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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晓稍微精神不少,她对凤贵妃没太大的印象,年节宫中聚会时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只能说自己从前太少与人相交,而这位估计也不是那种争宠的主儿。
二人等不多时,便被通传的宫女请进去,只见一位宫装丽人斜倚着坐在云榻上,等二人行了礼后,懒懒地问:“起来罢,你便是尘晓?外头传你和暮璟公子好事已近,倒让我这做姑母的跟着沾光不少。”
凤尘晓感慨,哪有这般年轻的姑母,年约三十上下,一双凤目微微上挑,脸若凝脂,比如今病中的自己看着光华更甚,若是肯用心,怕在宫中不止贵妃之位。而且刚一见面就提暮璟公子,让她的头更痛,站起身后犹疑着没开口。
凤贵妃一笑:“怎么,栖臣没对你说吗,也是,他们见了我都忙不迭娘娘,娘娘,谁曾想过我本来是谁?”
说罢低眸看向别处,无限幽怨之意。多年宫闱生活已把她变成怨妇,一出口便满是抱怨。
接近正午,阳光正盛,凤尘晓身子发烫,却又微微打着摆子,强忍不适同她寒暄:“娘娘……姑母,我们不过是怕把您叫老,毕竟年岁差不了多少。”
到底是难得一见的自家人,她略有高兴,让人搬来胡凳赐坐,她明明不过三十,却老气横秋,又道:“你倒会说话,不过与你一比真差得多了,唉,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只是看你脸上颜色不好,得多调养。对了,你身边跟着的是谁?”
“大哥怕我一个人进宫孤单,请这位凌小姐相陪,她是琉璃堂的人,若姑母有任何需要,以后都可以找她。”琉璃堂在天锦风头正健,搬出来总不会差的。
凤贵妃不太在意,要巴结凤家的人太多,这不过是其中一个,但听得她不是奴婢,便也赐了座客气许多。二人无心打量这座华美的宫殿,你看我我看你均不知该如何开口。
便在此时,岳蒙匆匆赶到凤鸾宫,替皇上送来珍惜贡品,每一宫都有,哪位也不曾少。一进宫便发觉有客,还是两名女客,心中暗自诧异,凤贵妃的性子最泼,对着君主也是一样,从不说句软话,故此一直受冷落,家中人也被她得罪完,今日竟有两个亲戚来访,倒是稀罕事。
凤尘晓一见这位岳公公,有些激动,目不转睛看他动作。这个算是她比较熟的人,还小的时候这人就已跟在皇舅舅身边,总是笑咪咪地,还抱过她好些回。
他走后,凤尘晓与凌依对那些精绣赞赏一番,凤贵妃冷笑一声:“你当皇上宠我?他对这后宫人人都是如此,平日不闻不问,可你若是有为难之事,他立马着人替你办好,无端端叫人一直感激,给人希望,心里总盼着圣驾马上到来,却总是落空。这不叫有情,只会叫人更心冷。”
“皇……皇上他定是太忙,姑母已是贵妃,自是不同与别家,理会她们作甚。”
“宫里四位贵妃,属我年纪最大,司徒家的平日同我最不对盘,早些年明争暗斗的不亦乐乎,若非是凤家做着靠山,我又如何做得了贵妃之位,可这些年,早看开了,还不是与他人做嫁人裳,我又不能学人家那般娇媚,且与家中不来往已久,各宫中早成了笑话。”不是不怨的,美人尺暮人人自危,凤贵妃也不例外。
她说的人家那般娇媚,该是指的邬溶月吧?凤尘晓问道:“邬家的小姐也进了宫,她……”
“女子年轻貌美,到底是占便宜,连旁的人……你要在天锦多久?若能日日进宫陪陪我也好,花朝之日快至,这凤鸾宫也好久没有人气了。”说起邬溶月却似有别情,她转了话题不说,凤尘晓也没问,她只是在想要不要开口请这位贵妃娘娘相助。“对了,你与那暮侍中之事是真是假?”
“暮大人岂是我能高攀得上的。”
“笑话,该说他高攀不上才真。”提起暮璟公子,凤贵妃没有常人露出的痴迷,她冷静地告诉凤尘晓:“此人在宫内行走已久,许多事我不便明讲,但如他那等污浊之人,怕与你不太相衬。”
凤尘晓赅然,这凤贵妃怎地这般形容暮璟公子,莫不是是自己头昏脑涨听错?凌依也目有异色,她也听过暮璟公子之名,见过真人,是极出色的一个人物。
凤贵妃留了二人在宫里用饭,其后凤尘晓问起了近日盛传的左文华一案,谁料凤贵妃只一句“那些闲事谁人才要理会”便打发了她。
费时半日,也没摸到门路,凤尘晓心慌沮丧,对着满桌佳肴食不下咽,完了又陪凤贵妃到御花园里赏花,凌依暗暗叫苦,这凤贵妃平素日子太过清闲,她二人倒成了陪客,可是心焦也没有办法。
御花园里凤尘晓来过无数次,少时爹爹娘亲陪着来做客,长大后她有了美丑之分,甚少出门,皇舅舅倒三五不时会召她入宫,逗她开心。她记得前方湖畔还有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种下的芍药,不知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可还在原处,便装作不经意地引别人跟着她往那个方向走。绕过片片花海,眼看就要走到湖畔花亭,远远望去,亭子的石阶下花木扶苏,朵朵芍药开得极为茂盛,她止不住想要奔跑过去,一道拂尘扬起,岳蒙从树从后转出来,笑咪咪地道:“这位小姐且住,前头去不得。”
凤贵妃也跟了过来,听到这儿沉下脸道:“几时这里也成了禁地?”
却又想起岳蒙既然在,那皇上必定在不远处。凤尘晓勉强扯出抹笑往凤贵妃身后一让,等着他们交涉。
“贵妃娘娘别误会,您看——”几人随着他指向的地方一看,只见一人身着明黄袍服,随意地坐在亭子边的石头上,跟另外三人说着话。
凤贵妃脸色一变,原来真是皇上在这儿,转身便要走,那厢的正主儿忽然起身,对着这边招了招手。
这是何意?岳蒙久揣圣意,明白这是召这几人过去呢,便对凤贵妃等人道:“皇上要几位过去呢,请吧。”
凤尘晓不意今日居然能见到皇舅舅,自是乐意,凤贵妃蹙眉不应,象是无比犹豫,但皇命岂可违抗,她还是个宫妃,这点本份还是有的,理了理宫装,领着几人过去。
适才离得远,凤尘晓没看清另外几人相貌,可是越走越近,她发现亭旁几人均是相识,有爹爹与娘亲,还有一个是她和凌依今日进宫想要找寻的人,沈诚。她悬着的心猛然放松,又为再次见到亲人狂跳起来,一阵冰热交替的强烈冲击,使得她本就虚弱的身子再也无力支撑,摇摇欲坠。凌依固然为沈诚无恙欣慰,但也注意到凤尘晓的异状,只见她脸若金纸,暗道不好,却无法开口说话,只得担忧地望着她。
“臣妾叩见皇上。”凤贵妃娇声参礼打断了凤尘晓纷乱的思绪,忙跟着一起拜下去行叩拜大礼,动作太猛,头脑阵阵晕眩,身子一歪栽倒在青草地上。
呓语
凌依以为自己才是最早发现凤尘晓不妥的人,谁料比她反应更快的是沈诚,不待她叫出声,已上前将凤尘晓揽到怀中, 。
沈诚觉得怀中人肌肤入手滚烫,不住颤抖的身躯 才知道她竟病得不轻,痛惜不已,“尘晓,尘晓?怎么这么烫,我立即带你出宫!”
事出突然,嘉庆帝待要开口问话,凤贵妃已急道:““皇上,此乃臣妾侄女,今日进宫探望臣妾,看样子得了急症,容臣妾请来御医为她诊治。”
嘉庆帝召来岳蒙,让他去安排,又让众人暂时移入凉亭,才问凤贵妃:“你说她是你的侄女?是否就是凤家的三小姐?”
凤贵妃点头说是。嘉庆帝左看右看,然后道:“模样倒是绝好的,难怪就入了暮侍中的眼,身子又这么弱,来人。”
赶忙有人上前听命,只听嘉庆帝略带着戏谑吩咐道:“快去请暮侍中,就说他的心上人在宫中病倒,要他速速进宫。”
“是。”宫人领命离去。
他觉得是办了件好事,公主却看出沈诚的心思,直接点出:“沈诚,她便是你说的中意的人吗,果然很美。皇兄,我看她未必便是暮侍中的心上人呢。”
嘉庆帝“哦”了一声:“怎会如此,难道凤家还有别的女儿吗?”
凤贵妃也不愿看到凤尘晓与暮璟公子在一起,她面上不露声色回道:“皇上,凤家只她一个女儿,不过据我所知,与暮侍中却是没有干系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暮璟他昨日才来请我为他赐婚,说的便是凤家的尘晓,还道花朝盛会之日传出喜事,怎地又不是了?”再看看抱着凤尘晓的沈诚,当真是面冠如玉,平平常常一袭青衫却被他硬是穿出了俊逸之气,竟是丝毫不逊于暮璟公子,只是正为佳人忧心,眼见得情意非常,当下皱眉不已。
沈诚心惊,原来暮璟公子居然已向皇上请求赐婚。
公主近日对嘉庆帝多有不满,此时感到一阵快意,她携了驸马便要离去。但听得那女子蓦地叫了声:“娘亲……”
这一声唤住了公主欲离去的步伐,她猛然回头,依稀看到是明珠在痛苦呢喃,再看那女子的容貌却又不是,她长叹一声,悄悄问驸马:“是明珠在唤我吗?”
驸马不忍见爱妻难过,悲声道:“是,是明珠在府中唤你,我们快快回去。”
嘉庆帝见皇妹有如神伤症状,不禁难过,他将此事交与暮璟,便是想他处理得妥妥当当,谁料皇妹根本不理会他的苦心。
此时一乘宫轿抬了过来,他将凤尘晓放入,凌依坐进去陪伴着,与他飞快对视一眼,才放下幕帘。
如凤尘晓一般在宫中发病,本是不敬,可她此时却被安置在凤贵妃的凤鸾殿中休养,到了晚上还没醒来。凌依先行出宫,并带了信给凤家,凤栖臣连连跺脚,却也无法,只得等着明日再进宫探视。
凤子沂送凌依回琉璃堂,路上问起情形,凌依黯然道:“自然无甚大事,见到了当家的,也看到……”
“看到什么?”
“看到了平常人难得一见的皇上!他是不算太老,哈,我原来以为,皇上是个老头子呢。”她又变成了往常率性的利落女子,笑着坚强。
凤子沂微笑:“看不出进宫这么好,竟让我们的凌堂主心情畅快无比。”
“说的好,我就是不愿意悲秋伤春,终有一日,我会走遍天下,出海一直是我的梦想,整日呆在一处怎么也不惯。”
“好!够豪气!”
入夜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