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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街道上有不少的小游行和抗议横幅,这一切对于大部分大陆游客来说都太新鲜了,于是很多游客守着电视机看晚上的政论节目。我妈妈去年从台湾旅游回来,就说那里太好玩了,领导人可以在电视里随便骂,比快乐大本营还要欢乐。相比之下,台湾人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但给我留下了比马英九先生更深印象的是王松鸿先生——他不是明星政客,也不是文人墨客。他是一个计程车司机。一天早上,我从酒店下楼,打了他的车去阳明山。到了目的地我发现把手机拉在出租车上。我没有记下车牌号。朋友们忙着帮我联系出租车公司,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讯息,我也打给酒店,想让他们查看一下监控录像,确认车牌号。一会儿,我接到了酒店的电话,我问他们,是查到车号了么?他们说,监控录像里讯息太多,还没有查到,但是刚才有一位出租车司机开回酒店,把一个手机交给了前台,说是一位从你们这里上车的先生遗落在车里的……
说实话,我石化了。我问到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和名字,说我想酬谢你。王松鸿说,不需要啦,很正常的,小事一桩,我们都是这样的。他告诉我,前几天刚和几个朋友环岛开了一圈,打算过一段时间来大陆旅行。他说他开计程车就是为了能够去更多的地方看看。末了居然还来一句:我有QQ和新浪微博的,你的号是什么,我们可以在网上联系的。这顿时让我觉得两岸关系非常亲密。接着,他继续说,你有脸书么?我说,大陆的互联网没有脸……书。他说,哦,对哦,是哦。我不和你说了,有客人了,再联系哦。
也许是我的命好,遇见的都是好人,也许是我走的肤浅,几乎所有人都和气。毫无疑问,如果我在台湾多停留几天,我当然能看见他不如人意的一面,也许他硬件不够新,也许他民粹也涌现,也许他民怨从不断,也许他矛盾也不少。没有完美的地方,没有完美的制度,没有完美的文化,在华人的世界里,它也许不是最好的,但的确没有什么比它更好了。
这篇文章里不想谈论什么政治和体制。作为一个从大陆来的写作者,我只是非常失落。这些失落并不是来自于这几天浅显的旅行,而是一直以来的感受。我失落在我生存的环境里,前几十年教人凶残和斗争,后几十年使人贪婪和自私,于是我们很多人的骨子里被埋下了这些种子;我失落在我们的前辈们摧毁了文化,也摧毁了那些传统的美德,摧毁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摧毁了信仰和共识,却没有建立起一个美丽新世界,作为晚辈,我们谁也不知道能否弥补这一切,还是继续的摧毁下去;我失落在不知道我们的后代能不能生存在一个互相理解而不是互相伤害的环境之中;我失落在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还要不停的考虑措辞,以免哪个地方说过了线;我失落在当他人以善意面对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我失落在我们自己的文艺作品很少能够在台湾真正流传,而能在台湾流传的关于我们的大多是那些历史真相和社会批判,更让人失落的是那些批判和揭露往往都是被我们自己买了回去,用于更加了解我们自己。除了利益和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我们几乎对一切都冷漠。这些冷漠和荒诞所催生的新闻都被世界各地的报纸不停地放在头版,虽然可以说这是官方的错,但无奈却也成了这个民族的注释。
是的,我要感谢香港和台湾,他们庇护了中华的文化,把这个民族美好的习性留了下来,让很多根子里的东西免于浩劫。纵然他们也有着这样那样的诟病。而我们,纵然我们有了丽兹卡尔顿和半岛酒店,有了gucci和lv,我们的县长太太也许比他们最大的官员还要富有,我们随便一个大片的制作成本就够他们拍二三十部电影,我们的世博会和奥运会他们永远办不起,但走在台湾的街头,面对着那些计程车司机,快餐店老板,路人们,我却一点自豪感都没有。我们所拥有的他们都拥有过,我们所炫耀的他们的纳税人不会答应,我们所失去的他们都留下了,我们所缺少的,才是最能让人感到自豪的。
什邡的释放
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人们,能扛住追打,也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政府大楼,能扛住追问。
四年前,汶川地震,我去四川。隐约记得地震几天后,政府为了防止瘟疫的发生和蔓延,决定捕杀在街上没有主人的狗。作为一个特别喜爱狗的人,虽然觉得难过,但也在非常时期对政府这个决议表示了理解。告别四川,我捡回来一条没有主人的狗,经过检疫,将他带回了上海。之所以在今天提起此事,是因为这条狗来自什邡市的红白镇。
今夜,什邡这两个字被再次提起。回想起四年前在什邡的一路上,两边都是被摧毁的巨型工厂,军队在平地驻扎,这些场景,似幻似虚。
我想到了自己的家乡,上海化工重区金山区亭林镇的一个农村。
我目睹着故乡是如何从一个绿水炊烟,空气新鲜的地方变成今天这样,十年,只用了十年,老家已经变成河水如染料,空气似毒药的地方。当年发展这些污染严重的工业项目时,政府骗村民说要发展GDP,政府只有税收多了,才能造福大家。十年过去,周围村民们的生活压力和福利状况比起以前没有任何的改善,但我们再呼吸不到好空气了,我老家边的那条河更是惨不忍睹,一周七色,看一眼就知道是礼拜几。亭林镇的老百姓选择了忍,因为环境部门的检测报告显示,一切合格。是,做人做事,如果没有了下限,可不什么都合格么。可你见过连小龙虾都活不下去的水质么?
你知道中国的老百姓和小龙虾真的很像,其实最能忍最能扛,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生存,虽然有两只钳子,但常被人在背后捅刀,你也夹不到对方。一有惊吓,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纵然这样,最后还要被端上桌,权贵们吃一番,擦嘴说,味道不错,就是有点麻辣。
于是,我想对什邡政府说,这不是地震的非常时期,人们对于自己生存环境的诉求是必须被尊重的。你领导几年换一届,以对环境的破坏换一些漂亮的纸面业绩,干好了升迁,干砸了入狱,最好的移民,最差的枪毙,你都不在那片土地上了,只有平民百姓在那。虽然什邡政府决定,停止激起众怒的钼铜项目,但我想,这积怨一定不只是因为钼铜而已。原本是一个钼铜项目利弊的问题,现在演变成了群体事件,愿什邡人的抗争能够理性聪明和安全,求谈判,勿破坏,不要给人留下“暴民,动乱,打砸抢”的证据和口实。
还想对什邡政府说,你们驱散群众的决定太突然,方式太夸张了。
我能理解,作为一个地方政府,没有处理类似群体事件的经验,一看政府门口被人围着了,牌匾都给砸了,自然不爽,低头一看人群,抬头一看挂历,我去,组织的生日,心想局势不妙,日子不巧,大事不好,乌纱不保,赶紧驱散了再说,不祝寿也算了,还来砸场子,太不给面子了。可以想象当时决策层下令: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执行层一想,最短的时间内……驱散……明白了……洞幺洞幺……于是连最基本的对话都没有了。
你们难道是把人们对生存环境被破坏的愤怒当成了瘟疫来处理,必须当天扑灭?不用任何的对话,就能直接用上催泪弹?经历过汶川地震的什邡政府难道不知道,人们的情绪积累得越多,释放的越多?当人们释放愤怒,哪怕是被夸大或者煽动的愤怒的时候,你不选择释放诚意,反而选择释放辣椒水?这就是真正的警民打成一片,群众泪流满面?
说实话,我不是专家,对于钼铜项目没有什么发言权,只是觉得群众事件不能这样处理。官方说推倒了政府大门,但我看到的照片中更多是国家机器在追打他人。如果仅仅是维持秩序,驱散人群,何须追打和辣椒水。如此草率的使用武力,哪怕是低等级武力,也只会扩大事态。我关心什邡市,也等于在关心亭林镇。
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人们,能扛住追打,也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政府(大楼),能扛住追问。
已来的主人翁
我们站起来,走出去,坐下来,并不一定为了那些空泛的大词,可能只为了一件事,一个人,一棵树,一家厂。
今天知道了很多关于什邡的消息,真真假假,甄别半天,能够基本肯定的是,什邡有难,八方支援,年轻的90后很了不起。昨晚,很多什邡人在政府门口要求政府释放年轻的学生,还有从广汉来的学生队伍支援,因为被抓的学生中不少来自广汉。另外有消息说,什邡维权的源头就是因为一些90后的学生去政府门口请愿。好在政府最后释放了这些学生,只拘留了其他六人。很多人都说因为汶川地震改变了对80后的看法,那什邡则让很多人改变了对90后的看法。
是的,我们不能因为有几个90后烫个爆炸头就说人家全是非主流,比起那些无害的爆炸头,警方的爆震弹可狠多了。这也叫闪光弹,男同学们平时只有在射击游戏cs里才能看见。这下大开眼界了。但是,地方政府如果对人民使用了爆震弹,其实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暴政。强烈的闪光也许能让人晕眩个几分钟,但无法掩盖自己的丑行。你以为这是在拍《黑衣人4》么,一道闪光,老百姓全都忘了发生什么了。每一次的闪光,都是记录历史照片定格的瞬间。你抹不去它。
如果市民行为越界,被警方拘留,受到法律惩罚,我对此毫无异议;但是当警方越界,各种对付罪犯的武器都使用到了市民身上,警方是否要道歉?从什邡政府发布的微博来看,依然用词迂腐,语气强硬,毫无歉意,大有朕不修宝殿了,且饶你不死的感觉,甚至喊出了“坚决维护人民群众合法权益,坚决维护社会和谐稳定大局”这样的标语,这两句话明显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