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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陪嫁,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是两全其美?”
皇帝拂袖:“岂有此理,小小南越,朕还怕他不成?”
朱潜没料到皇帝竟会如此动怒,于是便俯下身去、以首扣地:“皇上一念之下,乃是数十万将士的性命;翻手之间,乃是数十万百姓的生机收成,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朱潜的身影,脸上的神情已是震怒。
朱潜待要再说,李正炀已经越身于众人之前:“儿臣以为,后商乃天朝大国,国力又是繁盛,如何需要和亲,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岂不让人笑话后商朝中无人、举国无兵了?”
皇帝瞧着他,目光中意甚嘉许。
未几,李正炀又道:“儿臣空长这些年,如今已二十有三。这些年来,并未能为父皇排忧解难已是不孝。今日儿臣自请出战,望父皇恩准。”
皇帝不答,一双暗色的眸子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朝堂中人。
李正煜越过众人拜倒下来:“皇兄刚刚回京,且又要替父皇分忧处理朝堂之事。儿臣自幼习武,于用兵之道也算略有研究。若蒙父皇不弃,儿臣自请出征,扬后商之威名。”
皇帝的脸上终于浮现几缕笑意:“吾儿快快平身,朕得佳儿如此,朕心甚慰。”他正了正姿态,声线也提高了半分,“着令楚王李正煜为破虏将军,统领十万兵马;忻毅为震敌将军,统领三万兵马,分东西两路出兵南越,与尹将军共同作战。驸马郭舒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先行筹集军粮。”他顿一顿,又道:“至于燕王,就留在朝中监理国事,朕还等着你的谏政十疏变作现实。”
李正炀、李正煜和忻毅齐齐拜倒,朗声道:“谢主隆恩”。
朱潜没有得到皇帝的恩准,仍旧跪在那里,一张脸隐在阴影里,脸上的神情看不分明。但放在膝上的手背却是青筋虬结,一眼望去便知是情绪激动、极力隐忍。
、第二十六章 采薇采薇
李正煜回到王府,头一件事便是将柳长宁叫到了书房。
身后的雕花木门被重重地阂上,李正煜负着手,略作思考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长宁,今日朝堂上出了一件大事,你可知晓?”他的声线因为激动而显出些许不稳,眼中的光彩却像是上好的黑曜石,散发着泠然的寒光。
柳长宁神色恬然,语气也是散淡:“属下一直在府中密切注意暗卫的来报,故而朝堂之事并不清楚。”
李正煜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中颇为疑惑,口中却继续说道:“南越王不知为何突然起兵,父皇已经命我和忻毅兵分两路出兵围剿。”
柳长宁心中颇是惊讶,上一世她此时还是齐王府里的管事姑姑,对于朝廷变动只是略知一二。李正炽在此事发生之时不满十五,离他正式登上历史舞台还有两年的时间。如今此事会如何发展,却不是她能够预料的了。
她口气微变:“皇上向来倾向于安抚和谈,为何这次却大张旗鼓地用兵?”
李正煜微微一笑:“你最想问的怕是为何这一次朱家没有力阻出兵吧?”他眼神里透出三分凉意:“朱潜如何没有阻止,他可是言辞恳切、引经据典,甚至还想好了要以宗室之女远嫁和亲,这样的赤胆忠心,着实令人感动。可他毕竟比不上自己的父亲朱长贵,又不是三朝老臣,父皇非但没给他说动,还大大地发了火。再加上李正炀一番力谏,出兵之事便定了下来。”
柳长宁侧目:“那王爷该不会什么事儿都没做吧?”
李正煜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板,嘴角旋即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么,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柳长宁有些意外,语气里便带了三分焦虑:“王爷不会忘了当年长宁的祖父与朱长贵一语不合,最后被诬满门获罪之事吧?朱长贵这样的老狐狸,还有朱昭华那样冷面冷心的女人,绝不会轻易妥协的。”
李正煜颇不以为然:“哦?那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他见柳长宁神色紧张,又安慰道:“李正炀如今得了一个监理国事的重责,怕是成了朱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没什么闲心再来为难我了。”
柳长宁眼中冷意遽生:“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决不能让他们再陷害忠良。”她语气稍顿,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王爷,此次出征,能否让属下鞍前马后侍奉于您?”
李正煜微微一愣,旋即便猜到了柳长宁的心思。他只道:“你是女儿身,又是父皇御赐的女官正,如何能够随军出战?”他语气严肃,心中却是千回百转。眼前的女子固然坚强能干,但若是可以,仍旧希望能够尽一己之力保护好她。
柳长宁却不放弃:“属下虽是女子,但也得到祖父亲传,使得柳家独门剑法,五六岁时,已经可以自由驾驭名马。”
李正煜见她毅然决然的神情,便知道以她这样宁折不弯的个性不晓得会做出些什么。于是只好妥协:“你便女扮男装和近思一块跟我去吧。”言辞之间却颇是无奈:“这仗若是胜了便罢,若是输了,我可要担上一个欺君之罪了。”
柳长宁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仗绝不会输!”
李正煜却忽然转了话题:“你别不别扭,一会儿我,一会儿属下。”
柳长宁微微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倒映着他长身玉立的身影。眼下的他和那时总有些不同,那个时候的楚王分明是更隐忍也更谨慎的。
这一日传出了李正煜即将带兵出征的消息,午时刚过,李正炽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柳长宁见他并未乘坐三驾的华盖车,却是骑着名唤“超风”的大宛马,穿的也是寻常的燕居服饰,一袭浅蓝色的织锦衣袍,颇像是雨过天青的色彩,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气度超群。
李正炽下了马,随手就将马鞭丢给了一旁侍立的仆从。见到柳长宁站在门前,脸上便堆起明媚的笑容,双手作揖道:“柳姑姑。”
柳长宁微微一愣,李正炽眼里狡黠玩味地神色让她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于是道:“齐王殿下是来见王爷的吧?王爷此时正在湖畔凉亭里,殿下请随奴婢过去吧。”
李正炽上一次见着柳长宁,她还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此时却是温有礼、仪态翩翩,心里便微微一怔。他笑着说道:“那有劳姑姑了。”
李正煜此时正在凉亭之中。满院的繁花都已落尽,只剩下各色的菊花开得正盛。李正煜一管玉笛嘴边横吹,曲调中已带着苍茫辽远之意。
李正炽拊掌吟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柳长宁眼里已含着一层薄雾:“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曲调甫歇,李正煜似笑非笑地瞧着眼前之人:“我本是一腔壮志,何奈你二人吟诵的竟是如此悲伤的诗。”
李正炽早已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拿过他的酒杯喝了一口:“皇兄自然是要大捷而归的。我只是想着此去万里迢迢、穷山恶水,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皇兄凯旋而归,心里便十分难过。”说着一双凤眼里竟显出几分凄凉的神色。
李正煜伸出手扶着他的头顶:“皇兄答允你,到了红梅绽放的时侯一定回来同你一起守岁。”
李正炽语气微黯:“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从来都要皇兄护着,却不能为皇兄分忧。”
柳长宁冷眼旁观,心中却是不忍。李正煜与李正炽的兄弟之情在这无情的宫闱之中,更显得难能可贵。
她微微叹了口气:“齐王殿下多虑了,奴婢相信,假以时日殿下一定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社稷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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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只欠东风
李正煜眼里的笑意更深:“你虽不能陪在为兄的身边,长宁却是有心,想到了女扮男装、生死相随。”
柳长宁口气不咸不淡:“属下只是报国心切,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然属下倒是觉着匹妇亦有责,王爷别再拿属下取笑了。”
李正炽一双眼里全是向往:“早就听闻昔日镇国公刀、剑、枪样样精通,还使得一手连珠箭,百步之外便能取人性命,真想去战场上见识见识柳姑姑的英姿呢。”
柳长宁眉眼里全是笑意:“将来一定有机会的。”
说话间,却见卞云娘一袭紫色宫装婷婷而来。她松松笼着堕髻,两翼蝉鬓凌乱,发上一应首饰俱无。一张脸只扑了层薄粉,唇未涂脂,更显得血色全无。无论谁见了她如今这番模样,许是都会为她对李正煜的深情感动不已。
她刚至亭中,便盈盈一拜,声音婉转如黄鹂:“妾身参见王爷,参见齐王殿下。”
话音刚落,身后十数名侍女鱼贯而入,顷刻间,两丈来宽的石桌便被摆满了。
卞云娘脸上全是不忍的神色:“妾身听闻王爷即将出征南越,那是何等穷山恶水之地,王爷万金之躯如何去得?可惜时间仓促,妾身准备许久,也无法顾得周全。”她说着便从袖中抽出帕子抹了抹眼泪。
李正煜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忍之色,他伸出手握在云娘的手上,宽严安慰道:“区区南越,何足挂齿,孤去去便能回来。”他见一旁柳长宁与李正炽两双眼睛瞧着自己,话锋一转便道:“时间不早了,长宁替孤送齐王出府吧。”
李正炽翩然起身,整一整衣袖,又拂一拂袍摆,动作甚是优雅。他见柳长宁神色闪烁,轻轻唤道:“柳姑姑?”
柳长宁心中本是不虞,李正煜和卞云娘的亲密举动在她心头点起了一簇火,这火焰被秋风一吹竟有燎原之势。李正炽清亮温和的声音却将她从复杂交织的情绪中唤醒,她闻言苦笑,那一日,自己是李正煜的正妻,也不过是说休便休,如今不过是他身边的小小仆从,又有什么立场去质疑他的举动?
下一刻,她朱唇微启,柔缓低沉地说道:“齐王殿下,这边请。”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大门前,李正炽突然问道:“柳姑姑,你可知皇兄并不是真心中意云娘,只因为云娘是太子所赠,才不得不与她虚与委蛇?”
柳长宁闻言颇是不快,李正煜中意谁不中意谁,与她何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