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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回来接你。”
玉安点点头,祈鉴便匆匆离去了。她紧跟着他下楼,来到街边的一个画摊。
她所认知的祈鉴严于律己,绝非贪恋美色之人。这位姑娘和正阳如此神似,祈鉴收留她,绝非恻隐之心那么简单。
“老先生可记得刚才那位写信姑娘的容颜?”玉安问道。老画师却茫然地摇摇头。玉安正有些失望,身后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可是说的先前那边摆信摊的小娘子?”玉安回头,见到的是一个白净清瘦的年轻人,眉眼竟似曾相识。
玉安点点头,“你见过她?”
那年轻人微微颔首道:“是的。在下可以代劳。”说完,他问那老画师借了笔墨画纸,行笔如风,一气呵成。他的画艺精湛,画像惟妙惟肖,连老画师也连声赞叹。
画完后,年轻人将画卷捧起,却没有立刻递给玉安,而是指着不远处的街市道:“如今笔墨未干,不便保存,不如拿到街头的装裱店去装裱吧!”
他言之有理,玉安便点了点头,随他沿着小街向下走动。装裱店的师傅迅速帮她装成卷轴,玉安将之置于衣袖中。
玉安没有钱,便取下玉手镯相抵,乐得装裱店的伙计眉开眼笑。不料外面守候的一群小乞丐见她出手不凡,又是位女客,呼地便涌过来将她围得水泄不通。玉安慌乱中被挤得东倒西歪。正不知如何自处,那年轻人一把拉住她,飞快地突围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跑去。玉安惊魂甫定地跟着他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街口,直到在一个水井旁停下了脚步。
“他们不会再追来了!”年轻人松了口气,笑道。
玉安狐疑地看着眼前这张眉清目秀的脸,说道:“我见过你。”
年轻人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道:“阿弥陀佛,公主可算是记得在下了!在下是侍御史曹仪的儿子曹诵,字子远,在东苑东门里的翰林图画院当差。公主及笄时的画像还是在下所画呢。那时公主眉如远黛,娉婷水妆,在下心里还暗想着,公主众星捧月,为何神韵里却带着一缕冷清的悲伤呢?”
听他一叙,玉安顿时有了印象。当年那幅画还被祈钧称赞为“神来之笔”,说是画学供奉和袛侯的画虽然笔墨精巧,却不如这一幅传神。
曹家以武起家,从有“宋第一良将”美誉的开国将军曹彬起开始发达,其子曹璨、曹玮等更是将曹家发扬光大,如今曹家子孙在朝廷已枝繁叶茂,和皇室重臣皆有姻连,几年前曹仪的兄弟曹玘的女儿还被选进宫,册封为美人。这么算来,眼前的人应是曹璨的孙子,曹彬的曾孙。
“原来你我相遇不是巧合?”玉安顿生戒备。
曹诵躬身行礼,“公主莫慌。那次为公主画像时,在下还学艺不精,故一直盼望他朝有机会为公主再画一幅,今日在高老太爷寿宴上重逢,在下便跟了过来。”
这话虽然委婉,但于玉安看来仍显唐突。她略微沉默后道:“多谢曹公子赠画。时辰不早,玉安须告辞了。”
曹诵一听她要走,急忙拦住她的去路道:“今日七夕佳节,汴京城中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我们又难得遇见,不如……”
玉安盯着他道:“既然你我相遇是因为你跟着我,便不算难得。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她绕开他,向着来时的方向行去。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乌鹊归巢,晚风四起。
城中四处粉墙细柳,画桥流水,升平欢乐。宝榭层楼,望之肃然。街道纵横,夹道药肆、客栈及金银店铺林立,酒楼茶肆缚彩楼欢门,向晚灯烛辉煌,上下相映。
黑暗四集,凝成一片浓重的墨色。不知走了多久,玉安发现自己迷路了。穿过几条小巷,军巡铺的官差开始巡逻,家家户户已纷纷掌灯。市井百姓的七夕庆典开始了,垂髫稚子纷纷提着花灯和纸船向着河流湖泊跑去。
玉安漫无目的地沿街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偌大的园林,似大户人家的私宅,因七夕而放松了门禁。庭内古木寿藤,积翠环抱,园中彩楼一丈余高,祭祀瓜果堆积如山。市井百姓扶老携幼聚集于此,因为牛郎织女星出现后,这里会有一场盛大的焰火。
玉安被人流卷入这庞大的队伍中。身在宫廷深闱时,每孑然一身,那四面冷墙、一盏孤灯都是她的依靠。而此刻,天高地远,千家万户,其乐融融,别人的欢乐更衬托得她处境的凄凉。
焰火点燃,天空中火树银花,散若星辰。妇人挽着丈夫,小儿女骑上男人的脖颈,哪里有焰火响,人群便向着哪里跑去。玉安的反应总要慢半拍,很快便被挤到了车马道外的瓦砾堆旁。
她慢慢地蹲下身去,静静地看着三尺之外的热闹喧哗。夜风吹来,冰冰凉凉。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突然静了下来,众人皆望着天空,疑惑地指点、惊呼、赞美。玉安懵懂地跟随他们的目光向着烟火闪烁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半空中,一盏孔明灯正冉冉升起,柔和的光点在空中缓缓飘移,成了这天空中最闪亮的一颗星。七夕的习俗是扎彩楼放水灯,这特别的光亮在漆黑的夜里格外耀眼。
她认得那盏灯!一瞬间,她破涕为笑,飞快地向着那盏灯飘移的方向跑去。风吹散了她的发髻,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襟,行人沟壑将她绊倒,但全世界的力量都不能阻止她向着那一点灯火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条宽阔的河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河上有一桥,青石为柱,石榫楯栏,桥上人来人往,桥下河水奔流,舟船如织,水灯斑驳,盈盈火光悠然映入千里柔波。
风停了。孔明灯在河的上空静静地停驻。
她的脚下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瘦长身影。倏然转身,花影月色掩映着子泫惊喜而疲惫的笑容。见到她,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抱住,气息就在耳边,“对不起,我来迟了!”
委屈、心酸、喜悦,玉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许久后,他方才放开她,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玉安,随我来,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吩咐侍从去向祈鉴报平安后,他扶她上马,一骑红尘,飞驰而去。
穿过州桥和朱雀门,玉安不记得那马跑了多久,她只听得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子泫的呼吸声。行人和灯火离他们越来越远,天空中的星辰却越来越近,就好像他要带着她离开汴京城,到一个只有星光灿烂的地方去。
马在一座失修的旧城楼前停下了。一片广袤的田野,城楼上一盏枯灯,光线昏黄而柔和。子泫扶她下马,玉安困惑地环视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跟我来!”子泫神秘地眨眼,拉着她的手向着那座破旧的城楼跑去。守夜人不在,整个城楼便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站在年久失修的城楼上,远处烟笼寒月,叠翠成行,村落里的灯火和苍茫夜色悄然相溶。近处溪水叮咚,蛙鸣咕呱,风吹麦浪,碧波千顷。
“高子泫,你把我带到一个传说里来了。”玉安压抑住内心的兴奋说。
“这个地方叫明月楼,荒废几十年了,是我从小就喜欢来的地方。这里地形较高,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看着这里,就像看着整个天下,仿佛天地万物都在掌握之中。”
玉安懵懂地问:“你又不做皇帝,掌握天下有何用?”
子泫撇嘴一笑,“我说的是我的天下。我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天带着另一个人来到这里,和我一起去那样的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我的地方。”他伸手去牵她的,期待的,试探的,“玉安,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玉安点了点头。
子泫欣然一笑,牵着她的手走到城楼的最高处,迎风而立,发丝和衣襟均被晚风吹得凌乱扬起。有人相伴的黑夜不但不令人恐惧,反而生出几分神秘。明月楼第一次带给子泫一种玄妙的幻觉。“玉安,”他一手拉着她,一手指着楼外的世界,“如果这是一个王国,里面就住着我们两个,你打算怎么来布置它?”
玉安倚靠在城墙上,沉思后道:“我要种上雪白的茶花,这样就可以叫它曼陀罗山庄了!”
子泫站在她身边,无限憧憬地说:“当然要有茶花!不过除了白的,还有红的、黄的、紫的、蓝的……五彩缤纷,如梦如幻,就像画里的世界。”
“世上没有紫色和蓝色的茶花。”玉安反驳他。
“那就培育出紫色和蓝色的花儿来。”他的语调很平静,却很坚定,足以让所有听者都相信他,玉安亦不例外。
“不过也不能全都是茶花呀,那样我们就饿死了!”子泫的胸有成竹却很快便露馅了,“我们还要种上小麦、水稻、粟米、豆子,酿酒的高粱,晒茶的茶园,穿衣服需要丝绸,养蚕、养牛、养羊,盐、酱、醋、糖……”
他接连说着,越说发现缺的东西越多,再给十双手怕是也数不过来,因此音调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他举着双手看着玉安惊奇地道:“糟了,要做这么多的事,我们一定会累死的!”
见他一脸担忧,玉安笑弯了腰,“你再数下去,‘我们’累死之前,你便要累死了!”
印象里的玉安从来没有开怀笑过,所以每每想起她,子泫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她安静的模样。而眼前的她眼波闪烁,眉毛扬起,双颊红云飘荡,子泫只觉得心怦然一跳,像发现宝藏一样地发现了她。
他灼热的眼神令玉安猝不及防,她的脸陡然变成火烧般的红。他上前一把抱住她,她微微一颤,下颌便抵住了他的肩。
“玉安,我发誓,我要让你永远这么笑。”他的声音像这旷野里的风,轻轻在她的耳边吹拂,像说给她的,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承诺,“如果有你这样的笑,那些十双手也数不过来的东西,就都是可以不存在的!”
玉安心里顿时一热。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手扣住他的肩。如果他这么喜欢,她也愿意为了他一直笑着。
离开明月楼时,他们牵着马经过一片丝瓜地。玉安小心翼翼地拉着子泫,站到了那片丝瓜架下。
“我们这是做什么?”子泫好奇地问。
透过瓜藤的缝隙,玉安望着天空的月亮,想着来时路上笙平说过的话,“我想试试能不能听到牛郎织女说话。”
第二篇 幽兰生前庭
第九章 幽兰含薰
幽兰生前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