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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载着凤歌的马车出了城门,突然一个穿灰色衣服的男子匆匆跑来,近了,马思敏才看清那人是来宝,便勒住马,对来宝说:“宝公公,你从宫里出来送凤歌,也不枉你们相识一场。”
来宝当着马思敏的面抽泣起来。
来宝哭着说:“凤歌姐姐在宫里待奴才极好,有什么好处都想着奴才,奴才也不愿看着姐姐就这么受人冤枉。”
马思敏平静地看着他,说:“那你可愿意帮你凤歌姐姐洗脱冤屈?”
来宝哭着应了一声,马思敏便发狠地说道:“那你就去皇上跟前告发鱼佳音和吕采女与人私通吧。”
来宝大骇,见马思敏表情不像是说笑话,心想马思敏一定是手中握着鱼佳音和吕采女与人私通的相关证据,不然他决不会贸然讲出这些话来。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夜深了,明成祖凄凉地看着烛光下自己的影子,他反复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除了徐皇后正常死亡,他深爱的权贤妃和王贵妃都死得蹊跷,他越琢磨越惊慌,甚至想起了建文皇帝,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宫里仍残留有建文皇帝的眼线。
他听罢来宝的话,心下骇然,失去了王贵妃,他不想再失去能给他带来欢乐的两名爱妾。
于是他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反训斥来宝:“你这狗奴才,是不是皮痒了?竟然管到朕的头上来,吕采女和鱼佳音两人如何,朕比你清楚。”
、第七十八章 戮宫
来宝天天都在明成祖面前说着相同的话,也因此天天被廷杖,就算皮开肉绽,他也不肯改口半个字,日子长了,明成祖也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朱瞻基听罢,便双目喷火,他冒雨跪在乾清宫外,乞求明成祖彻查凤歌的案子。
那日下了朝,明成祖看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来宝,便对来宝说:“你去把侍候吕采女的那名宫女叫来见朕。”
来宝瘸着腿往吕采女住的仁和宫走去。
吕采女看见来宝,满眼不屑,冷笑道:“宝公公,你今儿能走了么?是不是又打算去皇上面前告发我?你的命还真硬。”
一旁的鱼佳音咯咯笑道:“娘娘,这小子皮粗肉厚的,可算是顶经得打的。就算他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到死,皇上也未必能信,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诬告主子的罪名。白白受了皮肉之苦。”
吕采女便也笑了起来。
来宝垂下头,低声下气地说:“鱼姑娘,采女娘娘,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这回来是想找小桃帮我补一件旧衣裳。”
鱼佳音笑着揪住来宝的耳朵,说:“哟,你瞧上娘娘院里的小桃了,想和她结对食,也得瞧娘娘肯不肯?”
吕采女挥了挥手,皱起眉,说:“去吧,这种笨头笨脑的丫头,也只有来宝这种不怕死的太监瞧着顺眼。”
来宝便带着小桃匆匆跑离景福宫。
小桃踏进乾清宫,见明成祖沉着脸,便吓得直哆嗦,垂下眼皮赶紧请安。
“朕来问你,吕采女平时不侍寝时都在做些什么?”
小桃结结巴巴地回答:“娘娘平日里除了侍奉皇上,便是和其他娘娘们在一起玩耍。”
“唔,那你们底下人不侍候娘娘时又在做些什么?”
小桃说:“跟平时一样替娘娘们浇花或缝衣服。”
明成祖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可朕听说你们并不安分,竟然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小桃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她咚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说:“皇上明察,她们所做的一切奴婢都没有参与。”
“他们都做了什么,你好好讲。”
“权娘娘是我家娘娘串通人害死并嫁祸给吕美人,只因为先前吕美人不肯同我家娘娘结拜;宫里的姐妹们因为皇上这些年杀的人太多,害怕哪一天就轮到自个儿头上,便商议好要在您的膳食里使毒。”
小桃的话无异如同一连串惊雷把明成祖轰得直冒冷汗,他想起了权贤妃的死,枉他自己纵横沙场多年,又把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却哪知自己心爱的妃子死的真相被瞒了十年,而且他还竟然宠爱着那名害了权贤妃的真凶,这高丽女子的心计和心机令他想起来直发抖。宫人们的试图毒杀他,令他震怒。他用力一掌拍在龙案上,伸出右手食指,声嘶力竭地咆哮道:“那吕采女是不是与宫里的小太监私通?”
小桃骇得肝胆欲裂,使劲点头。
“王安,你即刻带人前去将吕采女与那名奸夫剥去衣服,赤身绑在一起押来见朕。”
王安正要走,来宝这时跪在明成祖面前,哭泣道:“请皇上为凤歌姐姐做主。”
明成祖这才恍然记起,从前那个侍奉驾前的女官已经退出了他的视线,他浑身战栗,双目射出狠毒的目光,一字一顿、清楚有力地说:“也好,把宫里那些背叛朕的人一并清理干净。来宝,你带人去把那鱼佳音及其奸夫赤身绑来。”
来宝得了旨,便和王安带着宫里的锦衣卫匆匆离开。
不到片刻,来宝和王安回来禀报,鱼佳音和吕采女双双以白绫自尽。
“朕这宫里不干净了,传朕旨意,后宫里所有的女子一概赐死。不得留有任何活口。”
明成祖悲愤之下,喘气不止,他指着殿门外,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迸着。
于是宫里哭声一片。脚步声急促凌乱,锦衣卫见到后宫中的高丽妃嫔及宫女举剑便刺。
当持着剑的锦衣卫冲到李婕妤的宫院时,只见屋内早已置好小木桌,三尽白绫已悬在梁上,李婕妤平静地对为首的锦衣卫说道:“既然皇上下旨要取我的性命,我早已准备好,就不用你们动手了,我死后请你们不要连累我的家里人。”
为首的锦衣卫答道:“请娘娘放心,您归天以后,我会把您的话往上禀报。”
李婕妤从容地脱去绣鞋,站上小木桌,将头伸出了白绫挽成的圈。
那次宫里血流成河,共计屠杀宫女计二千八百人,高丽妃嫔无一幸存。
到了八月,明成祖下旨由宫里太监主管东厂,专刺探民间谋反之言,大奸大恶之事。
九月。
当明成祖屠宫的消息传来,凤歌的脸色刹白,那位孤独的老人终于在失去爱情之下做出了疯狂之举。
马思敏伸手抚着她的眉头,柔声说:“你只是一名弱女子,又不是神仙,天下事哪能都让你操心完呢?”
一片落叶飞到凤歌眼前,她探手去接,马思敏找来南京最出名的郎中一同会诊,几经诊治,她的命倒是保住了,但从此却不能大喜大悲。凤歌对家人的思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疯狂状态。
她常常在梦中叫着父母醒来,醒来之后她偎在马思敏怀里一直无语抽泣。
一日,天高云淡,满地黄花堆积。
马思敏和凤歌在后花园的凉亭里相对饮酒,饮至半醉,马思敏突然正色地看着凤歌,说道:“凤歌,你可想回你自个儿的家?”
凤歌端着酒杯感伤起来,眼中浮起淡淡的忧郁,她还能回去么?那梦里想了千万遍的家人。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又能走多远呢?
不久,秋生从门外进来,低声说道:“爷,一切都准备妥当。”
马思敏点点头,牵着凤歌的手,柔声说道:“秋生会送你去你当初来的那片树林里。”凤歌一怔,心里百味杂陈,她仰头看着他,说:“思敏……”接着她抱着他啜泣起来。
“诗诗,你会永远在我这里。”马思敏柔声说着,并把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今生今世,在诗诗心里也只有思敏一人。”凤歌语不成调。
两人牵着手来到后门,一辆马车赫然停靠在门外,她钻进了马车内,一只手撩起布门帘,一直不肯放下,相互端详了半晌,马思敏才冲秋生挥了挥手,语声艰涩地说:“去吧。”
说完,背过身,泪若泉涌。
秋生沉沉地应了一声,跳上了马车,扬起长鞭,然后马车飞驰而去。
马车一路不停地狂奔,先后总共走了一个月,才到达山西,又几经寻找,秦诗诗最终确定了当年小站台所在的那片小树林,秋生一直送她穿出树林,快天亮时,秦诗诗终于看见了一片昏黄的白炽灯光,那个不知名的小站台遥遥在望。
秋生止了步,微笑道:“二奶奶,秋生就送你到这里了,一路珍重。”
秦诗诗说道:“秋生,往后二爷父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第七十九章 相思两心知(一)
吕采女和鱼佳音死后,明成祖虽然命宫中画师把那两人与太监赤身相抱的情形画成图像悬示宫中警示后宫里的一众女子,但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明成祖便不由自主想起鱼佳音那明媚中带着娇俏的容颜,所以他把吕采女的尸体沉入宫中的太液池,唯独把鱼佳音的尸体进行了好好安葬。然后当他想起凤歌时,对那两人又恨得咬牙切齿。
回到了钢筋水泥的建筑群中,秦诗诗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挤公交和地铁,在电脑上设计一张又一张的服装款式,与客户坐在西餐厅或星巴克里为一张设计图纸讨价还价。
当她静下来,捧着一杯速成咖啡站在写字楼的窗前,从落地窗看出去,灰蒙蒙的天空下是一座又一座冰冷的建筑,楼下马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染着不同颜色的发型,人们的心气总是那么浮燥,那时她就会很怀念在明朝永乐年间生活的那些岁月。
时间仿佛并不因为她的离去而让她的年纪增加多少,当年她误入那片小树林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四岁,回来时,同事朋友及家里人竟然认为她只人间蒸发了三年。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她已经二十七岁了,却仍旧单身,只有一大群异性朋友却没有一个真正的男朋友,秦家的两位高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既托朋友又找老同学说媒,甚至还在电视台的相亲节目中替她报了名。
前来与她相亲的男子不是企业老总就是IT精英,不是相貌堂堂就是会说几国鸟语、学识纵贯古今中外,可是每次在相亲过程中,秦诗诗都会不由自主地把那些人同马思敏进行比较一番,她经常暗地里说:“思敏不会这样说”“思敏会那样做”,所以每次她都是同相亲的男子见了一面便不肯再有下文。
回来以后最大的改变,就是秦诗诗喜欢看以前最讨厌的古装戏了,虽然那些剧情够狗血,虽然男主女主对白让人喷饭,但她还是能津津有味地坚持一集一集地看下去,每当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