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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数十盏灯笼倒映在江水之中,并排的小船串联成了一条弧线,几乎每一艘大船都能找到主人,唯独被拴在角落的一艘至今无人认领。
傅茗渊快步奔了过去,立即上船,哪知她跑得太快,险些站不稳跌下。手忙脚乱之时,一只手从后方扶住了她,是夏笙寒紧跟在她的后面,结实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令她不自觉地有些脸红。
站定之后,她立即轻轻将他推开,带人下至船舱,终于在几个木箱的后面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连城公主,而潭王却是不见踪影。
公主并无外伤,大约只是中了香,睡得很沉。众人皆是松了口气,然而傅茗渊却是再次冲上了岸,四处费力张望,但始终不见她要找的人。
“搜过没有!潭王呢?”她厉声问身边一个亲卫。
那亲卫摇了摇头,苦着脸道:“都搜过了,也问过码头的管事,从傍晚开始就没有船只离开,也没有人看见潭王殿下。”
“……!”
她一个怔忪,愕然站在原地,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恨不得捶胸顿足,忿忿握起了拳。
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只见夏笙寒与她点点头,神色同是疲惫与困倦。她的眼眶红了,像坚持不住似的,泪水又开始往下掉:“阿寒,中计了……”
那日之后,潭王像是在京城凭空消失了一般,彻底没了踪迹。景帝不由猜测他其实并未出城,可随即禁军却在城外发现了他当天乘坐的马车。
他究竟是怎么出城的,至今无人清楚;亲卫全数被关押,藩地也从此被景帝掌控,计划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却偏偏在此刻逃出城,不由令人感到疑惑。
傅茗渊被他算计了两次,心里总感觉要出大事,可百官却一个比一个乐天,当天搓起了麻将:“陛下真是英明啊,如今潭王只剩下一个人了,想谋反也没用了。”
“可不是么,抓了公主也不晓得是为了干什么,估计就是脑子发热了吧。”
“……”
他们所言不假。自从豫王被杀之后,其余藩王一个比一个乖巧,纷纷往城内送兵送钱送美人,就差没来抱景帝的大腿;而今潭王孤立无援,看上去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潭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完全猜不透,但莫名感到并不是皇位。倘若亲卫当真在景帝身边伴随了十余年,杀掉他易如反掌,纵然有湘王挡路,有亲卫在也好解决,犯不着落得被举国通缉的下场。
傅茗渊想得头皮发麻,便前去给老首辅上一炷香。以往在她心烦意乱时总是会坐在这里,而今面对老师的灵位,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楚。
“他要杀我就杀我便罢,老师何必把自己搭进去?”她喃喃地念了一句,眼前却模糊了一片,鼻尖涩得几乎要掉下来,回忆起了往事,又哭又笑,“你这个讨人厌的老爷爷……”
她不知一个人哭了多久,朦胧之中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以为是阿尘来了,也没多在意,直到有人吻上她的眼时,才惊得差点跳起来。
夏笙寒却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从前与她处得好歹是相敬如宾,时不时还会搭云沐一把手,可自从那次生日过后就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傅茗渊强行将他拉了出去,脸却憋得通红,小声道:“别闹,会被人看见。”
夏笙寒笑如春风,满不在意道:“不要紧,外面的人都说我们有染咧!”
“……你这好高兴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她恨不得一个巴掌抽上去,却忽然听他咳嗽了两声,竟是恍然间心疼了起来,忙问,“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他诚恳地点头,不经意地用袖子抹了下嘴角,颇为失落地垂下脑袋,“你答应我的事都忘了。”
傅茗渊愣了愣,一时没想起来究竟答应过他什么,没准是在他发疯时随口应下的,遂问:“什么事?先说好,我可不陪你放鞭炮。”
他摇了摇头,薄唇缓缓张成一个大大的弧度:“宝……”
“这件事也不行!”傅茗渊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谁知夏笙寒却是将食指抵在她的唇上,指腹还轻轻点了一点。
小书童们见状立即撤退,纷纷感到这个国家应该命不久矣了。
傅茗渊的嘴唇被他触碰着,脸红得像个柿子,听得门口有人通报,立即拍了夏笙寒一掌:“放开,有人来了!”
她正要转身,余光却瞥见那人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在他们面前顿住了步伐。夏笙寒不应,像个树袋熊似的抱着她的胳膊,与她一同回头望去,恰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凝眸注视着他们,相貌俊朗,但面无表情,一身绛色的宽袖曲裾,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两个人同时惊了,像一尊连体雕像般定格。
湘王似乎没有看到二人那僵住的表情,只是低低叹了一声,面不改色道:“……男大不中留。”
“……”
踩滑摔了一跤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门铲雪,后来想想,应该是给云大人补刀补太多了、C二、厂
第55章 「昭雪」
博书斋中一时鸦雀无声。湘王从袖中取出一叠书信来,想要递去却又收回了手,注视着面前两个依然僵住的人。
安珞跑过来见到这一幕,看到湘王时立即想撤退,却被对方叫住:“他们怎么了?”
“回……回殿下,石……石化了。”
夏笙寒愣了一会儿,随即将傅茗渊护在身后,笑道:“王兄,你怎么来了?”
湘王举起手里的一叠书信,放在安珞的手上:“这是傅大人先前想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傅茗渊闻言回过神来,想要伸手去拿却又不太敢,只好缩在夏笙寒的后面,扯着嗓子道:“湘王殿下,招……招待不周,请、请你……去偏厅喝茶吧。”
“不必了。”他摆摆手,目光中似乎露出几分疑惑,径直出了门,问守在外边的龙羽道:“我……很可怕么?”
“当然不!”龙羽立即昂首答道,“那个傅大人还有李大人是出了名的胆子比猫小,殿下莫要与这些鼠辈一般见识!”
坐在博书斋里的傅茗渊终是松了口气,方才与夏笙寒拉拉扯扯,唯恐火眼金睛的湘王看出什么,可罪魁祸首的那厢却笑得很是欢愉,令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遂将人撵了出去。
她叹了叹,有些好奇湘王给她送来的究竟是什么,拆开一看后,神色微变,当即奔去宫中找景帝。
信正是韵太妃所写,讲述了当年唐王密谋造反一事。边关发生暴动之时,恰是夏笙寒回秣陵祭拜母亲的那一年。这暴动本就是唐王制造的,为了杀掉慧王,嫁祸给允帝,挑起他与湘王之间的矛盾,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却不想,当年夏笙寒的护卫军乃是殷家军,随行的殷大公子智勇双全,将他早早藏了起来,自己却是不明真相地死在了“百姓”的刀下。
随后为了解释此行遇到的刺客,唐王遂买通一些官员,让他们传出殷家军才是密谋造反之人。允帝当年本就对夏笙寒有所忌惮,尽管知晓殷家军不可能造反,却没有查明真相的意思。
韵太妃后来得知真相,感到无比愧疚,遂潜心吃斋念佛,为的就是给儿子赎罪。后来要给殷哲说亲也是出于愧疚,望景帝能看在她的面子上重新重用殷家军。在傅茗渊来找过她之后,潭王同样通过眼线知晓了此事;韵太妃自知命不久矣,遂将证据交给了湘王,这样才不会被人夺走,也算是她所能做的最后一点补偿。
傅茗渊本是不想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毕竟事关允帝的声誉,况且那次谋反的当事人皆已不在人世,往事成风,只要景帝将殷家军恢复原职便是皆大欢喜。而景帝却执意将这几封信公布出去,斩钉截铁道:“老师不是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父皇当年草草结案,是为大错,让人知晓又有何不妥?”
她有些惊讶,随后更多的是欣慰。
这件事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随后殷储便被传回朝中复职。傅茗渊说动了景帝,要将殷哲纳入右军,暂时先封个六品将军,可他本人却是不乐意,执意要去前线打仗,请求调往边关。
她最终还是被殷哲说服了,决定在入冬之前将其编入楚国边境的那支军队。送行那天,她与夏笙寒一同去了。二人有些舍不得,毕竟这少年他们身边呆了两载有余;殷储只道儿子终于有出息了,回头便在屋子里抹眼泪。
夏笙寒笑笑道:“边关的日子不好过,照顾好自己。”
殷哲点点头,瞧见傅茗渊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来,有些讶然道:“傅大人,这是什么?”
“是我向陛下讨来的,拿着这个可以随时回京。”傅茗渊将令牌塞在他手上,“先别说不要,万一以后有用。”
殷哲本是想要推辞,但听她这般说了,还是将东西收下了。傅茗渊满意地点头,余光瞥见门后面正躲着什么人,绕过去一看才知是信阳公主和几名侍女藏在后面。
小公主哭得稀里哗啦,却死活不肯走出来。傅茗渊瞧着心疼,上前安慰道:“不去送行么?”
信阳公主瞅了她一眼,嗅了嗅鼻子,拼命地摇头:“不去。”
傅茗渊也知晓她不肯去的理由,微微叹了声:“以后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一回了,别后悔。”
小公主抹干了眼泪,想了想还是跑了出去,谁知冲得太快又没看清方向,不慎踩到了裙子,差点撞到殷哲的马上,却被一只手扶住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眼,对上了少年的眸子,有些脸红地退了一步,谁知又踩到了长裙的后摆,眼看着仰面便要栽下去,殷哲只好哭笑不得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侍女们纷纷捂起嘴偷笑,同傅茗渊一道躲在门边看,夏笙寒则是不知从何处拾来一把花生,坐在树上看。
“下来!”她急道。
“不要,这里位置好。”
“……”
傅茗渊无奈,知道他一旦上了树就下不来,只好跑去柴房搬梯子。这边的信阳公主还在紧张之中,仓促退了一步,憋了好半天才道:“臭小子,要经常回京!”
殷哲的笑容有些无奈,摇头道:“公主殿下,打仗不是儿戏,在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