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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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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人多心了。这是不是心甘情愿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公主说了算的!你要怪就怪你爹爹,官家要赐婚他却偏偏不要。若不是他食古不化,又怎么会让官家看到我们少爷待公主的一片真心呢?”
“我爹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你休要胡说八道!”子泫猛地一挣扎,撕开了那网的一角。
“此刻公主和驸马正在行礼,你若不信,前去观礼便知。”说罢,他命人打开那张网。
管家一挥手,两三个家丁便领着子泫向后院走去。依据惯例公主下嫁须另立公主宅邸,但婚事仓促,曹家便暂将宅邸后的一处幽静小院辟出做公主宅。驸马迎娶公主后,会将其引至内室更换服饰并重理妆容,随即再与驸马行合卺酒等婚俗。算起时辰此刻正在行撒帐合髻之仪。子泫被家丁引进后院的一个侧门,从一墙之隔的窗户中便可将一对身着婚裳的新人看得清清楚楚。
帐下一对新人举案齐眉,恭谨而谦卑。曹诵脸上笑逐颜开,新娘仍披着盖头,看不清容貌和身形。趁着两个家丁不留意,他倏然转身飞奔进屋。仪官正高声唱着撒帐祝词并将五色同心花果向四方抛撒,见到从天而降的高子泫,大家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
“慢着!”子泫一声高喝,“新郎官,礼已经成了,你何不揭开新娘盖头,让大家都瞧一瞧新娘子?”
未及曹诵说话,赞官已经一脸肃色道:“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岂容如此轻薄?高大人还是出去喝酒吧!”
子泫冷笑道:“今日公主大喜,为何不见她的近身宫女笙平的影子?这不太奇怪了吗?”
曹诵抖了抖衣袖笑道:“此次婚礼时间仓促,笙平姐姐留在宫里收拾,晚几日再搬来。”说完他转向盖头下的新娘,脉脉一笑道,“公主与笙平主仆情深,我又怎么忍心看她们分离呢?”
盖头下新娘点了点头,子泫仍觉诧异,正要前去分辩清楚,却见曹仪和子沣忽然从外面进来,子沣一把拉住他道:“子泫,不要胡闹!”
子泫迷惑地抬头,不敢相信子沣竟然也心安理得地出现在了这宾客的队伍中。难道这一切,是高家和曹家联合设局来拆散他们吗?
他的目光一扫,见到外面似乎还来了许多朝中大臣。大家窃窃私语,纷纷看着热闹,其中甚至还有莫允贤。
子泫从未感到像如此这般的孤立无援。他脸色通红,缓缓抬起头正迎上了子沣痛楚的目光。子沣却不预备向他解释,拉着他便向门外走去。就在这一刻,子泫越来越相信一个事实:今日出嫁的确实是玉安。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感到窒息,无边无际的窒息,这万里晴空下没有一丝可供他呼吸的空气。
出了曹家大门,子沣要向他解释,他不肯听,正要狠狠地甩开子沣的手,却被子沣甩过来的一个巴掌打得晕头转向。
“子泫,”子沣走到跌倒在地的子泫跟前,痛心地摇摇头道,“对不起子泫,你离京短短几日发生了许多事,我想公主和我们都中计了。这些日子大街上满是流言飞语,我们也弄不清真假。可那日我在大街上听说曹家要办喜事,便将此事禀明爹爹,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可这些天宫中后廷大门紧闭,他费尽周折也没有见到太子……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局面。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理清头绪,但木已成舟,像你今天在曹家那样闹下去,文武百官俱在,他日他们定会弹劾你的!”
子泫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愤然道:“太子为什么不肯见爹爹?”
子沣眼底露出一抹忧虑道:“不知道。说是防治痘疮。”
无边无际的绝望笼罩着子泫原本清澈的眼睛,心中尚存的一线希望此刻已经完全破灭。这些年行走朝堂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场错综复杂的阴谋,在朝堂更迭之际,他和玉安就像跌入蛛网的两只飞虫,不能挣扎也不能哭喊,只能束手等待命运的宰割。
日薄西山。曹家的宾客大都散去,宅邸外满地的剪纸、彩绘和鞭炮的碎屑。空气中氤氲着彻骨的寒气,北风渐起,卷起这些碎末在半空里翻飞。新房内,红烛摇曳,铜鼎里炭火刺刺地燃烧。和田玉枕、吴越衣橱,还有天竺的夜光杯,无一不华丽名贵。
玉安倚靠着红罗帐的雕花象牙床,失去的力气一点一滴回到身体里。下了轿子后她双腿瘫软,几乎是被宫女架着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屋子。没有拜堂,没有曹诵,没有见到曹家的任何一个人。
外面有人送水进来,笙平默默地接过来,却不敢多看玉安一眼。玉安脸上那种无助而悲伤的神情令她心痛。
如果公主和她不是服用了软骨散,定然会在行礼前将曹家闹得天翻地覆。但暗处的敌人们似乎知道这点,故才使了计策。行礼后名分已成定局,此刻纵然有千张嘴也扭转不了这个乾坤。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将刚刚从底下小宫女那里听来的话告诉她。不论是好是坏,至少让她得到一点子泫的消息。“听说外面行礼的时候子泫少爷大闹了一场,只是后来被他哥哥带走了……”
“是吗?”玉安眼睑低垂,声音细若蚊叫,“他以为堂上的新娘是我,一定很伤心,很绝望吧?”
“公主,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傻事?”玉安幽幽地说,枕在床架上的头仍旧有些昏沉,眼里却渐渐有了寒冷的光,“我若死了,岂不是称了别人的心意?我要出去,我要去找他……”她的音调很轻。她挣扎着起身,脚下却一软,整个人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依据常例,公主下嫁后与驸马分宅而居,但新婚期内则由驸马亲临公主宅邸同房。宾客散去后,笙平依照玉安的吩咐让陪嫁的小宫女们出去吃酒,自己则在门外值守。玉兔东升,曹诵一身红袍,带着些许醉意来到。向笙平致意后,他转身进门,接着便是新房的门吱呀合上的声音。
笙平惴惴不安。此刻公主身上的迷药尚未完全退去,万一弄巧成拙,该如何是好?
里屋红烛摇曳,半晌没有动静。笙平不禁在窗户上戳开一个小洞探看。只见曹诵拘谨地在床沿坐下,几番迟疑后方才颤巍巍地揭开罩在玉安头上的盖头。眼前的新娘双眸如星辰闪闪,面庞如珍珠透明,只是,只是……他吓得魂飞魄散,她手中握着那把皇后赏赐给她的短刀,竟然抵向了他的脖颈。
“公主……你……你这是……”曹诵缓缓举起手,下意识地向后退着。他早知道她会大闹一场,但待木已成舟她也必然不得不依,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会选择在新婚之夜杀了他!
“玉安……”他的眼里露出一抹痛楚,“你快放下手里的刀……这一切都是闵淑仪教我的,是她瞒天过海地联合阎都知设出这么一个计策……”
玉安的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还有谁参与其中或是知道此事?你姑姑,或是其他人……”
曹诵心慌意乱,便和盘托出,“官家下旨时闵淑仪离他最近,姑姑根本没来得及听清楚……苗娘子和太子也知道此事,我原先还担心他们会走漏风声,没想到他们竟然守口如瓶……”
玉安的胸口似有热浪涌动。太子,是的,他一定知道了官家分授高珏和她密旨的事。顺水推舟阻却这场联姻,便也打碎了赵祯为他布置的桎梏。每当赵祯布下棋局,他总是棋高一着。
她的胸口一阵锥心般的痛。多年未曾再犯的疾病,竟然会在此时发作。见她痛苦万状,曹诵连忙上去扶她,那把匕首来不及抽回,割破了他的衣袖,鲜血便渗了出来。
玉安死死地捂着胸口道:“你若不想我们同归于尽,便放我出去!”
“不,”曹诵摇头道,“即使死在你的手里,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我不是要逃走,我无处可逃……”玉安咬着牙说,“但我必须出去一趟!子泫至今不明就里,我若不见他一面,今晚他一定活不过去,那时我也不愿独活,明早汴京城便多了我们三个亡魂……”
见她坚定而决绝,曹诵顾不上思考任何问题,只想着快些答应她,好阻止眼前的这一切。
黑色披帛,黑色斗篷,黑色面纱,融入漫漫无边的黑夜。吹熄了新房的蜡烛,关上门,只做出已经入睡的假象,曹诵站在后院小门的墙根,无可奈何地将玉安和笙平送上了牛车。
天边一轮孤月。汴京的夜市本十分热闹,但近日因为防治疫病而早早宵禁,街上空无一人。
牛车在夜晚的街市上狂奔。昏暗的街市使大街小巷里那一支支火把显得格外夺目。走近一问,原来是高家的人。二少爷失踪了,高家上上下下倾巢出动,正四处搜寻他。
玉安听罢便低声吩咐车夫掉头,“向城南走,出朱雀门。”
朱雀门已经关了,玉安用符牌令值守的士兵将门打开,牛车在夜色里狂奔而去。寒夜的风呼啸着从车厢的缝隙袭击进她们的衣袍,两个人的皮肤都如同这秋夜的空气一样冰凉。
牛车渐近荒郊。四野无昏黄灯火,唯有皎洁月色。明月楼寂寞地伫立在视线的尽头,屋顶渺渺的白色似刚刚降下的晚霜,一匹白马出现在玉安的视野里。她一招手,牛车吱呀吱呀停下了。
玉安率先跳下牛车。前方一片空旷,月下没有半个人影。她把明月楼上上下下一番搜索,也不见子泫的踪迹。四顾苍茫,她的心亦逐渐焦灼,直到苍翠的竹林间传来风声、溪水的淙鸣,还有隐约的人声。有人在轻声唱着《洛神赋》:“第禾农章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红素,延颈秀项……”
这是当年子泫曾经帮她抄过的书。
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身体,玉安飞快地向着竹林的方向跑去。
竹林间有一座石头和木块搭成的桥,六尺宽,一丈高。桥的两侧是松松垮垮的竹栏杆。桥下溪流宛转,水声叮咚。明晃晃的鹅卵石在月光下反射出透亮的光。溪水两侧是枯黄的灌木和水草,子泫竟然怀抱着酒缸躺在那里,一半在岸,一半在水,嘴里正用忽高忽低的音调念叨着:“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他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而这溪边桥的栏杆断了一段,想必他是一不小心摔下去的,可能受伤了,而溪水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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