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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君子,却也懂得成人之美。
老头的神色依旧不善,“事关重大,决非老朽能够做主。还是有劳先生亲自去向楼主说明为好。”
早知这个老头冥顽不灵,为此我准备了足够充分的理由。却不曾想这些年来,他泥古不化的功力大进,今非昔比。“二爷想要什么样的理由,才肯放在下离开?”
“老头子什么都不要,只要楼主一句话。”
如果我能讨来清夜的这句话,也就没有离开的必要了。被清夜撞破身份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洞还没挖好,小白再接再厉,一番表白直接把我说懵掉。事到如今,我实在没有勇气也没有脸面再面对他们任何一个人。叹了口气,抚上半边面具,“七年前,你求了我一件事,七年后,我也只求你这件事。”
对面的老人僵在原地,一双浑浊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慢慢将面具揭下来,“你。。。。。”他的声音在喉咙里翻滚,却始终无法发声。
手中的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金属的冰冷光泽,“清夜他已经知道了,我继续留下来只是个笑话。虽然落荒而逃不好看,但总比自取其辱强,不是吗?”
卜二如同木偶一般呆立着,始终没有说话。
我尝了一勺红薯粥,清甜软糯,但不是期待中的那个味道。示意锦行扶我起身,“在下告辞。”
出了门,抬头望见天边一钩新月,疏疏几个星子。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这一走,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他了。”
晚风微凉,冷得人微微战栗。“我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将面具重新覆上左脸时,锦行搀着我的手紧了紧,“。。。。。。先生。。。。。。我还能叫你先生吗?”
“自然。”
走出几步,“我之前看了一眼那盅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锦行的手又紧了紧,“先生不是看了一眼,而是愣了许久。二爷叫了你三次你都没有反应。”
“呃。。。。。。有吗。。。。。。”这次受伤,我好像没有伤到脑袋啊。
·
三日后,卜家的马车准时停在碧浮楼下。
阿毛像往常那样将我和锦行送到门口,“落先生,一路顺风。”
我含笑点头,这一次,的确该一路顺风才好。以清夜的风格,恐怕从一开始就在落声身边安插了无数眼线,包括小白。唯一不同的是,他在明,影卫在暗。我要走也许并不难,但要带走那孩子,还得颇费一番周章。
到了卜家别馆,我戴上风帽,下车径直去了卜二的书房。在那里等着我们的,是另外三个“落声”,白色长袍,半枚银铁面具。锦行换了墨色斗篷,自屏风后走出,跟着三个披着斗篷的“自己”。
其中一个墨衣人向我一揖,“落先生,马车已备好。”
看来卜二不会再见我。也罢,经此一别,我们两不相欠,又何须再见。
院子里停着一模一样的四辆马车,我们两人一队分别上车,各自驶向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要尽快离开织月楼的势力范围,一路南下原本是最好的选择。但为求万无一失,我选择从东门出城,。
东城门下,停着相同的三辆马车。另外的西南北三个城门下,也是这般。十六辆马车,十六个不同的方向。
“先生,那个孩子呢?”
东城门在视野中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我放下窗边的帘子,“不是一直都在吗?”
锦行愣了愣,伸手掀起门帘。车夫闻言转过头来,沧桑木然的脸上,一双眸子清亮如秋水。“这位姐姐,我叫泠然,安泠然。”
锦行在人情方面毕竟迟钝,完全忽略对方的热情,专心向我提问,“她的伤。。。。。。”
我冲女孩一笑,以示安慰。“泠然之前只是中了毒,没事的。”
锦行看我半晌,才露出恍然的表情。这三天不是为了等她伤愈,而是为了让卜二准备今日这一应的事物。
“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一路往东,再行二十里就是巫行山,我们找个山坳过夜。”
·
微凉的绵绵的夜,偶有夏虫啾鸣。
掀开帘子望一眼马车外守夜的锦行。女子抱了长剑,在月下,纤细单薄。
我下了马车,“一时睡不着,换我守夜吧。”
“先生。”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差点忘记,与她交谈应该换个方式。于是敛了笑容,“我要想些事情,不想有人打扰。”
“是。”她低了低头,随即钻进马车。
初夏的夜,仍带了寒意。我抱膝而坐,月光透过重重深叶,落下一地斑驳。
“阿叶。”
入眼处,只一角暗绣云纹的白色袍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苏叶什么都不会,逃跑倒是一把好手。
☆、九、无关生死
懒懒地仰头望过去,小白周身晕了一层浅淡的月光,潇潇肃肃,爽朗清举。
“怎么就这样幕天席地地睡了?”
“嗯。。。。。。不小心睡着了。”我挠了挠头,作势起身。
他伸手,半抱着扶起我,“手好凉。”微皱了眉,随即脱下外袍披上我的肩膀。他动作熟稔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给人半分拒绝的机会。
我乖乖裹紧了外袍,静待他的开场。
“为什么要走?”果然还是织月楼的大护法,职责所在。
“嗯。。。。。。”摸了摸鼻尖,想不好如何回答,“你猜?”
他很配合地一笑,带了几分干涩,“我一直在想,这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现在看来,你过得很好。”
“嗯。”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以“嗯”字来开头,我对自己的语言能力表示惭愧,“我很好。”
“阿叶,给我一个理由吧。”他的眼睛在沉沉夜色下亮地出奇,“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
“不不不,不是你的问题。”那样谦卑低微的语气令我惶恐,急忙出言打断,“你很好,真的很好。是我的问题,你知道的。”
他看我半晌,忽而轻笑,带着戏谑俯身对上我的眼睛,“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啊?”从逻辑上推论,我不接受他是因为我是已死之人,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所以我的确是喜欢他的?
没等我从逻辑怪圈中走出来,他已自顾自宣布,“我很高兴,阿叶。”
身后突然传来“啪嗒”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我正欲回头察看,只听见小白轻唤,“阿叶。”
“嗯?”下意识地抬头,只觉脸上一凉面具已被揭下,猝不及防地被拽入一个怀抱。他随即俯身封住了我的唇。在最初的僵硬之后,我很快恢复了神智开始推拒。他的力气却大地惊人,一只手便将我死死地箍在怀里,另一只手掌按住我的脑袋。他的吻炽热而激烈,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温润谦和。中途他突然咬了我一口。我吃痛,松了唇齿。他趁此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肆无忌惮。
我终于忍无可忍恼羞成怒,反手就是一掌!
他的反应也是极快,随即松手,后退。但是咫尺的距离令他没能完全避开我的掌风,踉跄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棵树上。
见他没有受伤,我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拿袖子拼命地擦嘴。
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不要跟着我!”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害怕。所幸脚步声没有再响起。走出几步,恍然记起面具还在他手里。那是特制的面具,独一无二。咬了咬牙又气势汹汹地折回去,伸手,“面具还我!”
他靠着另一棵树,目光寂寂,没有反应。
我不愿再与他过多纠缠,直接弯腰去拽面具。一拽之下,竟纹丝不动。磨了磨牙,对他怒目而视,“慕容南意!面具还我!听见没有!”
他眸色一动,抬起了手。身子却突然一倾,噗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瞬间想起当日紫竹林中,我可是一掌便将那个虎背熊腰的杀手活活打死。。。。。。手忙脚乱从衣袖中掏出药瓶,倒出几十枚药丸来,手一抖先撒了一半。“你先把药服了。。。。。。我。。。。。。我回去拿药箱。。。。。。”
他惨白着一张脸,勉强笑了笑,“没事,这一掌我还挨得起。”末了又补一句,“别怕。”
眼睛酸涩异常,我别开了脸把药递过去,“那你先把药吃了。”
他哑着嗓子,“你。。。。。。你确定?”
看了一眼药丸,确定没有拿错,“嗯。这碧凝丹是我将古方稍作调整之后配置的,药性很凶,专作应急之用。”
小白无辜看我,“如此大凶之药,你确定一次服用几十枚?”
不由地大囧,方才惊慌没有考虑太多。我轻咳一声正色道,“放心,虽然你那个。。。。。。什么我,但我也不会那么凶残地要毒死你。只是想确定你有没有被我那一掌伤到脑袋。”
“。。。。。。”
难得见到小白吃瘪,我心情稍霁。
他抹掉嘴角的血迹,眼中有净水流转,“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作势又伸出手,“阿叶。。。。。。”
本能地退开两步,不自觉冷下了声音,“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我还你的那一掌足够你修养大半个月的。。。。。。如果没有什么事,就此告辞。”也不待他答话,点下头,转身欲走。
“等等。”他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外袍,仔细拍净上面的尘土,递过来,“带上吧,也许以后用得着。”
盛夏将近,我身体再不济也不需要什么外袍,再者,我不能再这么亏欠下去。我站在原地木然看着他,没有接。从他漆黑的眼眸里,能看到一个神情冷漠的小人。
“保重。”他无奈地一声低笑,上前将外袍搭在我肩上随即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声音带着喑哑,“阿叶,爱一个人,从来无关生死。”
。
马车疾驶在颠簸的山道上,我昏昏沉沉只欲睡去。估摸着再次沉睡的时间也快到了。
泠然坐在我身后一边替我收拾肩膀上的伤口,一边喋喋不休,“先生,你为什么是个女人呢?”
我闻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