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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身边抽泣的声音，虽然看不到，唐奕圣知道小蝶早已哭成了泪人。
“爹在临终的那个晚上交代我，他说唐家的孩子不可为人局中棋，我老矣，死得其所，你们莫哀。”
“爹是自尽的。”
爹爹竟然是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成全他的子女，他在最后一刻都死得有尊严，他一定很希望自己的死可以为唐家的孩子做些什么，是有意义的。
父爱如山。
小蝶守在二哥的床前，却不知另一个人也在帐外守候着她。
伝徕很想进帐去，向他们道歉，可道歉也是于事无补。
他以为伝历手中质子与他无关，那人的生死也就与他无关了，他才敢言放弃，可那也是一条人命啊！当时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怎么能犯这种糊涂啊？
不止一次有人说他现实，他却从未感觉现实有什么不好？他也一直不曾认为自己有错。在唐宅放弃三姨娘时，在悬崖边放弃自己，还有一次次对林傲玉的视而不见。他想起了林傲玉，还有林傲玉发过的怨毒的诅咒，要应验了吧？
这一次，他的现实终于伤害了别人，他的现实终是断了他与唐蝶嫣的一切情缘……
再多的愧疚也无法磨平唐蝶嫣对他的恨，立在帐外，一阵眩晕袭来，一想到这个伝来就会心口窒息。这两天他总感觉身体中有莫名的疼痛，摊开手掌，朱红色的纹路又比昨日稍稍上升，时间不多了，他一定要和小蝶说清楚。
顶着最后一丝力气，伝徕掀开帐帘欲进，却被立在床前的人儿不由分说地轰出帐外：“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伝徕听话地退出帐外，平静地开口道：“我不进去，但有些话我要对你说。”
“我不想听。”帐内传来冰冷的回应。
“你说过，当郑家攻进京都时，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有些事你应该知道，这算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你只需听着就好。”
小蝶心中一惊，他说是，最后……
见帐内未再反应，伝徕沉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自幼长在师承山，道号伝徕，师门中我排行第二，真正的名字师父没有告诉过我，我也从未问过。七年前，也就是唐家出事的前一个月。那时师父突然提前出关，并将我找来，告诉我这世间有一对不祥灾物，名为碧眼蝴蝶，相传每当两只同时现世之时，将有祸国妖姬，红颜祸水出现，预示着世道大乱，民不聊生。其中一只世代在师承山道人手中，师父占卜推演出另一只碧眼蝴蝶已重现人间！师父命我下山娶一个唐姓的女子，并将师承山的这只碧眼蝴蝶交到我的手中。”
“而我当时也是当作一个平常的任务去完成的，事情有变是从我下山开始的。我的大师兄伝历只知碧眼蝴蝶为师承山宝物，如今却跳过他交到了我的手中，以为师父器重我，大师兄应是心生妒忌了，下山前加大了他一早种在我身上为了牵制我的毒药，又在我连夜下山时埋伏山中，大师兄趁我不防偷袭，我连人带马被击落山崖，故而错过了唐家选婿。在山下一躺多日，醒后发现内力全失，多亏了小乞丐四喜将我捡回破庙，照料起来，不然，现在我已是挨打都不知疼的孤魂野鬼了。当我得知你选婿未成时便赶到唐家提亲，那时我才知道，你根本不想嫁。那么小的年纪，那么弱小的身体中蕴藏着一颗聪颖剔透的心，看你以自己的方式反抗、逃婚，眼看就要全唐家为敌了，我也心生退意，谁知危险来得这么快……”
“可无论怎么说，我还是错了。了解到你三姨娘曾买通那神棍逼你出嫁，处处为难于你，凭心而论，我确实是不想救她的，可这一切结果还是能力所至。那时我大病初愈，身中剧毒未解，失不出半分内力，保你一人已是勉强，我真是无能为力了。小蝶啊，我知道唐家灭门的事你怪我怨我，可我也只是从师父下山前的几句话中预感出要有大事发生而已，若是真知唐家会遭此大劫，我决不会袖手旁观的！伝历说得没错，当年确实是师傅吩咐我下山找到你，并留在你身边，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看那祸世之言是否会实现，必要时除之，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对你的感情。这一路我见你救父心切，坚韧果敢；知你救民于水火，悬壶济世；敬你心怀苍生，虽被迫委身乱世国主，却不为昏君所用……我从见到你之后，就从未认为有朝一日你会变为那万人唾弃的红颜祸水！我这一路相守相随只有一个原因……”他沉默了好久，连帐中的小蝶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下去了，伝徕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后面的话。
“我心中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想到要写这段都好难过，楠竹原谅后妈藤吧！
、（54）恶性循环
我心中有你……
似乎是到了现在她才明白自己的心，就如同她久久等待的这句话一样，一句瞬间让她安定下来的话。
唐蝶嫣一直以来都认为伝徕是心仪她的，她才会刁蛮地把对他发脾气和耍小性子当做理所应当，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生气，不会真的离开自己。即使那时他跳下悬崖，几年音信全无，她心中直觉，有一天伝徕会回到她的身边。
经历了那么多挑战，也就是凭着这种信任，她才坚持到现在。
而当伝历戳穿了伝徕后，小蝶只觉得一夕之间，一切愿望瞬间都成为幻觉！
那些美好的，心动的，刻骨铭心的，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为泡影。她被伝徕背叛了，而且这种背叛都是在她将身心交给他之后，身已嫁，情已出，没了退路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时小蝶真的绝望了。既使是猜测都会让她寝食难安，更不要说，那时伝徕久久的沉默……
“我心中有你。”
多温暖的一句话啊？
而这一刻，小蝶感觉心头的某块坚冰也跟随着这几个字，融化了。
手上一动，她看到是二哥的手，他将手轻轻搭在小蝶的手背上拍了拍，轻声道：“去吧！”
她回头望向帐门，透过奶白色的帐布她看到伝徕清瘦的身影映在上面，那么落寞的身影。
漫天的飞雪从天而降，轻如鸿毛般片片落在伝徕的身上，她似乎可以看到那落在他蝶衣般的睫毛上的雪绒花化作晶莹的雾水。小蝶的心也跟着一提，他在雪中站了多久？这些日子，她在帐内，他便在帐外。
“小蝶，我错了，不仅是对你，还有更多人和事，我都做错了。”这时，帐外又响起了伝徕的声音。温柔的，充满歉意的声音。
“是我太糊涂了，有些错如果一直不改，也许当时是形势所迫，也许那刻有道理可寻，但错终究是错，早晚会让你付出代价……我如今才知道，由它引起的后果有多沉痛。但我仍不悔为你做过的所有事，付出过的真心。”
“如今你不想见我，那些怨恨是我咎由自取，责任都在我，我不想怨天尤人，毕竟没有师命，我不会在那时遇到你。对你，对唐家，对你哥犯下的过错，也许很难让你亲口说原谅，我离开后，你也许才能更好的生活。这一世，只要你偶尔还能记起我对你的一片心意，感受得到有一个人无论身在何方时时对你的观念便好，伝徕这一生别无他求了……”
这一生有太多的人命横在他们中间，两人绝不会在一起了，伝徕知道小蝶不会再原谅他。
那种莫名的痛又开始在伝徕身上蔓延，越发钻心疼痛。只感鼻息下一湿粘的气息划过，他伸手碰了碰，看到手指上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他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告诉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他转身离去了。
那抹青色慢慢消失在大雪纷飞的世界里。
******
“不是让你去请道长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郑齐英一回到大营便看到张坤说话遮遮掩掩的，心中不快：“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不告诉我？”被他这犀利的眼神一看，张坤也有些心虚。
“请……请了，一会就到。”张坤回道，可郑齐英看他的神情就是这么不安。
“算了，我自己去看看！”说罢，郑齐英拔腿就走。
“二爷，道长正忙着呢，您等一会……”张坤忙拦他。
“你还不说实话？！”
“哎……伝徕在营帐外向她吐露心生，道长听后正痛哭流涕呢……”张坤只好如时回答。
“他爷爷的！他们，他们凭什么在我的营帐外互诉真心！”郑齐英本想借大胜之日向唐蝶嫣再表真心的，没想到被伝徕被抢了先机！
拦已是拦不住了，张坤只好跟随他一道前去看看。
而赶到小蝶帐前时，大老远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迷茫地在满营乱转。
郑齐英一把控住小蝶的双手，让她稳住心神，“发生了何事？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道长你告诉我，我帮你找！”
“他走了，他走了……”她哭得哀怨，满面泪光，身子一滑，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伝徕说了那么多道别的话，她竟然过了好久感觉帐外无声才反应过来。等她出门找时，人早就不见。她面朝着士兵指给她的方向，那旷野后的树林说道，“就是向那里走去的，也没说去哪里。”
“你先别哭，和说我，你要谁？我都帮你找来！”
“伝徕，他走了……他真的走了，我以为他只是说说，他却真的不要我了……”
郑齐英心下一沉，他似乎从唐蝶嫣悲伤欲绝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在崂山村时，小蝶就曾说过，那个“视她如命”的人，难不成她找到了？
是他！
那个让道长不肯放开心胸的人就是伝徕！
那个在月下让她流露悲伤情怀的人居然就是伝徕！
可专念一想，如果是伝徕的话也就无可厚非了。那样的男人确实值得一个女子倾心付出。
伝徕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他说过要帮郑家灭屠，他便真的做到了。他说会帮郑家完璧带回玄女国师，也做到了。郑齐英第一次见到伝徕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像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一瞬间，郑齐英突然明白了。
难不成，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唐蝶嫣？
“他怎么能走！”小蝶哭得像个孩子，坐在冰天雪地中哇哇大哭，“他娶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一辈子！”
“张坤，立刻带人找伝公子回来！”郑齐英吩咐下去，张坤立刻带兵出发。
见在她哭作一团时，郑齐英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