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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还有人像自己一样不喜欢这场宴会么?
凤歌暗想。接着她收回视线,低头黯然伤神。
突然听见太监在叫她的名字,她抬起头,迟疑了一下,缓缓步入场中。
她表演的是一支长带胡旋舞,在乐声中她翩翩起舞,长长的缎带满场飞舞,她把自己的身子转动得如同螺陀,她能感觉到众多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知道朱济熿是不是也在看着她。
那种场面很熟悉,以前好像曾经有过,只是欣赏她的舞姿为她喝采的是另外一些人,她依稀记得那些人都疯狂地喊着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秦诗诗”。
秦诗诗是谁,她不想知道,她只想把所有的悲伤都通过那种方式渲泄出来。
最后她以一个双手合什的姿势结束了那支舞,以徐皇后为首,园中响起了掌声。
朱济熿和朱高炽邻桌的那个年轻男人都不知什么时候离席而去,明成祖似笑非笑,那目光却很阴郁。
她迅速低头,忐忑不安地回座。
未及片刻,站在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高声宣道:“皇后娘娘懿旨,赏凤歌郡主琉璃盏一双。”
她一怔,便赶紧走上前去谢恩。
后面的表演她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便带着素锦离开御花园。
回到柔仪殿的别院,凤歌便打算卸妆睡了,素锦在替她掖好被角后,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郡主,郡马爷长得真俊,像潘安呢。”
凤歌背对着她躺在床上,没有回答她,就算真正的潘安此时站在她眼前,她也懒得抬眼张望。
、第八章 新婚不眠夜(一)
徐皇后说看见凤歌总会使她想起已经出嫁的永安公主,于是她对明成祖说,以公主的仪仗送凤歌出嫁。
大婚那天,金陵城下起了大雨。凤歌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踏上金陵城的土地时,天空也下着雨,只不过那是一场温和的细雨,雨丝飞来,如同一只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而充满感伤,那次金陵城万人空巷。
轮到她出嫁,整个金陵城又一次万人空巷,但是这次却变成了滂沱大雨,雨水无情地浇下来,天空一片阴霾,树叶随着狂风翻卷,折了花枝,地上落红一片。
三哥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她的手送她到了洪武门,洪武门内停着一辆挂着红色纱幔的辇车,穿着喜服的仪仗队已候在那里。
三哥说:“照顾好自己,凤歌。”然后他替她罩上了红盖头。
红盖头下,凤歌垂下了泪。
街上变成了雨伞和蓑衣的天地,所有人都把目光专注在了凤歌郡主的送亲仪仗上面,对于金陵城的老百姓而言,那不啻于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而对于凤歌来讲,却是她踏入一个未知深渊的开始。
衣服,奢华精美;礼乐,喜庆;送亲的仪仗,威武壮观;可她的心……为何却那般疼痛?
辇车在首辅府大门外停了下来,猛听见云板叩击,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响声,紧接着是两声,再接下去是云板叩击声有规律地不断叩响,凤歌知道那是随行的小太监们以云板声告知首辅府内的人们,新人已经到来。她的心被那云板叩击声震得支离破碎。
接着喜乐震天响起。
平阳王朱济熿坐在驿馆内喝酒,他的表情苦闷,朱篱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门大开着。
看了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说:“三爷,你这样小心谨慎又怎样?在皇上面前还是讨不到一个好脸子。郡主大婚,他却把我们困在这驿馆里。”
“其实这样对凤歌最好,往后有马思敏护着,最起码他们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来。”朱济熿又用力吞下一口酒。
“三爷,既然你担心郡主,要不我们去看看她吧。”
朱济熿连连摇头,苦笑着说:“朱篱,还是不要过去了。没准宫里的探子正守在暗处监视我们。”
朱篱便看着静静躺在琴桌上的那把焦尾。
“要不我们把琴给郡主送过去?”
“不要,她既然已经连我送给她的琴都不要了,那就表明她是真正放下了,这于她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还是大事要紧。”
“可三爷却并没放下。”
“放得下得放下,放不下还是得放下。”
“属下担心世事难料。王爷是本着修好之心,才想着把郡主送过来,谁料想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姓马的生性狡诈多疑,如此一来,对王爷的大事无所助益,又活活拆散了三爷和郡主。”朱篱言语间不觉忿然。
朱济熿的面上浮上一抹自嘲,接着他轻声说:“可惜我改变不了大哥的决定,如今只要她过得好,我就好。”
朱篱的拳头握紧,他的目光闪了又闪,沉声说:“三爷,属下这就往首辅府走一趟。”
门外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凤歌垂着眼皮端坐在床上,房内燃烧的龙凤喜烛映红了整间屋子,烛光照出她满面的惆怅,已经三更了,铜鼎里的熏香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素锦坐在桌旁打起了盹。
作为新郎的马思敏却还没有过来,想必是在前院陪前来道贺的人喝酒,当朝首辅成亲,皇帝送了礼,文武百官纷纷前来,推杯换盏一番应酬是再所难免的,她倒不盼着马思敏何时进房。
她的脑袋里还在想着前几日朱济熿的那些话,细思量下来,她和他倒真正应了古人所说的情深缘浅的谶言了,想着她心里一阵冰凉,竟至万念俱灰。
不久,她感觉双腿有些麻木,便起身在房内走动,一边细细打量着新房内的陈设。房内的墙上挂着两幅字,只不过其中一幅是草书,另外一幅是篆书,两幅字的笔峰都遒劲有力,她站在字旁沉思。
门外终于响起了细碎的声音,凤歌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两扇虚掩着的房门,她自嘲地笑笑,仍旧回到床边坐下并罩上红盖头。
门就倏地开了,透过红盖头下端,凤歌看见了一件大红喜袍正在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少女的不安以及对新婚之夜的憧憬在她心头交织成一道有力的抨击声。
马思敏看着那燃烧的喜烛,仿佛看见了两年多以前在利州山寨的那个夜晚,那时的兰儿是多么楚楚动人,她的光采照亮了整间简陋的草屋,只是他们彼此都错过了,一旦错过,就一切都再无回头的机会;他不知道此时端坐在床上的那位少女会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嫁给自己。
他从桌上拿起挑盖头用的喜秤,他的心中怜悯着那嫁进来的少女,在他看来,即使她再怎么机敏有心机,但究其实质她只是晋王留在京城的一枚棋子,他给不了她幸福,正如他给不了兰儿快乐一样。想及此,他又缓缓放下了喜秤,沮丧地坐在椅子里,伸手拎起桌上的酒壶,往一只杯子里注满了酒,然后就无滋无味地慢慢喝着。
片刻过后,秋生惊惶失措地跑进来,喊道:“爷,大事不好了。”
凤歌听见那话,她屏住呼吸,接着便听见马思敏说道:“郡主,我今晚还要赶写奏章,还请您早早安歇吧。”
他的语气彬彬有礼。
“郡马,难道凤歌有什么地方让你如此厌恶?”
无论那个人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当那些虚幻的憧憬在新婚丈夫的冷遇面前化作泡影,对于一个刚出嫁的少女而言是多么令人难堪的事,凤歌再次揭开盖头,忍不住出声质问道。
然后她清清楚楚地看见就在距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她的新婚丈夫、当朝最年轻的首辅大臣马思敏穿着鲜艳的喜服背对他站着。喜服鲜艳如玫瑰,他墨玉般的头发在烛光映照下散发着如绸缎般的光彩,他的身形高大且挺拔如松。
马思敏的视线越过新房,直看入漆黑的夜里,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早就听说郡主德才双馨,我能娶你为妻全靠祖宗积德修来的好福气。”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这些溢美之辞?”
凤歌继续责问,丝毫没有退让半分的意思。
“郡主,事出紧急,还请你体谅。”马思敏转过身,却微微躬身,垂下眼皮说道,语调淡淡的,没有一点温度。
凤歌一见之下便怔住了——
赫然是那夜在宫中赏花会上见到的太子邻桌的那名年轻官员,他站在那里淡漠恭敬得像块冰。她已看出众人口中那个性格温和、待人亲切的年轻的首辅大人明显地抗拒接纳她,如同她在心里也装不下他一样。显然他和她一样并不愿意缔结这桩强加的姻缘。
凤歌默默地看着他那俊俏的容颜,轻声说道:“郡马,你去吧。”
马思敏继续淡淡地说:“多谢郡主,郡主,时候不早了,请安歇吧。”说罢,他退到门口,转身,推开门,匆匆走了出去,直到消失在门外他也没抬起头看一眼自己的新娘的模样。
凤歌呆呆地看着那抹红色消失在门外。她坐回床上,心思百转千回。
、第九章 新婚不眠夜(二)
朱篱回到驿馆和朱济熿提及此事,说:“哪有大喜之日冷落新娘的?这不是成心给王爷和三爷使脸子么?”
朱济熿连连长叹数声,静默了许久,才说:“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们插手不得。”
“三爷,你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属下却不能容忍郡主被人欺负。”朱篱拔剑便要再次冲出去。
朱济熿冷笑一声,说:“你以为你再跑过去就能得手杀了马思敏?说不定你能全身而退也是人家有意放了你。”
朱篱收剑回鞘,举拳狠狠砸在墙上。
朱济熿继续说,语气变得平淡,说:“凤歌嫁过去,就是马家的人,要打要杀也是马家的事,我们客居在金陵,无谓多生事端。”
朱篱迷惑不解,他不能明白,他的三爷在太原府时,对凤歌郡主百般呵护,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如今郡主真的被人欺负了,他却以一个冷酷的借口推诿过去。
朱济熿坐在琴桌边,伸出十指拨动了琴弦,琴声幽咽,他的面上虽然看来不动声色,但心湖却被掀起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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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思敏跟着秋生离开新房直奔首辅府后院,他在一间厢房前站定,兰儿死后,他便把兰儿的父亲诸葛贤安置在这里,放眼整座府里,也只有诸葛贤才能明白他对兰儿的思念。方才在喜宴上没见到诸葛贤,他猜想那生性淡泊的老人并不喜欢那样热闹的场面,但他却没料到老人竟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都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