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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绝望地看着这两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她今晚要死在这里了吗?孙昭仪病了一场后,她是不打算再和丽妃作对,要来向丽妃示好,以求将来的活路吗?天下竟然有这么愚蠢的女人?
“听说你为了拉拢太子,把这小贱人送到他床上去了?”丽妃不屑地打量着地上的静姝,看到她惊恐的神情,内心十分满足。
孙昭仪忙笑道:“姐姐还不知道,这些年轻的小贱人哪个安分过,都看着太子年轻想要去勾引,静美人也不例外,怎么会是妹妹的主意?”她鄙夷地看了眼静姝,便怂恿丽妃,“娘娘,听说方才她是在芙蓉居外面被找到的,指不定就是想去东宫勾引太子,您看这种祸乱宫闱的事,该如何处置?”
丽妃狰狞的笑容,如恶魔般存在于静姝的眼中,她细长刻薄的眉毛轻轻一挑,问道:“听说皇上,喜欢看她跳脱。衣舞。”
孙昭仪眼角颤了颤,略鄙夷地说:“臣妾可不想看。”
丽妃冷幽幽道:“中秋节那天,你不是还眼巴巴地让她献舞吗?”
孙昭仪干咳一声:“那也是皇上的意思。”
虽然她是胡说的,却戳中了丽妃的恨处,对孙昭仪道:“你进宫晚,有些事不知道,冷宫里那老婆子,能坐上贤妃的位置,能生下儿子,凭的什么你知道吗?”
孙昭仪道:“听说她的娘家,从前很厉害,和皇后一样。”
丽妃呸了一声,恨道:“是那贱人也会跳舞,她最初被皇上看中,就是在花园里跳舞,后来我曾在御前献艺,可皇上竟当众对她说‘远不如你’。真可笑,那时候贤妃怀着孩子,又胖又笨重,皇上竟然把我撂在殿中央,说我远不如她。”
孙昭仪听着心里发笑,脸上不敢表露什么,只听丽妃恶狠狠地说:“我最讨厌会跳舞的贱人。”
“那就打断她的腿。”孙昭仪更狠,扬手喊人,“拿棍子来。”
静姝宛若刀俎上的鱼肉,眼看着太监拿来手臂那么粗的棍子,她挣扎着想要逃跑。可几个宫女上前死死按住她,把她的腿拉直,就等着一棍子下来,废了这双美丽的腿。
“不要过来,放过我,你们放过我……”
尖叫声刺破黑夜,但不足以传遍整座皇城,湘湘本伏在贤妃身边睡着了,仿佛听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贤妃因病重,再没有平日的警醒,依旧昏昏沉沉,倒是齐晦在一旁被湘湘惊醒,上前扶着她问:“怎么了?”
湘湘心跳得很快,尴尬地笑:“我像是做恶梦了。”
齐晦见她伸手擦脖子里的虚汗,从边上拿了条毯子将她裹上,劝道:“你回去歇着,不然白天我也不放心了留下你们了。”
湘湘没有固执,裹着毯子回自己的屋子去,可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重重地拥抱了一下齐晦,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却叫齐晦之后一整夜,都能感觉到湘湘在怀里的温存。
隔天一早,为了母亲的病,齐晦走了趟太医院,他所等的太医尚未入宫当值,要等他来后,才能询问母亲的事,便隐匿在暗处,以防被太医院其他人发现。这里人来人往,一清早就开始忙碌,宫女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新鲜事,也有小太监来凑几句热闹,倒是个安逸的地方。
此时有一队医女从齐晦身边走过,他小心着自己别被人发现,却听其中有一人说:“你们知道吗,芙蓉居静美人的脚趾头,被丽妃娘娘打断了。”
☆、090姐妹情难回首
一句话惊得众医女议论纷纷,但她们渐渐走远,后面说些什么,齐晦不得而知。他安静地等候太医入宫,待与太医见过,为母亲取了些药,说话时恰好有其他太医来找,齐晦躲避在药柜后,那太医迎出去,门前来的人正说:“静美人的左脚被一棍子砸下去,两根脚趾已经不成形,我们合计下来,这脚趾是保不住了。还想请您看看,是留着废了的脚趾养伤,还是切……”
他们说着话走远,太医特地给齐晦留了门,待门外没什么动静,他迅速离开了太医院。但之后辗转打听清楚了静美人的事,才回到冷宫,湘湘正在喂母亲喝粥。
“这药是新的吗?你放在那里,我一会儿就熬。”湘湘指着桌上道,“你也吃两口,饿着肚子就出去了?”
齐晦坐到桌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食物,见湘湘和母亲有说有笑,她耐心又温柔,也许娘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人来到身边,连他自己也从没想过。
“你怎么呆呆的?”湘湘转身就看到齐晦出神,笑悠悠问,“是不是不好吃?”
齐晦摇头,迅速把粥灌进嘴里,才搁下碗筷,湘湘就拿着帕子伸过手,轻轻为他擦去嘴边的汤水,笑着说:“吃得太急了,以后要慢慢吃。”又问,“今天还要出去很久吗?要不去睡会儿,娘娘这里有我守着呢。”
可齐晦欲言又止,想到之前静美人折腾舞娘的事,他本瞒着湘湘没有说,没想到却让她亲眼看见昔日一起跳舞的姐妹被活活打死,而罪魁祸首,是把舞娘送给太监的静美人。这件事虽然没再提起,齐晦知道她一定梗在心里,昨晚的噩梦,又或是这几天门前稍有动静,她就仿佛害怕又有什么人逃跑来到这里。
“去歇会儿吧。”湘湘收起碗筷往外走,一会儿还要熬药。
齐晦没跟上,外头有水声传来,湘湘已经在洗碗了。他站在门前看着,昨晚的事说出来会很残酷,湘湘能承受吗?宋静姝的伤很重,在太医院只听到只言片语,但后来打听,才知道很严重,若是熬不过去,很有可能会送命。
“晦儿。”贤妃轻轻唤儿子,齐晦走到床边,问道,“娘,有什么吩咐?”
“我想你怎么没动静呢。”贤妃对脚步声很敏感,方才湘湘走出去了,但儿子没走,可他又不说话又不动,做娘的不免好奇又担心。
齐晦朝门外看了看,便与母亲把宋静姝的事说了,贤妃知道那位静美人是湘湘的好友,发生了这么多事,湘湘现在心里一定爱恨纠葛,静美人从没害过她,可是对别人,甚至是昔日共舞的姐妹,却心狠手辣。贤妃唏嘘不已:“静美人周旋在丽妃和孙昭仪之间,若不把自己变成妖魔鬼怪,就会被她们吞噬,怪她还是不怪她,只有湘湘自己能做决定,不该我们这些外人来评价。”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齐晦道。
“湘湘不该因为和我们在一起,就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弃,对她不公平。”贤妃劝儿子,“你该告诉她这件事,是要去看一眼,还是等待消息,该让她自己决定。儿子,湘湘说再也不管了,是为了你和我,若是她只身一人,她一定会去看她的姐妹。我们和她才只有几个月的缘分,可能你们之间已经许下一生一世,但过去的十几年,是她的姐妹一起相依为命。晦儿,你会丢下世峰吗,世峰若不得不帮庞峻来对付你,你会怎么做?”
齐晦沉吟须臾,道:“今晚带她去看一眼,先别告诉她,何必让她纠结要不要去而痛苦。”
母子俩做出了决定,湘湘尚不知夜里会看到什么,但静美人被打残了脚趾的事已经在皇城传开。老皇帝那儿只是惋惜了几声,让人派太医照看,他有大把的美人,根本不在乎一个宋静姝。至于东宫,太子倒是很意外,昨晚静姝离开后,他就睡了,早晨才听说静姝在回芙蓉居的路上,被孙昭仪和丽妃带走,再次扔回芙蓉居时,脚下鲜血淋漓,似乎本要打断她的腿,因为她的挣扎,打偏在了脚趾上,腿虽然保住了,可脚趾注定要废了。
齐旭还要利用静姝去接近湘湘,比起老皇帝的无情,他总算还有心,派人知会太医要保住静姝的性命,这才有了早晨几位太医会诊,打扰了齐晦和老太医说话的事。太子的暗中干预,在这宫里是很大的影响,但太子苦心经营十几年,也只会在关键时刻派用场,他知道自己一天不做皇帝,就一天不能展露光芒。
是日夜里,湘湘本以为齐晦只是带她出去走走,走到她熟悉的芙蓉居附近,才察觉到不对,当从齐晦口中得知静姝的惨遇,昨晚梦见彩云被打死的噩梦又跑到眼前。她无法想象静姝为了自保,把姐妹们推入虎口,连当初玉屏的事,她也不能再相信静姝的解释,可现在静姝自己生死一线,舞者引以为傲的双腿,差一点就粉碎在棍棒下,不知她康复后的脚,还能不能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齐晦道:“去看一眼吗?我听说如果伤重病发,很可能会熬不过去,很可能会死。我和娘商量后,想让你看一眼,你们毕竟十几年的感情了,当初你想救她不被丽妃陷害捉奸,就是因为还把她当姐妹。”
“可是她……”玉屏和彩云的死,是湘湘心中最深的芥蒂。
“我娘说,她若不把自己变成妖魔鬼怪,就无法在孙昭仪和丽妃的魔爪下生存,她受过什么苦你最明白。”齐晦温和地说,“去看一眼,就算我们自欺欺人的落一个安心,你的心意也到了。”
“自欺欺人的安心?”湘湘苦笑,她喜欢齐晦的坦率,她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看待静姝,现在做的一切,很多都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在齐晦的掩护下,湘湘进了静姝的卧房,自从孙昭仪失势,静姝也不再风光后,芙蓉居的奴才都应付着做事,太医来来回回他们跟着忙了一天,这会儿早就各自偷懒,把高烧的静美人仍在屋子里,无人看顾。
齐晦让湘湘安心进去,若有什么事他会迅速来带她离开,或是湘湘自己走出来的话,他也立刻就能看到。
屋子里不像冷宫那般昏暗,倒是明晃晃地点着烛火,榻上重伤之人高烧昏睡中,即便湘湘到了身边,也没有察觉。失去脚趾的剧痛,即便静姝醒来,也会被痛得再次失去意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那一棍子下来的绝望,把她的一切都打入了深渊。
湘湘在边上的水盆里,弄湿了帕子盖在静姝滚烫的额头上,焦灼的人似乎感觉到舒适,稍稍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