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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济炫不以为然,说道:
“我就那样说她了,反正她又不在眼前,何况在她老人家眼里只有她自己亲生的儿子才是正主,从来不把我们这些庶出子女正经对待,你难道忘了她从前动不动就拿我们来撒气?”说着,他又很不满地说,“就是最近三哥也受了她的气呢。”
一听四哥提起三哥朱济熿,凤歌的心头一紧,她明白三哥向来与大哥朱济熺不和,又对谢王太妃也颇多不满,而谢王太妃也从来对他们那些庶子庶女们冷嘲热讽,他们在晋王府里甚至连老太妃身边的小子丫头都不如。三哥在晋王府也从来讨不到一丁点好处。
于是她赶紧问道:“大娘又数落三哥什么了?”
听四哥朱济炫说,那日大哥和三哥两人又为晋王府的一名叫吉祥的小婢争风吃醋,因为那吉祥样貌出众,为人又乖巧,两人都有心将她收在自己身边做侧室,闹的动静过大,惊动了谢王太妃,老太妃依旧向着自己的儿子晋王朱济熺,依旧对庶出的朱济熿诸多斥责,最后由老太妃作主,吉祥留在了大哥朱济熺身边。
凤歌立即想到若艺,她不由问道:“三哥的心里不是一直只有三嫂么?”
朱济炫说道:“三嫂对三哥还像从前那般不冷不热,三哥正因此烦恼不已,偏偏那吉祥长得有几分像三嫂,却比三嫂多了生气,三哥见了她第一眼,便笑了,说他终于知道三嫂从前是什么样子了。”
凤歌心想难怪当三哥成功夺得晋王之位后,第一件事便是想着把大哥的宠妾吉祥收在身边。
、第十六章 庆成王泄露晋王府中事(二)
马思敏坐在回府的轿子里,两条眉皱在一处,今儿早朝时他在朝班里见到庆成王朱济炫,他就猜测着庆成王突然来京城只怕是与告密分不开,果然方才明成祖又把朱济炫写的一本奏折扔给自己去查实,他也看得出来这回明成祖对奏折上密报的那些事半信半疑,其实老晋王那七个儿子谁做晋王,在他看来都无关紧要,只要不危及到大明江山,他才懒得去管,偏偏他又必须做做样子给皇帝看;他想自己得拿出个法子杜绝朱济炫再报上这种兄弟攻讦的奏折来,一则新朝初定,各地衙门报来待处理的事务多得他都忙不过来,二则他也想赶快息事宁人,否则将来凤歌只有落到被充作宫奴的下场。
官轿在靖南侯府大门前落下,马思敏才迈进大门,便有小厮来传话说靖南侯让他回来了立即去一趟福绮园。
马思敏回到抱月轩换了一身常服才匆匆赶去。
福绮园。
靖南侯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请帖,站在书案后皱着眉,见了马思敏进来,便说道:“你来得正好,李通政的老母后日要做七十大寿,他打发府上的小厮送来了帖子请咱们去。这礼是应该随的,我找你来商议都送些什么过去。”
马思敏拿起帖子看了看,只见那帖子的落款处写着“李至刚”三个字,正是明成祖身边的左春坊大学士;他不由想起五月解缙被贬一案,解缙被贬固然与汉王朱高煦分不开,但这右通政李至刚平时就妒忌及恼恨解缙比自己官高受宠,正因为他逮着机会便乘机落井下石,才导致明成祖在五月的一日连下两道圣旨,将正在编撰《永乐大典》的首辅大臣解缙先贬去偏远的广西做参议,后又由广西贬去常年动荡的交趾驻守。
马思敏放下帖子,淡淡地说:
“老话常说,宁可与君子交恶,也别和小人结仇。皇上给的赏赐是万万送不得人的,依我看,不如把前些日子镇江郡守孝敬你的那对翡翠酒盏着人给他送去,至于爹和我,就不用过去了,免得到时瞧着恶心。”
靖南侯脸上显出如割肉般的痛苦表情,想了想,才心疼地说:“那可是一件难得的好宝贝,我才把玩没有几日,如今真正是偏宜李至刚那小人了。”
尽管如此,两日后靖南侯还是打发小厮把那对翡翠酒盏送到李至刚府上。
改日,庆成王朱济炫到侯府里来看望马思敏,马思敏在抱月轩设宴款待他,特意置了府里姿色出众的两个丫头在席间侍候。
宴毕,马思敏把那两名丫头慷慨相赠,朱济炫倒有些过意不去,连连说道:“妹夫,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都是自家人,四哥尽管笑纳,四哥为皇室后继香火的事大。”
听马思敏那么一说,朱济炫便生出相见恨晚的感觉,眼中泛起泪光,说道:“这天底下还只有妹夫最明白我。”
“四哥,听小弟一句劝,兄弟之间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事,再说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又何必要惊动皇上?关起门来自个儿解决就行了。”
朱济炫已有八九分醉,听完便说:“我本来也不想管这种事,只是我三哥不甘落于人后,所以……”
马思敏心底一阵冷笑,果然如他所料,这傻王爷被自己的亲三哥当了炮灰使,看来那平阳王果真不一般。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四哥,你把这两个丫头带回去,来年我一定到府上讨一盏满月酒吃。”
朱济炫连连道谢,带着那两名丫头心满意足地离开靖南侯府。
、第十七章 汉王探病
夜色如水。
凤歌守在床前,不言不语,默默地看着床边的黄色流苏,徐皇后服了药躺在床上昏昏睡去。权采女在外间拜佛为徐皇后祈福。
连着几日没在朝堂上看见马思敏,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听说他已经奉旨去北京那边督促新宫城的建造,北京那边的天气比金陵这边要热得多,在那边被暑气打了头晕厥过去的人也是有的,也不知他站在太阳底下,会不会也因中了暑厥过去呢。
正思量着,权采女拜完佛进来,平静地说:“郡主,皇后娘娘的药是不是送过来了?”
凤歌赶紧起身,回答道:“还没呢。”
权采女的秀眉微拧,说:“往回这时娘娘该服药了,今儿个怎么到这时还没人把药送过来呢?”
凤歌说:“权娘娘,皇后娘娘还睡着呢,不如等她醒来以后再吩咐人送来也不迟。”
权采女仍旧皱着眉,说:“娘娘该什么时候吃药,这事先都由太医院的太医们定好了时辰的,必须按着时辰来,可马虎不得。”
说完她便吩咐一名宫女去御膳房那边催促,凤歌的屁股已坐得有些麻木,心想与其在这屋子里百无聊奈地坐着,还不如出去走动一下,她便从椅子里站起身,说:“权娘娘,还是我去吧。”
权采女的眉头展开,说:“那就有劳郡主了。”
在坤宁宫外,凤歌叫上素锦,早有一名太监低着头提着纱灯候在前面。
“公公,我们要去御膳房。”
太监点了点头,便只管在前面带路。
纱灯的光在黑夜里昏黄一团,好像一不小心便会被这黑夜吞噬了去。
一路经过假山及几所宫院,太监突然在一处宫院前站住,说:“郡主,御膳房到了。”
太监的声音浑厚低沉,那个显着的差异使凤歌和素锦同时吓了一跳,素锦叫道:“你不是太监?”
凤歌按住狂跳的心,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那人抬起头,纱灯映照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五官,他看着凤歌,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说:“凤歌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凤歌吓了一大跳,低呼道:“汉王殿下。”
心里却想朱高煦这回总算变聪明了一些,她反应过来,拉着素锦便要给朱高煦见礼。
朱高煦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挡住了凤歌就要弯下去的腰肢,接着他说:“我进宫来并不想惊动任何人,尤其是你的丈夫。不过听人说马思敏已经去了北京。”
说后面那句话时,朱高煦盯着凤歌,那目光特别锐利。
凤歌说:“你若想见皇后娘娘,最好跟着我,什么话都不要说。”
朱高煦咧嘴笑道:“爷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凤歌白了他一眼,带着素锦走进御膳房,不大一会取了药出来,朱高煦撑着灯站在那里,只是他的脸色较凝重,他盯着凤歌眼神闪烁。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儿么?再不走等着被人发现?”凤歌没好气地说。
朱高煦噗地笑道:“你这美人儿也太泼辣了,我还真消受不起。郡主,小的这就走了。”
凤歌心说也只有像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才能忧愁来得快也去得快。
一路默默回到坤宁宫。在宫门外,素锦止了步,朱高煦低着头尾随着凤歌正要抬腿进去,米兰从里面出来,拦在他面前,斥道:“皇后娘娘的寝宫岂是你们能随便进的?”
那盛气凌人的语气便惹恼了朱高煦,他抬起头,瞪着米兰,正要喝斥,却见米兰直直地瞪着他,他没好气地说:“米兰,我可是奉了父皇的旨意来看母后的。”
米兰笑嗔道:“二殿下,您骗谁呢。难道皇上也下旨让您假扮太监么?”
“嚯,你还无情无义上瘾了不成?”
凤歌见他二人又要争执,便赶紧说:“米兰姑姑,你就让他进来吧,他探完皇后娘娘的凤体,皇上还等着他回去回话呢。”
米兰一愣,很快便说道:“皇上刚过来瞧了娘娘,这才多大会子,便又惦上了。”说着,她边笑着边让开了道,“好吧,你就进来,等会便好生去回了皇上,也好叫皇上放心。”
凤歌端着药带着朱高煦到了屋里,权采女见到她,便伸出手要端过碗去,凤歌见她眼神疲惫,便说:“权娘娘,我来侍候娘娘,您去歇息吧。”
床帐内传来几声咳嗽,朱高煦猛地抬头,大步上前,推开权采女,掀开床上的幔帐。
床上,徐皇后拥被,闭着双眼,一手捂胸剧烈咳嗽,她的脸色苍白,容颜憔悴,一头青丝凌乱地散在枕上。
“母后。”朱高煦趴在床前这一呼喊,屋内空气骤变。
徐皇后中断了咳嗽声,猛地睁开眼,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同时受惊的还有权采女,权采女被朱高煦重重一推,跌倒在地,扭伤了腰,朱高煦那声呼唤使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她瞪大那双美目呆呆地望着他,没有意识地脱口而出:“汉王殿下?”
凤歌的神情骤然紧张,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然后她把药碗往朱高煦手里一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去关上大门,回身之际她低声吩咐屋里当值的宫女不许把此事泄露出去。
接下去徐皇后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