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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怒气只化作了一声爱怜的呼唤。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看了又看,眼见她平安无事,心才真正安了下来。
谢晴初看着老父,眼泪涌出眼角顺颊而下,楚楚动人,低低的喊了一声,“爹爹。”多月来的委屈,彷徨,无助,不安,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自己的逃避也让爹亲担心了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谢太尉没有斥责,没有打骂,就连惯有的罚抄面壁都没有,一句“回来就好”透露出了为人父母的慈爱。
这晚,谢晴初与谢太尉两父女,秉烛夜谈,下棋到天明。
第二日,在宫里当值的谢风和在夫家的谢青若得知她回来了,都连忙赶了回家,看见了从小就疼爱的妹妹又重新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亦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和她闲话家常,顺便说说最近帝都的事情,尤其那两件晴初早就耳闻的事情。
“我猜,他很快就来找你的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大哥这么提醒着她,而这个‘他’,说的自然是陈天翼。
选妃一月余,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果,帝都所有的大家闺秀,名门望族都在候选之列,可惜,七殿下都看不中,更推搪说忙于政事,无心婚嫁。可是却又隔三差五的亲上太尉府,其心思为何,外人一看就知。这对世家大族来说并不是好事,联姻,是他们惯用的手法,既攀了关系,又巩固了权势,现在七殿下摆明了不想与他们结亲,看上的却是寒门出身的太尉之女,谢家一门已经风光无限了,若女儿再成妃为后怎么得了?何不让他们惶恐不能终日?
一时间流言四起,众口铄金,子虚乌有的事情,已经说得有声有色,甚至有人将谢晴初比喻成当年祸乱的楚妃,想独宠专权,皆是对其不利。
不过,谢太尉即使出身低,现下却是位居一品的太尉,手握京畿兵权,长子谢风又官拜文渊阁大学士,是天下文人称颂的典范,次子谢长玉常年在江湖游走,结识了不少英雄好汉,女婿方灏又是当朝御史,一家皆显赫金贵,还没有人敢直接的撒野,只能偷偷的做些小动作,企图败坏谢家一门的门风。
这些,谢晴初都了然,也知道父兄为自己周旋张罗,她很感激,也多次向他们表明,自己已有打算,很清楚该怎么做。行正不怕影子斜,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会,是谣言,终有其终结的一天。
谢风没有料错,陈天翼知道了谢晴初回京的消息后,就立刻飞奔赶来了,不过却吃了闭门羹,她叫蝶舞传话,最近还不想见他,陈天翼唯有落寞的离去,他心道,初初,初初还在怪他,还在生他的气,现在还是不要勉强她才好,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尤其是像陈天翼这种找人找了数月,找到了又被对方避而不见的人,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这日,他已经打算,晴初再不出来见他,他就要撇开身份和风度,直闯深闺,与那一直萦绕心间的小人儿见上一面,不达目的不罢休了。不过,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这天他看到的不再是蝶舞那个丫头,而是她倔强的主子,他心心念念的初初。
陈天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有多少个月没有见着她了?一月?两月?不,他觉得已有一生一世那么长,故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并不是夸大,只有心神领会的人,才得知其中的真意。
初初没有想象中的怒气腾腾,也不是撅着嘴的不高兴,只是灿若朝华的朝他盈盈一笑,娇盼倩兮,“小七,这么久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哦!奇怪,怎么我就不见长的,连蝶舞都比我要高,真不公平。”
小七,小七……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称呼有今日这般动听,他多怕她会板起脸来,如他人一样,冷生生的喊他“七殿下”,恭恭敬敬,唯唯诺诺,这样,他会受不了的。
她也一直在凝视着他,仿佛要把他烙在心底一样,敛起秋水明眸,轻声的说,“也许,以后再没有机会叫你小七了……”
“胡说!你喜欢的话,叫一辈子都可以,谁能管得着?”这是多月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的话让他胆战心惊,即使面对朝中那些城府深不见底的朝臣,也没有此刻的心慌。
谢晴初笑了,那个笑容极淡极浅,似乎有些无奈,“当初我指着书上问你‘人生若只如初见’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人生只有向前,没有退后,如初见,只不过是诗人美好的愿望而已。其实你我早已明白,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她深深的喟叹一声,十分的感慨。帮他把酒杯满上,而自己则一干而就。
若是平常,他肯定会制止她这般喝酒的方法,可今天什么都顾不得了,急急的解释道,“你还是怪我是不是?其实,那天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他想说下去,却被晴初及时的捂住了嘴巴,她摇摇头,让他别再说下去了。
在晴初的眼中,解释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的她发现,那件事不过是导火索,甚至怀疑那不过是凤羽帝给她的警示,所以,它有没有发生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来必是天下的万乘之君。凤羽帝曾说,大皇子是仁德之君,不过可守天下却不能开拓盛世,而其他皇子皆是平庸之辈,连做守国之君都不行,唯有聪明睿智的七子,颇有当年太宗之风,做事雷厉风行,手腕独到,是个明君之才。
“我明白的,真的。也许我之前真的生气,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放下来了。在桐月城的时候,那里的将士每天想的只是得胜还朝,如何坚持活着与家人见面,那样才是最真实的人生。相比之下,我这种小打小闹,真的不算什么。”她很庆幸,自己走了这么一遭,看透了很多事情,也最终明白了,怎么做,才是对自己,对家人,对他最好。
“初初,你知道的,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不会再有别人了。”陈天翼毫不避讳的表明心迹,这也是他第一次向晴初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陛下已经属意你继任大统,成为万民敬仰的明君,你怎么能在这里芥蒂儿女私情?你不是这样子的人。”她见过他处理政事的样子,英明果断,又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是可以成大事的人。
“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是谁说我想坐那个位子了?!”他有些愤懑的拉起晴初的手,手劲略微大了些,让晴初皱紧了眉头,可是他已经管不着了,激动得脸色潮红。一向冷静内敛的七殿下,也有大惊失色的一天。
晴初把手放在他的上面,温温热热的小手试图安抚着他的情绪,眼睛注视着他深如幽潭的黑瞳,轻柔的说,“知道我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见你么?因为我想你明白,当你想做一件事偏偏又做不了是一种什么滋味,正如陛下,他希冀你可以成才,不要拘泥在男女私情上的苦心一样。你身为皇子,就有你应尽的责任,不可再任性。”
“你……希望我继承大统?”陈天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他的心微微泛凉,这不是初初,这不是一向潇洒随意的初初,至少她不会三句不离家国天下,不会用这么平静的表情跟他说话,他的初初,真的被他自己的弄没了……
谢晴初突然觉得自己很难面对他,蓦然转过身,冷情的说,“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若我说‘不’呢?”有一天他若为君她即是臣,他们的关系该如何继续,君是君,臣却难以为臣,她到底明不明白?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那如冰窖中吐出的话,让陈天翼的心情坠到了谷底。
“好,好,好!我知道了!”陈天翼怒然一拂袖,狠狠的瞅着她的背影,最后翩然离去。绕是如此,他心里还是想着,初初,只要你希望的,我都会做到的。一如我当年放弃草书,改写隶书一样,我会让你明白,一切都不会改变的,你还是我的初初,我还是你的小七。
而那时的晴初,衣襟早已被泪打湿了,她不敢回头,害怕回头,怕自己会懦弱的想依赖他,跟他把一切说清楚,那么,到时候就难办了。为君为臣,为民为子,都有其身不由己的时候。她不能那么自私的。
没有人知道,就连当时凤羽帝跟前红人谢太尉也不知道,那时,谢晴初与凤羽帝达成了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谢宛君,你知道什么是伴君如伴虎么?别怀疑,朕就是那头虎。朕既可以把你谢家高高捧起,自然也能让你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么说你明白么?
民女愚钝,请陛下明示。
不,你不愚钝,相反的,你很聪明,天翼看上的女子不会是平庸之辈。
陛下想民女做什么?
你应该明白,世家大族早就不满你谢家,若不是朕保着,恐怕你们早就被吞噬了。而现今朕属意天翼继位,他却不愿意,朕需要你助一臂之力,好好的替朕劝他。那么,朕可保证你谢家一家平安,一生荣华不绝。
……
陛下,民女可否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吧!
陛下爱七殿下么?
朕的儿子,朕当然宠爱,不过,同样的,朕也爱天下的百姓。
很明显的是威胁,凤羽帝捧起谢家不过是想牵制世家,恐其坐大,现在反而用这个来要挟晴初,让她劝陈天翼继位为君,一石二鸟,不可谓不高明。无论为家还是为国,谢晴初都必须这么做,别无他途。
无关身份
没过多久,凤羽帝病重,下诏命七子陈天翼为太子监国,储君之位已定。及后不过数日,驾崩,陈天翼继位为帝,成为新任凤羽帝。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整顿吏治,肃清朋党,做了一件又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不过也因此十分忙碌,□乏术,自然还管不到谢晴初的头上。
而谢晴初自回到帝都以后就一直睡不安稳,夜里经常辗转反复,几乎无一夜好眠,以至于精神不济,在某日偶遇云游至帝都的名医沈邡,一见如故,得他亲自治疗,获赠良药,这才稍微好转,也因此让晴初醉心医术,在此后沈邡在烨华的一年里,晴初经常去请他指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