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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光景,那小姑娘是要绝食抗争吗?
此时浅悠的乳母出来,见到沈嫣,也不知说什么好,心想沈先生倒是自在得很,她们家小姐可就苦了。乳母想了想,便上前道:“先生不是说,能带着书到床前给我家小姐讲课吗?先生不如去讲课吧,小姐总那么发呆,奴婢们都要急死了。”
沈嫣没说什么,乳母也不敢失礼,啰嗦了几句便走了,身后鹃儿正拿着篮子迎出来,笑道:“这猫儿吃饱要睡了,小姐把它放在篮子里吧。”她小心翼翼将小奶猫放入篮子里,小家伙吃得肚子圆滚滚,感觉到篮子里的舒适,打个滚就蜷缩起来睡了。沈嫣轻轻抚摸了几下,从鹃儿手里拿过篮子,道:“我去看看庞小姐。”
“哎呀,小姐别去自讨没趣……”
鹃儿不乐意,但沈嫣还是提着篮子,径自往浅悠的屋子来。守在门前的丫头见是沈先生,没有询问阻拦,挑起门帘就请她进去,沈嫣跨门而入,见浅悠正蜷缩在窗下的暖炕上,身上裹着厚实的绒毯,窗户大开,冷风一阵阵往里灌。
浅悠听见动静,见是沈嫣来了,本还平静的神情顿时露出恨意,别过脸冷冷地说:“你怎么还没走,要赖在我们家到几时?”
“这是你的猫,我养了好几天了,不见你来找。”沈嫣把篮子放到浅悠身边,“它总是往外跑,我想它是在找你。”
浅悠看了眼,小猫胖了很多,肉呼呼毛茸茸地团在软布中,呼呼发出声响,睡得可香了。浅悠眼神中流露出的羡慕,在旁人看来一定无法理解,堂堂宰相府的千金,会羡慕一只猫?
“我想,该是府里发生一些事后,我才被庞大人请来的。”沈嫣温和地说,“所以你讨厌的不是我,不论我家派谁来,都会被你厌恶,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好好地相处?”
浅悠不屑,伸手把小猫抱入怀里,沈嫣见她不言语,也不再多说什么,提起篮子便离开,可是到门前转身的一瞬,看到浅悠捂着嘴哭。
不是她要被庞夫人责打时上蹿下跳的哭闹,也不是她冲着兄长发脾气时的委屈,浅悠哭得那么安静又那么伤心,这份伤心沈嫣似曾相识,她也曾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常常捂着嘴哭,不愿让人听见。
沈嫣又走了回来,浅悠厌恶极了,慌乱地抹去眼泪背对着她,语气焦躁地说:“你不要这么放肆,这里不是你的家,我是宰相的女儿,我的屋子不允许你随便进出。”
“我把篮子给你。”沈嫣道,“它习惯了在篮子里睡。”
“放下就走吧。”浅悠恨道。
沈嫣恬然道:“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代你向庞公子或夫人转达。你自己或许不觉得,每次面对夫人或是公子,总是用张扬的言语来掩饰自己的怯弱,往往词不达意,闹了半天,夫人和公子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面对我,总不至于害怕吧,你有什么心愿告诉我,我帮你去转达。”
浅悠霍然转身,满目鄙夷地等着沈嫣:“你真把自己当先生当老师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嫣笑道:“我不把自己先生,那当什么?我若说做你的姐姐,你肯定更不屑。浅悠,你这样会被别人说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我知道你一定有伤心的事,既然自己没法儿排解,为何不想想其他法子?”
浅悠冷笑:“不知道你们沈家、简家是什么样的,我们家什么样,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吗?”
☆、113一片海阔天空
沈嫣眼中的女子,有着和她过去一样的悲伤,她几乎不记得自己如何走出来,可一见浅悠如此,往事纷纷浮现在眼前。她能体谅庞大小姐有多难过,原来浅悠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厌恶,不过是心中太满的悲伤,无处宣泄。
“至少三公子对你,兄妹情深。”沈嫣道。
“兄妹情深?他只会骂我,学着爹娘的样子不许我这样那样,在他眼里我只会天天给他惹麻烦。”浅悠一通数落,可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对外人表露这么多,立时别过脸不看沈嫣,冷冷地说,“你赶紧出去,别等我赶你走。”
“纵然三公子在你眼中诸多不好,可你眼里有三公子,三公子也时时刻刻在乎着你,就算是一见面就拌嘴争吵,也是你们相处的方式。”沈嫣淡淡而笑,“为了三公子,你不惜大闹嫂子的寿宴,而三公子时常来这里关心妹妹,我们简家沈家的公子哥儿们,可不会常常跑去妹妹们的闺房,礼教是其一,但我想也是他们并不在意自己的妹妹。”
浅悠无语反驳,她喜欢三哥,三哥也疼她,他们是这个家最爱吵吵嚷嚷却又最在乎对方的兄妹,大哥二哥不能比,爹娘更不能比。
这会子被沈嫣说中了,浅悠很不服气,依旧背着脸,冷冷地说:“除了念书,你来我们家这么久,说的话都不如这会儿多,怎么了?你怕我爹回来怪你,还是怕我娘又闯来指责你?所以说你赶紧走,回你自己的家去,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沈嫣的眼中掠过悲伤,但稍纵即逝,她只是想,浅悠说的家,是哪里。南方的家已经回不去了,母亲把她送来舅父膝下投靠,就没打算再让她回去,而她也绝不想再回到那里,不愿再回伤心之地。
“你还不出去?”浅悠烦躁急了,怀里的小猫被吓着,梦里发出可怜的声响,她才缓过神,想了想将小猫放入篮子里。
“大人和夫人若有责备,都是我该承受的。”沈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损伤?你不吃不喝,根本上对他们已是不孝,又何来立场为自己争?浅悠,折腾自己,是最愚蠢的抗争方式,让人同情怜悯是不长久的,任何事任何人,都要堂堂正正为自己争取,路才能走下去。”
浅悠眼神闪烁,像是被沈嫣的话动摇,可一想到,她连齐晦身边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都不清楚,又悲从中来,不知是太过难受,还是开始信任沈嫣,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下,似自言自语地说着:“其实我明白,不管那个人是谁,他也永远不会正眼看我,可我到底……哪里不好?”
这句话,让沈嫣更明白庞大小姐为何悲伤,她想伸手轻抚她的背脊,可她们还没有那么亲昵,不适宜的举动,会让浅悠更排斥,可她很想告诉这姑娘,这样的痛苦一定会挺过去,挺过去了又是一片海阔天空。
“我会做南方风味的点心,你要不要尝一尝?”不合时宜的话,把浅悠从悲伤的情绪里拉出来,她莫名其妙地瞪着沈嫣,“你怎么还不走?”
☆、114通通杀了才好
沈嫣道:“你一直和我拧着,宰相大人、夫人和府里的下人,就必然会时刻盯着我们。浅悠,既然你向往自由,为什么不用聪明些的法子去获得?我们若好好相处,大人和夫人就会放心把你交给我,他们就不会再盯着闺阁里的事,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会比现在容易多。”
“你在向我示好?”浅悠还是无法信任沈嫣。
“我何须向你示好,也许离开庞府,我们一辈子不会再相见。”沈嫣垂首轻轻抚摸小猫,语气更加柔和地说,“我只是想,你心里多苦多痛,我能比旁人多几分理解,若能做什么事让你高兴,也是我身为师傅该有的责任。”
“什么师傅,比我大不了几岁?”浅悠气势渐弱,沈嫣的话,让她在这束手束尾的生活里看到一丝希望,先生的笑容如此娴静温和,比兄嫂姨娘们不阴不阳的客气要真诚许多,她反正也无路可走了,这条路,或许可以一试。
“你说能替我向我哥传话?那你去告诉他,我想进宫看望贤……”浅悠毫无顾忌地说出口,猛然想起冷宫里的一切是秘密,赶紧改口道,“我想进宫一趟,让他成全我,我为他赶走了那些千金小姐,他欠我的。”
沈嫣颔首:“尽力而为。”
那日傍晚一场雨,将深秋带到了尽头,丫头们都被冻得胡乱将棉袄穿在身上,花花绿绿不成样子。沈嫣离开简府时,其实带了几件表姐妹们没穿过的新冬衣,这会儿庞府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她穿着表妹玫红织锦的袄子,裙上两只硕大的蝴蝶栩栩如生,很活泼灵气的一件衣裳,偏偏与沈嫣的气质很不相符合,浅悠再看到她时,都忍不住说:“我有没穿过的素色袄子,你要吗?”
浅悠让丫鬟拿出自己的衣衫给沈嫣,沈嫣则给她送来热乎乎的甜汤,两个人难得安静的相处了一下午,好几天没正经吃口饭的浅悠,将甜汤吃得干干净净,稀奇地问沈嫣:“你们家在南方也是贵族,怎么千金小姐会下厨?”
沈嫣正将为浅悠写的一幅大字拿在炭炉旁烤干,听得大小姐问,笑道:“好吃吗?”
浅悠点头:“甜而不腻,比我家厨子强多了,我还以为你是个书呆子。”
沈嫣款步到书桌旁,将字幅摊平,很轻地应了句:“大抵和女为悦己者容,是一个道理。”
浅悠没听清楚,外头雨声劈啪作响,掩盖了沈嫣的话,而此时鹃儿进门说:“小姐,他们讲庞公子来了,是您请的吗?”
沈嫣便道:“是我请的,请公子在书房稍后。”
京畿这一场雨,令猎场边上的河道水位上升,若是雨势不收,猎场就会被河水倒灌,皇帝不得不决定提前回京,大雨瓢泼时,营帐上下忙着准备出发,雨声脚步声喧哗声,一切都乱糟糟的。
而自从三皇子遇刺,皇帝身边的警戒比从前更严密,太子在皇城的势力虽然可以直接将手伸进明德殿,可出门在外,群臣环绕,还是以宰相为首的势力,控制了这里的局面,丽妃和三皇子被彻底保护起来,而皇帝为防止太子有异心,也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
如此一来,齐晦终于有了空闲,可以去查世峰给他的慕家行迹的线索,可他不会冲动地独自行动,鲁莽地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在太子的眼线下,世峰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来随驾,早有世峰安排的人去查慕家的踪迹,此刻大营里乱成一团,齐晦正冒雨与其他侍卫共同加固马车,手里干着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