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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多多苦笑着，说道：“是的，看得非常清楚。”
“所以我说了，错不了的，就是他。”
二人回到座位上，景多多一言不发。他的心中有很多疑问，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库尔缠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开口道：“策是你的亲哥哥，不是英佳首领的亲骨肉，可是他却能成为嫡长子。我觉得问题肯定是出在策的母亲瓜尔佳氏那里。英佳首领估计是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以为他就是自己的亲骨肉。我猜想，当年抱走你哥哥的女真人一定是瓜尔佳氏派去的。你知道吗？我刚到这边的时候，英佳部中有人散布着这样的一个传言，说策并非是瓜尔佳氏所生，而是瓜尔佳氏从别处抱来冒名顶替的。还有人指出，策的相貌大有别于其他的家族成员，和大多数的女真人也太不一样了。这一点你刚才应该也看出来了吧？策他长得实在是像个汉人。”
景多多点了点头：是呀，别的不说，就那个眉眼也有够醒目。女真人的眉毛呈倒八字，很弯，策却是两道剑眉。策的眼睛也不是女真眼。
“我倒是觉得这个谣言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别的不说，就是英佳策出生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充满了戏剧性，让我很难怀疑这其中没有任何隐情。我适才跟你提到了英佳首领的侧室马佳氏，你可还记得？她是瑜的生母，瑜是策的庶兄。策就是生在英佳首领犹豫着是否要将瑜立储得时候。部落内的人几乎都在给英佳首领施压，让他不要管瓜尔佳氏腹中胎儿，现在就立储。按照我养父的说法，当时策哪怕是晚出生一天，瑜就将被选作是首领的继承人。而生母马佳也将母以子贵，用不了多久就能取代瓜尔佳氏，成为首领的正妻。这件事实在是巧过头了。”库尔缠拿出了一张地图，为景多多指出了马佳氏的出生地，“这里就是马佳氏的娘家，从地理位置上看，马佳氏的娘家白山马佳部离白山英佳部很近，比凤城瓜尔佳氏近得多。英佳首领出征打仗，白山马佳部多次成为他的后援军。到了马佳氏的亲哥哥继位，部族的势力日渐扩张，令英佳首领不得不对之礼让三分。相比之下，瓜尔佳氏的娘家地处偏远的凤城，势力也远不及白山马佳氏。而马佳氏本人也是年轻貌美，曾经一度得到英佳首领的专宠。瓜尔佳氏年轻时倒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可岁月不饶人，已是半老徐娘的她实在是没法再在英佳首领面前跟正值芳龄的马佳氏争宠。瓜尔佳氏是英佳首领的发妻，成婚十年无出。你想想看，一个女人，年轻，美貌，家世，都落后于人，还不能诞下子嗣，正妻的位置被别人夺走不就是个时间的问题嘛！策就偏偏在她面临被废的节骨眼儿上出生了，可以说，策的出生救了她。”
听着库尔缠的叙述，景多多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来——丁伊伊。丁伊伊的娘不就是因为没有生下子嗣，才被司马紫佳的娘取代了正室夫人的位置，之后又和丁伊伊一起被逐出了家门。他多少能明白，瓜尔佳氏抢别人的孩子，让他哥哥策李代桃僵时的心情。这都是为了生存呀。
一个还在襁褓中的男婴竟然能够彻底改变一个女人的命运。想到这里，景多多不禁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库尔缠见景多多皱着眉，摇着头，还以为这是听不明白的意思。
“我明白你在说什么。瓜尔佳氏为了确保正室地位，从我娘那里抢了我哥哥，骗英佳部的人，说这一个就是她和英佳首领的儿子。她的确有动机去这么做，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就算是想要抱个孩子来冒充，也应该是就近找一个。白山英佳部距离铁匠屯那么远，从铁匠屯里抱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然后走上几天的路程，把孩子送到白山英佳部。这也太不现实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景多多是赶在策最风光的时候来见他的。景多多不会想象得到；就在这之后；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第十三章（2） 英佳策其人
库尔缠却笑了起来：“我有说瓜尔佳氏是在英佳部生的孩子吗？你还记得我我刚才说过的话吗？瓜尔佳氏的娘家在凤城，那里距离你的出生地可只有一条边境线之隔呀。”
“你的意思是……”
“我就先为你还原一下策出生前后的场景。首先是戊戌年的正月，瓜尔佳氏对外宣称自己怀孕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这个我就无从知晓了，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正是建州女真征战瓦尔喀的初期，英佳首领忙于战事，无心关心此事。到了三月，战事吃紧，英佳首领上了前线。英佳首领刚走，瓜尔佳氏就和马佳发生了冲突。据说当时，英佳首领的母亲，也就是瓜尔佳氏的婆母明显偏袒着马佳氏，瓜尔佳氏就在一气之下，回娘家了。英佳首领从战场上回来以后，有派人去凤城瓜尔佳部去接人。可是瓜尔佳氏就是不回来，说是一定要让英佳首领亲自来接。英佳部刚刚经历了战争，急需休整，英佳首领当然不能把部落内的事务放在一边，千里迢迢地去凤城接瓜尔佳氏。而且我想，英佳首领的母亲和马佳氏肯定也不希望英佳首领去，她们一定会想法设法地阻止英佳首领。
“就这样，瓜尔佳氏就留在了娘家，英佳部的人也没再管她，直到８月下旬。英佳首领估摸着瓜尔佳氏腹中的胎儿应该快要生下来，就派人到了凤城瓜尔佳部。没过多久，被派去的人就回来了，还带来了策诞生的消息。英佳首领当即亲自赶往凤城瓜尔佳部，迎回了瓜尔佳氏和策。回到部落以后，英佳首领立即宣布，策就是英佳部的少主，未来的首领。”
“原来，瓜尔佳氏是在凤城生的孩子。从距离上说，从铁匠屯抱个孩子到凤城瓜尔佳部的确不算是什么难事。当时英佳首领又不在场，瓜尔佳氏身边都是她自己的人。自己人的话，是可以保守秘密的。看来，抱走我哥哥去充当亲生儿子，这个瓜尔佳氏是真的作得到，也可以瞒得住英佳首领。可是，我还有点不明白。瓜尔佳氏为什么不从自己的部落内找一个可以顶替的孩子？非要找上住在汉地的哥哥。”
“我也一直感到很奇怪。瓜尔佳氏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从瓜尔佳部找孩子，却要去汉地抢？我目前也只能猜。很可能是你娘与瓜尔佳氏，或者是她身边的人有什么瓜葛，以至于瓜尔佳氏会找上你娘。要不然，就是英佳首领派人到瓜尔佳部去问孩子的事，惊动了瓜尔佳氏。她怕到了预产期，拿不出孩子来给英佳部的人看，会为自己带来麻烦。于是，她就像是急于抓救命稻草一样，私底下派人四处去找，谁家有产期将至的孕妇。你娘就这样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内。你娘是在瓜尔佳氏原定的预产期内生下了孩子，还是男孩。这无疑最符合瓜尔佳氏的要求了，所以她就抢走了你哥哥。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还存在着很多疑点。只是多多，我必须要告诉你，你现在不能去和策相认。那样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的。当初那些质疑策是否是英佳首领亲骨肉的人，都被处以了极刑。瓜尔佳氏为了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不惜血流成河。连那些人的家属都未能幸免，真是斩草除根啊。不单瓜尔佳氏的态度如此，策也很决绝，不容忍任何人威胁到自己少主的位置。你可知，处决那些人的时候，是策砍下了第一刀。一个孩子，砍起人来手都不会抖一下，没亲眼见过的人真是很难相信。”
“什么？我哥他，杀人？”景多多是真的惊到了。库尔缠对他说，他不能和策相认，他都不会感到这么惊讶。亲眼看到了英佳策的英姿，景多多已经深刻地感觉到了他与哥哥之间的那份遥不可及，也就猜想到了相认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可是，哥哥杀人？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
库尔缠安抚着景多多：“我知道，从你的角度，策的行为是难以置信，但是你要明白，你哥哥他不同于一般的百姓，他是少主。他不仅掌握着别人的生杀大权，还要处决任何威胁到他的权力和位置的人。”
“处决任何一个威胁到他的人？”景多多喃喃地说道，“库尔缠，请你如实告诉我，我哥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策这个人很不错呀！”库尔缠很坦率，看起来，他是实话实说，没有刻意美化的成分，“豪爽，幽默，直率，礼贤下士，相貌也不错，所以很多人见了他，都愿意誓死相随。为人坦诚，一诺千金，以至于很多人虽怵他的脾气，但仍旧愿意跟着他。他是还个难得的俊才，熟知汉文化，特别是兵法，精通汉语和蒙古语，武功也高，摔跤，马术在长白山一带都是一流的，名副其实的文武全才。策从不介意别人的出身，只要他认为是人才，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奴隶，他也敢公然和他称兄道弟。爱新觉罗，建州女真中最强大的一支，那儿的首领努尔哈赤甚是喜欢策，简直是拿他当亲儿子，听说他的儿子皇太极还是策的把兄弟呢。
“其实我呀，也挺喜欢策的，只是和他相处的时候，我总得留心一下他那个暴脾气。策霸道，极爱面子。谁要是不给他面子，那就等同于跟他结仇。策一出手，从来都是毫不留情，手起刀落。曾经因为有人让他难堪，而下了杀手，谁都拦不住他。他这个个性在长白山一带是出了名的，都说他像绝了西楚霸王，故而，大家都叫他小霸王。
“策虽然有些狠，但他对家里人很好，是个出名的孝子。瓜尔佳氏的脚上长了一个毒疮，是策用嘴将毒血吮吸出来的。瓜尔佳氏怀孕，体质十分虚弱，策亲自上长白山去，为她采药。瓜尔佳氏临产的那几天，策都在身旁照顾，很细心的。他们母子感情真是很深呀！
“要说策做过的最出名的一件事，那就是去年，白山英佳部与朝鲜作战。英佳首领被万军包围，策不顾周围人的阻劝，只身带了几百个人冲进包围圈，救出了他父亲，还砍下了一个朝鲜军官的头颅。这件事在当时可是很让人震惊的，我养父还感叹，有了这样的儿子，这一世还能有什么遗憾。
“对了，还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