失去的亲叔叔,小肉包根本无法止了这泪水奔流:“薛爱卿您说句公道话,皇叔若不答应戎皇那个疯子,便由得他玉石俱焚,又如何?岳哥哥……我小婶婶必定亦作如是想,大不了与他死拼便是。朕不晓得这些情情爱爱的滋味,但光想想皇叔从此就要撇下朕,朕便觉得天已然塌了!”
卓颂渊沉声斥:“皇上务请小声,臣无意让太皇太后知悉此事。”
卓成义压低了声,小肉手死揪住皇叔,盯着他的双目沉痛问:“岳哥哥难道不愿与皇叔同生共死,宁肯苟活?”
卓颂渊心如刀割,一时声音苍凉黯淡:“若存一线同生之机,臣……自问舍她不下。”
肉包子狠戾不已:“皇叔常教我,有一种情形下切不可心慈手软,那便是为人所制之时。那单遥只身去的雁门,皇叔大可将他……”
薛云鹏禀道:“皇上,当日那戎皇敢只身赶赴雁门,却早已在国内留下密诏,若是单遥未能按时安返戎国,戎国国内必有动作。臣之后并未死心,多方求证,却只得佐证,单遥那夜并非危言耸听,他是真疯,且做足了准备,杀启楚联军,面吞龙舍利,毁戎醴泉。单遥还在戎河之岸派驻了人马,取莲不成,他更要往戎河之中下毒,毁乾芝草石……届时不但我们永世再不可得那龙舍利,戎河下游的燕、楚两国百姓,常年饮戎河之水,更要遭逢涂炭……”
卓成义小肉手颓然垂下,以戎皇当日不可得即毁之的疯狂念头,救不回他的爱妃,哪里肯给别人以生机,皇叔留不留住那株金雪莲,却皆是徒劳了的。单遥看起来温和得像一只绵羊,不想竟是这种疯癫之人,不惜血本布下如此阴狠之天罗地网,只为疯求一株小小的救命灵草。
他的小小肉脸上写满悲愤:“山药那个混蛋如此趁人之危,朕将来必要踏平戎国,替皇叔报仇!”
卓颂渊无奈训导:“既说了是交易,便系各取所需,即便我将来走了,皇上亦不可发此不义之师,损皇上仁义之名,更会累及许多无辜。”
卓成义犹替他们不甘:“如今皇叔这条性命暂且失而复得,可我那可怜的岳哥哥,皇叔从此便由得她孤苦伶仃么?”
卓颂渊强作冷漠:“臣纵然欠她良多,自那夜始,旧日恩情,亦只得来生再报了。”
“皇叔不是还有三年性命!”
“只是或许三年,也许两年、一年、半年……”
“也或许长过三年!”
卓颂渊滞了滞:“臣最是清楚自己的情形,断然不会的。皇上可还记得今年元宵,臣领皇上便服去街上看灯看烟花的情形?”
卓成义答:“侄儿记得。”
卓颂渊缓声回忆:“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去岁……臣亦领你岳哥哥看过的。”
卓成义倒没嫉妒麒麟,只眨巴眼等下文,皇叔却再不肯往下说。
烟花寂灭时,小东西倚在他怀中吃一根糖葫芦,根本不肯抬头看一眼,说是最不喜看烟花,于繁华中见这无常,实在是残忍,不看也罢,吃的东西才是最可靠的。
小东西总是一副摧不垮的模样,其实心思比谁都脆弱。老燕皇去时,麒麟的记忆已经太过惨痛,他再跑去她的人生中走来走去,走来又走去……
“父皇临终就孤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却说走就走……什么是辜负,这才是最大的辜负!”
虽然薛云鹏情绪尚佳时亦说:“若换作臣,臣就携了她私奔,与她作一对世间最寻常的夫妻,用柴米油盐来消磨她,耗满三年,直耗得两看生厌,你看她还会不会因为你这老头子离开而悲痛欲绝!”
卓颂渊哀伤地想,云鹏说的是他自己罢,麒麟从来都不嫌自己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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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卓颂渊就算想要离开水榭,也早已不及,卓成义大声唤他:“皇叔!”
他凛了凛眉头,那时候小肉包一夜长大,日益懂事,待今年秋末侄儿满十五岁,他便打算卸了这顶摄政王的帽子,归权由他亲政。
成义如今年岁渐长,抽了个子,满肚肥油消却,眉眼间添了俊逸之气,竟也有三分肖似他这位四叔。昔日的小胖子如今清减得可以,平素躬勤吏治,很有些君王之姿。
何以到了麒麟跟前,就似个长不大的孩童一般,和他的岳哥哥分别三年,竟是又搂又抱,亲昵得毫无隔阂?
而他自己,不过是想放了胆子贪看一那双灵动的眼,笑着道一声“久违”,都觉得喉头梗阻,说不出一句话来。
卓颂渊并非想要离开,卓皇叔只是有些担心,今晨的呼吸之中隐隐带些刺痛,他当下的面色必定不好,恐被母后和她看出了端倪。
他缓缓望去,那张笑靥比这明媚春光还要耀眼,她就那样无波无澜地对他笑了,就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近日楚京之中疯传燕女皇秋天大婚的消息,她终于是要娶了,在这样盛放的年华,也不知那个沈谦……是个甚样的人,她如今心底的人,暗里的光,就是那个沈谦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