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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暧昧不清。你看,太祖那么没文采人,肯为李无涯写诗,肯为李无涯画画,虽然那画画得相当不怎么样。而李无涯呢,那么皎若云间月,皑若山上雪一个人,居然肯为太祖筹谋天下,还太祖登基后为太祖暗中做了那么多。如果不是真心中有对彼此情意,怎么能做到这样程度。”
“兄弟情义也很有可能嘛,男人之间友情,很难说。”程帛尧一直认为友情是很神圣也很伟大东西,比爱情要纯粹,比亲情要清淡,却能让人和人之间有着爱人、亲人所不能及灵混相通感,这就是友情伟大之处。所以,她会觉得太祖和李无涯之间,存纯粹友情,热血、澎湃、炙热,属于男人之间博大而广阔情义。
“如果是友情,娘,你会为你要好朋友写什么‘山岳为神,沧海为态,松柏为姿,秋水无尘’吗?我想太祖那样人不会,这话得多酸呐。”蓁蓁对于她娘那些用来打发时间小说里,男男相爱片段觉得挺不寒而悚,可偏偏人家又写得像那么回事,她也只好跟着相信真有了。而且,她娘记忆里不止有小说里,还有现实里真实例子啊!
这十六个字还真不像朋友之间赞誉之词……不行,她被闺女带歪了,她其实不是腐女,真,她向穿越大婶保证:“别瞎想了,就算是又怎么样。”
蓁蓁直挑眉,小媚眼儿一甩甩地说:“如果是,那我就能解释为什么这辈子非要投胎成个姑娘了。”
程帛尧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意思是,李无涯是为了这一世能堂堂正正自己爱人身边,*添香、举案齐眉才投胎成姑娘?”
可无辜可无辜地点点头,蓁蓁想如果非要解释,她觉得这个解释就相当不错:“对呀,至少我现看着是这样儿。”
糟了,她把无涯祖师转世给带成了什么样儿啊,小小年纪就腐了。程帛尧无奈地看着闺女,叹口气道:“蓁蓁,我有另一种想法。”
“什么?”
“你记得李无涯说他自异世而来么,我觉得那之前他就是个姑娘,不幸地附身到了李无涯身上,然后这辈子终于有机会又重做姑娘了。”程帛尧主要是看李无涯前期一些手札看出来,而且前期李无涯喜欢诗词都很温婉,后期才开始改成了豪放派。
“不可能,娘,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这个问题上,我很清楚。我以前肯定是男身,而且一直是!至于我为什么非投身成女身,正经点儿说,很有可能是要体验身为女身种种。”蓁蓁很坚定,至于她娘想诗词温婉之类,温婉诗词还不多半是男人写出来,难道他们上辈子都是女。
“我只是想从这个问题上,去解你大弟托生为人执念,性别和物种应该可以算作一个难题吧。他既有他骄傲,却又受困于他骄傲,这样该怎么解呢。就好比是一个女儿家,骄傲身为女儿家,却又受困于女儿身,不能一逞所长,甚至得不到世间公正对待。”程帛尧这是为儿子操心呐。
“娘,你放心,我保证他出世后,除非死了,否则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从前是头神兽。其实玄弭脾气性格都还不错,就是太骄傲了,你放心,您看我跟上辈子有什么一样不,就没一个地方一样好吧。”蓁蓁觉得自己和李无涯简直就是两个人,哪里有什么转世投胎关联。
程帛尧一句话就把闺女戳破了:“和上辈子一样爱热闹、爱收礼,还和上辈子一样小心眼,还一样能装会扮。”
……
蓁蓁默默地低下头,片刻后才说:“那玄弭多还同样骄傲、执拗、喜欢钱,这三样儿都不算什么大毛病。”
“还有不能得罪,因为它太狠辣。”
“滚滚,你不是出去玩了吗……你糟了,居然说我大弟狠辣,他以后不会放过你。”蓁蓁一脸坏笑。
“我是实话实说,就那天那场景,不狠辣主儿能做到,反正我是放弃投胎做人了,我就跟着你们好好做我妖吧。”
以我血浴我身,要放浑身上下八成血,同时保持元神清醒,滚滚觉得自己做不到,它今天出去试了试,割一刀物上,它疼得很就给自己用灵力止血愈伤,而且硬是没下得去手割第二下。
所以玄弭能做人,他再怎么转世也只能做妖。
程帛尧听完就一个想法——生儿哪如养儿难。
第一七一章 却前世之孤苦,合今生之欢愉
玄弭于夏,六月正中。
随着日子越来越临近,程帛尧身子骨愈发虚弱起来,有时候李崇安感觉她虚弱地吹口气都能散落一地。
程帛尧倒不觉得,她脸色虽不好,身子骨却不错,虽然瘦削了些,却也不是瘦到见骨。洞府之外,漫山繁花初落,果实殷殷,这般一个心中充满骄傲与孤独的孩子,却注定生在一年中最繁盛美好的时光里。身而为人,她无法理解玄弭身为妖的苦,却能理解它的孤独,有些孤独不必言说,懂的人自是不语自明。
洞府窗下,流水潺潺,落叶飞花片片逐水而去,到得远处坠成一片飞珠溅玉,蓁蓁在一旁捧着李无涯的手札念道“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岩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闺女细细嫩嫩的嗓音仿如静水细流涓滑而过,夏日的晴光通过微黄的书页折射在她脸上,白光弥漫,仿如天使。
“蓁蓁。”程帛尧轻唤着闺女。
“嗯,娘。”
“既然求道之路这般艰难,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走到这条路上来呢?”程帛尧惯性地充满疑问,她的道似乎都是在疑问中得到的,每一回起疑释疑,都是她更近一步走向道的契机。
蓁蓁侧着小脸想了想,合上书页,刹那间淡淡白光敛去,只余些许光芒自窗外散散地投照而来:“这世界上想要成功的路都很难呀,既然都难,为什么不选这条,成功问鼎大道的收获比对任何一条路都要更大。娘,你为什么老想些千奇百怪的事呀,做饭很辛苦难道能不吃么,河豚有毒还有人非吃不可呢。”
虽然比喻得有些面目全非。而且道理也有些离题千万里,可程帛尧就是能听得出意思来:“我只是选择了千万种可能中的一种,和其他的路并没有什么太多不同,之所以艰难,是因世道本就艰难。所以人们才要超脱世间道的束缚,想要真正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而不是为任何外力所主宰,因此才不惧千难万险一心求道。”
所以,道还是坚持、坚信。我坚持我的选择,我坚信我所追寻的道。
时转六月中。玄弭在知了声声中,在炎炎烈日下来到这个世间,是个极其漂亮的男孩儿。眉若春山。眼似繁星,才乍出生便有着举世无双的潜质,便连蓁蓁都要眨巴着眼说:“大弟比我都好看,以后别人会以为我又多个妹妹的。”
事实上,玄弭的漂亮并非雌雄莫辩的那种。而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漂亮的男孩儿的那种美好。阳光柔软地照在他脸上,你便觉得这世间最美的时光也不过如此,玄弭孤独而骄傲,习惯拒人千里之外。而这个孩子爱笑,谁来都给抱。喜欢亲近身边所有的人。
“崇安师兄,这样真好,我还担心他还是会那么清冷孤高的脾气呢。啊。对了,是该叫李微么?”老程一早给他们安排好了,余下的三个孩子应该是李微、李藩、李翦,按着来的话就该叫李微的。
“叫他李藩吧,藩者屏障也。盼着他这一世,能突破他内心的藩篱。不再有人兽之分,道凡之别,真正自由自在再无拘法。”李崇安想着微这个字,实在不怎么适合大儿子。
藩儿?小藩……不行,还村里有个姑娘呢。这名字确实不错,可单着来叫味儿特奇怪:“要不,小名还叫玄弭?”
这名字容易让人想起那天的血腥场面来,李崇安摇摇头说:“弭通弥,叫玄弥如何?”
玄弥,好吧。程帛尧对名字没有任何执着,有人给取好,她只需要负责叫,多省事儿:“嗯……玄弥,却前世之孤苦,合今生之欢愉。”
滚滚在一边耷拉着脑袋,特别想朝李崇安和程帛尧大吼一声:“你们别搞笑了好不好,老子好不容易摆脱了玄弭,现在又来个玄弥,你们俩还让不让人痛痛快快过日子了,真是给老子找不痛快。”
再看看玄弥现在笑得跟初升的朝阳一般光华耀眼,灿烂至极,温暖如厮,滚滚就有一种这其实不是玄弭投胎,而是另外一个灵魂转世为人的错觉。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暖灿烂,怎么可以这样清澈干净,虽然说是个初生的婴儿,可怎么说也是玄弭的转世,就该像蓁蓁一样,依旧保有上一世的某些脾气性格。
可是他完全没有,完全像是一个全新的人,没有任何往日痕迹。一看到玄弥笑,滚滚就觉得心肝脾肺肾全都疼起来。
“大弟笑起来真好看,娘,他笑得比我还好看,这以后可怎么过呀。我长大以后,不管少年少女都会迷着他的,我不就成了衬红花的绿叶,我不要当绿叶,我要当红花。”蓁蓁心想着,这一世好不容易成个姑娘,自然要受尽温柔的宠溺,有这么个漂亮到让人心都软成一片的弟弟,让她还怎么凭这张脸混下去。
“你放心,就冲你是李无涯转世,愿意捧着你拿你当红花的人能从昆仑排回京城去。不过老子有点怀疑,他们以后跟你过日子,难道不会想着你前世是李无涯的事而无法人道吗?”滚滚忍不住毒舌一下,以此来排遣它心中的忧伤情绪。
……
“滚滚,蓁蓁才这么大一点点,你怎么可以跟她这样就话。”程帛尧重重戳一下滚滚,示意它不要太过分。
滚滚忍不住翻白眼,要是程帛尧积善成德蓁蓁跟它在私底下有多大尺度,不知道是会戳它,还是去戳她闺女:“知道了。”
这回生下玄弥,虽没有引来四方关注,却也是整个宗门的人都来相贺,大家照着规矩送礼,虽然多半是看在他们“无涯祖师”的面子上。玄弥的漂亮还是为他招来不少怪阿姨与怪叔叔,这个捏一捏,那个抱一抱,当初没敢捏蓁蓁,现在可有个比蓁蓁还漂亮的小玄弥可以捏,也算补偿了。
滚滚恶意地揣测到这些人的心思后,嘿然冷笑:“等你们知道你们捏的是比李无涯更记仇千万辈,而且报起仇来更狠千万倍的玄弭后,你们就不会这么欢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