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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为什么会遇到陆公子?不不不,他才不是去逛窑子的!那天有个客人想非礼我,多亏了陆公子出手相救。那个客人叫叶什么怀的,武功很高。哎呀,反正陆公子认识那个人。我都想好了,过几天等陆公子痊愈了,我们就要去找那个混蛋报仇!”沉醉愤愤地将药粥往桌上一磕,汤水溅了一身,刚换上去的白色裘衣立即变得惨不忍睹。
落声盖了另一件狐裘躺在长椅里,皱了皱眉。
沉醉见落声皱眉,以为他是心疼他新做的衣服,连忙站起来,“我马上去擦干净!”
急急忙忙跑开的女子在大门口和正要进屋的锦行又撞了个满怀。落声从长椅里坐起来,看着撞得不轻的那两位,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
“先生。”冲落声微微颌首,锦行走到桌边将清洗过的茶具一一摆好。
落声将手里的书卷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淡淡吩咐了一句,“茶凉了,替我重新泡一壶吧。”然后重新躺回长椅上静静地看着锦行摆弄茶具。
在落声的注视之下,锦行先是将茶叶洒了一桌子,而后茶壶的盖子没盖好掉了下来,好不容易倒好了茶,衣袖一带随即又打翻了那杯来之不易的明前龙井。
“我有那么可怕吗?”落声扶了扶银铁面具,露出无辜的表情。
锦行盯着冒烟的茶水,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先生,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来历?”
“来历?”落声将视线放远一些,望着院子里盛开的白梅,“锦行,你的来历我还不清楚吗?”
“那先生也不在乎那个人为什么会在冷雨中死去?”女子握着瓷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
“对于医者而言,还是生者比较重要。死去的人,就该安心前往往生之地,等待重新轮回归来。”
从来不苟言笑的女子终于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既然先生不在乎,锦行将她的前尘往事告诉先生也是无妨的。”
那个在冰雨中死去的女子名叫叶华,是云天阁七公子的贴身保镖。七岁的时候,叶老爷将她从乞丐窝带回了云天阁。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名字,小小的她站在云天阁的大门口,警惕地看着那里的每一个人。一个白衣的少年从叶老爷子身后探出头来,笑容就像五月里的灼灼桃花,绚烂了她的整个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望着那个白衣少年走到自己面前,蹲下来托着腮帮子仔细地看着她。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是没有名字吗?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少年咧着嘴笑,上排的牙齿还没长好,少了两颗。他低眉思索了一会儿,眼睛亮亮地望着她,“我最近读了一本书,上面有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就叫叶华吧。”
虽然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她还是忍不住郑重地点了点头。叶华,从此她就叫叶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并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无端地喜欢,真的很喜欢。
叶阁主对她很严格,每天天不亮就必须起床跟着师夫学剑。动作做得有一点不对,师父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来。每次受罚,她总是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两个时辰的训练结束以后,她会立即脱下被汗水浸透的练功服,换上水青色的衣衫,飞奔去湖心亭。那里,她的少年永远会笑吟吟地等着她,将不爱吃的燕窝粥推给她。
湖心亭旁的垂丝海棠绿了又枯,枯了又绿。
时光若流华,寸寸流逝,悄然无声。叶华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能在五十招之内挑落云天阁第十位高手手里的剑。那次比试结束后,叶老爷子一言不发离开了,只有少年依旧笑吟吟地坐在湖心亭里等着她,“叶华,帮我把粥喝了。然后我们去城里玩吧。”
那天以后,她不用再每天早起练功,而是开始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少年身后。
十六岁的那年,他的娘亲突然病逝。他失踪了十几天,后来被人发现躺在城外十里的枫树林里。他的娘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红枫。
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叶华第一次被允许见到他时,她就知道那个少年就已经不在了。她的少年,死在十一月的枫树林。
那个有着和她的少年一样躯壳的人,名叫叶虚怀。
叶华不相信他已经死了,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那个叫叶虚怀的人。叶华多么希望,在某个清晨她一睁开眼,就可以看见她的少年重新坐在湖心亭里,对她微笑,“叶华,帮我喝粥吧。”
后来,叶华就怀孕了,但是她对谁都没有说。再后来,叶华也随她死去多时的少年而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叶华应该是无比满足的。因为,她终于可以去见她的少年了。
从胭脂楼回来以后,沉醉依旧不安分,成天往舞柳山庄跑,美其名曰:看顾病人。
落声用手指拨了拨沉醉买回来的“野山参”,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将假装看书实则在偷懒睡觉的女子叫醒,“沉醉,这是你买的人参?看着倒是不错。”
“嘿嘿。”沉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干笑两声,“先生过奖了,我也就是随手买了几棵。”
“我说的不错是这萝卜做菜不错。”
“萝卜?”沉醉瞪大了眼睛盯着锦盒里的人参。老板还说看我她长得乖巧,便宜卖给她。居然敢欺骗人家的感情!沉醉在心里默默地把那眯眯眼的死老头翻来覆去骂了一千八百遍。
落声喝了口茶,“我教过你,人参看五形:须、芦、皮、纹、体,所谓须是皮条须,上面有珍珠粒似的东西……”
一旁的女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即对上落声的眼睛,心里颤了颤,咽了咽口水,“先生……”
“你这样子,怎么替我看顾病人?病人不死在你手上就算是万幸了。”落声转过脸看着窗外伸进来的一枝白梅,“以后,不要去舞柳山庄了,先把基本药材认认全。”
“先生!”沉醉一跺脚,“我保证在舞柳山庄绝对不碰陆四公子和陆老爷子还不行吗?”
“沉醉,如果能够克制,就尽量少踏足舞柳山庄罢。”落声说完,起身走进了花房。
女子留在原地,半晌扁了扁嘴,自言自语道,“可我克制不住啊!”
沉醉安分了两天,也就安分了两天而已。第三天一大早,沉醉就以陆之谦有了她生父的消息为借口,大摇大摆地坐着舞柳山庄的特派专车走了。
冬日暖阳从东方冉冉升起,落声裹着狐裘坐在大厅的门槛上,竹帘被高高挑起,日光斑驳,投在他身上。他靠着门框,昏昏欲睡。
一阵急促地铃铛声突然响了起来,并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锦行,去看看来了些什么人。”落声睁开眼睛,揉了揉额角。听声音,这次来了不少人,不知又会是怎么个闹法。
直到那些人涌进了院子,锦行都没有从屋里走出来。
来的这群人统一穿着宽袍白衣,有风盈袖,像千万白鹤欲举。落声陷在想象里,一时倒没有在意他们的来意。
其中为首的一人以剑直指向他,语气傲慢,“你就是那个落声?”
落声依旧半靠着门框,风淡云轻地反问,“怎么?”
那人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淡然,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他随手一剑击碎了脚边的一个花盆,又提高嗓门道,“我家少主要你跟我们走一趟。”
落声看着一地的碎片,皱了皱眉,“随你们走一趟?你倒是说说凭什么。”
“就凭我们少主有令!”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十人齐刷刷地拔剑出鞘,动作整齐划一,应该用这架势吓唬过不少人。
“这么兴师动众的,落声还真是不敢当。”
“废话少说!”那人没有耐心继续跟落声打嘴仗,大步走上前就要去擒坐在门槛上的白衣医者。
“慢着。”落声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要我跟你们走可以,但是,至少也报个名号吧。”
“哼!”那人一声冷哼,白眼一翻,鼻孔朝天,“云天阁。”
落声看清对方衣袖上的流云纹饰,略略点点头。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带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六、退无可退
云天阁远在四方山,离落声的居所有百十里远。落声坐在马车里,静静听着车外的动静。他听见他们经过了一片田野,走了很长一段山路,又过了两条河。夜幕降临,但他们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少主找我去,所为何事?”中途,有人给他送水时,落声曾随意问过,但那人并没有回答,只翻了个白眼,“少废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落声坐在封闭的车厢里,无事可做,便仔细思考起今日之事的起因。
云天阁的少主小姐很多,听说有少主六位,小姐两位。现已成年的有五个,最年长的年近三十,年纪最小的只有九岁。不过,今日他们口中的少主多半是叶虚怀。叶虚怀虽然在兄弟之间排行第四,却是最受宠的。外界盛传,云天阁未来的阁主之位多半是他的。所以,云天阁中依附他的人也最多,势力最大。
锦行那日告诉过他,叶虚怀不是嫡出。他的母亲只是个小妾,因为长得很漂亮又很懂得讨老爷子开心,所以老爷子从小就很宠这个第四子。这从叶老爷子派叶家实力前十的杀手叶华日夜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就可以看出来。
但叶虚怀年少之时,并没有什么功利之心,只知游山玩水。直到他母亲突然暴毙,性情和兴趣才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大概他母亲不是自然死亡,所以对从来没有遭受过打击的他才会犹如惊天噩耗。一般从小就命途坎坷的人,抗击打能力都很强,很少会被什么事情彻底打败。而所谓天之骄子的叶虚怀明显缺乏锻炼心理承受能力的机会,一旦受到外在因素的强烈刺激,极容易导致性格和三观被毁。而后天重塑的性格和三观,以落声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很少有不出问题的。
所以,这次叶虚怀大张旗鼓地要见他,必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