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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打发沈诚与凌依离去,不知二人去了哪里,琉璃堂占地颇广,她出得门来,对着一片花树犯起了愁,正在犹豫要不要就此离去,听得旁边一道“嘘嘘”声,却是清风躲在一道影墙后叫她。走过去笑着问道:“叫我嘛?”
他点点头又问:“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她转身指指那片花树:“在看这些花,我来了几次居然没发现,这些花居然是绿色的,还以为全是叶子呢。”
清风骄傲地道:“好看吧,这是我凌姐姐种的,她可本事了,什么都会。”
原来凌依竟有这本事,她倒没看出来:“好看,她如今在哪儿,倒要问问她如何栽种。”
“肯定和当家的在石林树海里,我带你去。”清风自告奋勇。
“你不怕我了?”
他脸一红,别扭地道:“你走不走?我可先走了。”
说完先行一步,凤尘晓微微一笑,从容地跟了上去。
原来那么一大片花树后方,竟是别有洞天,一大片的山石与树木组成个奇怪的园子,道路错综复杂,一眼望去看着到处是路,却又不知该走向哪里,怪不得叫石林树海。
清风慢下来道:“你可跟好了,这里不能乱走的。”
他带着凤尘晓左走右转地好一段路,前面一阵水声,再转过一丛竹林,清风叫起来:“那不是姐姐嘛。”
只见郁郁葱葱地树林尽头,一片小小瀑布从一座极高的山石上泄下来,聚到用石块砌成的园形池子中,池子中间却是个小小凉亭,凉亭与池边有一排露出的石桩铺了条路,凌依与沈诚两人在亭下相对而坐,面色凝重似在商谈要事,听到清风的声音,均望了过来。
晓,沈诚立刻起身相迎,那一刻,凤尘晓分明看到了凌依眼中的不舍与微凉,那是深情却被人无视之后的深深无奈,尽管凌依只表露出那么一点点,可她曾有过刻骨的体会,自然一眼便明了。
凤尘晓驻足不前,清风已笑着往凌依处跑去,唤了声“当家的”与沈诚交错而过,又冲着前面叫道:“姐姐,我们一起上街看花楼子去,好不好?”
凌依拦下他的冲势,笑道:“现在还不到时候,花朝盛典那日,姐姐再带你到皇城里去看更好的。”
沈诚走到凤尘晓面前,只见伊人站在那里,身后是翠绿的青竹,她又是一副恍惚的心思,不由心起怜惜,顾不得有人在场,握住她的手问:“是不是凤兄说了什么?他是好意,你别太放在心上。”
她不敢去看凌依是何表情,低着头道:“二哥没说什么,我是来同你道别的,要走了。”
匆匆离开了琉璃堂,凤辰照旧在巷口等着她,见她神色有异,想问又问不出来,闷着头走在轿子外,偷偷摸着袖笼中的一方丝帕,那是有次小姐失落在外,被他捡了回来,珍藏在怀,从来不敢让别人知道。
忽然听轿子里小姐叹了口气,又唤了一声:“凤辰。”
吓得他袖中的丝帕差点掉出来,忙恭声道:“小姐有何吩咐。”
她长久沉默之后却只说无事,让凤辰一头雾水。
独行
凤尘晓彻夜难眠,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纱幕外隐约可见梧桐为她准备好的出行的纱衣,因着要去的地方太过庄重,不能大红大绿,所以她挑了通体的凉丝衣,外面松松地套上层烟纱散花裙,正是时下京中少女时兴的打扮,不至失礼。看着普通,实则上面绣的花却是用自海外运来的乌金丝线一点点缀成小小的花朵,若隐若现,当清晨第一缕晨光照在纱衣上的时候,整件衣服象被渡上层若有若无的光华。
她收回眼光,盯着香帐继续想心事,已能听到外间的梧桐悄悄出门,吩咐别的丫鬟准备晨起,这样也好,夜晚太静,静得仿佛能听到窗台下栀子花开的声音,静得她似乎熬过了千年孤寂。
今日要同暮璟公子一同出行的事,她没有告诉沈诚和凤子沂其中一人。
凤子沂昨日果真来到凤家别苑,彼时凤栖臣正待出门,见到他意外之极,只以为凤子沂还在郴州,哪料到也来了天锦。听了他的来意后更加恼火:“你不在家闭门思过,想来这里生事吗?
凤子沂道:“大哥不信?”
凤栖臣不急着出门了,他坐下来,想听听这个二弟是何意:“除非你拿出证据,否则你要我如何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我与那暮璟公子并不相识,何苦陷害他?”
凤栖臣脱口而出:“你自己心里清楚!”
话一出口,两人都有些尴尬,凤子沂对凤尘晓有多不同,在凤家却是个禁忌,从没有挑明了说,凤子沂咬咬牙道:“大哥,我的心思你不懂。”
“子沂,你我自小长大都在一起,你心里想什么,我自然明了,你当初帮尘晓去找徐文藻,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想让她幸福,如今眼看着她将觅得多少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竟然……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
“大哥,”凤子沂有些绝望的看着他:“你为了这凤家,赔上自己不够,还得搭上尘晓嘛?”
“你什么意思?”凤栖臣怒火中烧,难道他是拿着妹妹的婚事做筹码的人吗?
凤子沂一字一句地道:“五年前,便在这花朝盛会之时,你为了凤家,宁愿抛弃了心爱的女人,难道你忘了?如今,你被暮璟公子的皮相外表迷惑,竟然听不进一句忠言,不错,你是凤家的子孙,可这世家之首,当真便这么重要?”
“你不是我,我的心思你不懂。”提起那件事,他又颓然坐倒,那时他还年轻,凤子沂也正年少,并不在开锦,他又是如何得知?
“那暮璟公子明明居心叵测,你怎能放心将尘晓交给他?你一个人牺牲不够,还要牺牲她吗?”凤子沂步步紧逼。
“住口,休要再提那件事!”
凤子沂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笺,缓缓递到他面前:“大哥,你看看这些,虽不是什么证据,可却是跟暮璟公子有关的一些纪录,好好想想吧。”
凤栖臣从来都是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更不相信这个一向无用的二弟会有通天的本领,他硬着声说道:“我不需要看,拿走。”
凤子沂微微一笑,他们是兄弟,互相了解彼此,早猜到大哥没这么好说话,便从袖笼里又抽出一张薄纸来,同那封信笺放在一起,有些神秘:“这是一个地址,大哥目前最找到的人便在那里。”
凤栖臣眼角一跳,却没急着伸手去拿,紧盯着他打量了半天:“你从哪得来的?”
他本就在奇怪子沂为何会突然出现,还说出那般不可思议的事情——暮大人同被抓的左郡马有牵连,说话态度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自信神态,跟以前在府里受着窝囊气的二少爷不同,难道他以前一直看走了眼?难道才是子沂的真面目?
“大哥,你是我大哥,只要相信我没有害你,更是为尘晓着想便行。”
这点凤栖臣倒是无比相信。
凤子沂离去后,凤尘晓被召去见凤家老大,他遣下仆人,道明日若她真不想见到暮璟公子,就不用去,万事有他担着。
她不明所以,昨天还说她是不可理喻呢,今儿怎么就转了性?眼尖地看到凤栖臣手中似有一角白纸,被他攥得紧紧的,象是怕被人抢去。
可她自昨日下午从琉璃堂回来便一直提不起劲来,闻言也没多少感动,懒懒地道:“闲着也是闲着,去哪也无所谓。”
其实也是想通了,她在这世间到底只是一个人孤单的命,男儿多薄幸,沈诚此人,初见时只给他难以亲近之感,到后来通州相遇也是他一手安排,至今想起他曾偷偷观察过她那么长时间,都会觉得不太舒服。她防了所有人,却不防被他看透心思。
那凌依与沈诚以往是何关系,她并不看重,跟她也没有干系,她不过是太孤寂才会想依靠沈诚,何必因为她惹得世间又多出一个伤情女子,凌依比她幸运,又天生爽朗,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再遭受同她一样的伤痛。所以同暮璟公子去那严华寺又如何,正好趁此机会接触那个暮璟公子,看他这般举动是为何。
她的回答让凤栖臣苦笑,自己的决定永远跟不上小妹的变化。凤子沂走后,他便开始看那些东西,先看了那张薄纸上的地址,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欢喜,怕再相见物是人非事事休。又看了信笺里面关于暮璟公子的记录,很简单,父母宗族出身等,只是份保留的纪录。不过凤子沂这么做有他的道理,只是众人不知而已。既然已经答应,再说明日凤辰也会跟着,该不会有事,日后慢慢与暮大人疏远了才好。
窗外的鸟儿已经开始鸣叫着闹上枝头,她的心神自昨日收转回来,自重生后,暮璟公子便是她想的最多的,倒比那怀春女子想情郎还要甚。终是到了晨起的时辰,梧桐又悄悄进房,轻撩起内间的层层纱帘,一串珠帘敲击出声,凤尘晓叹了口气,强迫自已收敛心神,是得好好准备一番,应对今日所见之人呢。
起身换上新衣,先要用了饭才梳妆。她吃得很仔细,也很用心,似乎要把这些转化成力量存储在体内。开始妆扮时她对着妆境打量自己半天,想了想打开妆盒,挑出几样饰品,让梧桐替她梳了个美人髻,仔细描绘妆容。梧桐边弄边问:“小姐今日好心情,平日只拿了干花戴,今日却……”
她拿了桃蕊簪子往发中插去,只觉心中泛苦,又用那黛粉修眉,胭脂抹嘴,誓要把这一副皮相打扮得格外标致才行。要同那暮璟公子单独出行呢,还要见到一尘和尚,那这好算是一场战斗了?她便是披上盔甲的孤独战士,迎敌而上,生与死,输于赢,全凭自己……
及到暮璟公子别苑来接,凤栖臣领着凤三等人在苑外相陪,此时艳阳已升至当空,凤尘晓婷婷从里面行出来,出得大门,阳光射得她蹙眉伸手挡住,暮璟公子含笑上前,轻轻扶住她:“这会儿正晒,快些上车吧。”
凤栖臣眼她如此精心妆扮,更不能理解,难道小妹是与自己唱惯了反调,他属意暮璟公子时,她冷言冷语不甚在意,到他改变心意时,她却有了热情,这算怎么回事?
望着车马渐行渐远,凤三叹道:“小姐的风姿,天锦确是无人能及,连暮大人都为小姐着迷,不用说凤辰等人了。”
凤栖臣倒吩咐起另外一件事:“从今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