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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毕,她故意露出一副心疼银钱的模样。
若是换做平时,温良冬必然要调笑一番,谁知今日她却忽然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垂下头,神色间颇有些患得患失。
温良辰并不笨,温良冬手中的长袜,明显比温仪华要大一个尺码。并且,在袜子的脚底,她还特地用柔软的棉布加厚一层,温仪华是个读书人,平日走动不多,出个门还要坐马车,哪里需要这种袜子,明显是给习武之人准备的。
温良辰揉了揉太阳穴,心道:“既然四姐如此喜欢卫公子,理应让二人见面,互相将事儿挑明白……对于温良冬来说,至少算一个机会。”
其实卫定放在京都中,已经算是不错的男子,他身份家族样样不缺,最重要的是,在卫将军严格的管束下,从不与京都纨绔子弟来往,他身体硬朗,武功高强,前途亦是无量,此次他从西北回来,便是来京都寻五城兵马司补个缺儿。
对于温良冬来说,卫定放已经是极好的选择,可如今要面对的问题是,卫定放性子鲁莽,大大咧咧,此次错将温良辰误认为温良冬,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温良辰庆幸卫定放听得进他们的话,愿意将此事在拖延些时日,否则,若他真与卫太太禀明,以卫太太宠儿子的态度,必会退掉这门亲事。毕竟,如果不是看在卫定放自己的情面上,以温良冬的身份,的确是高攀了。
“四姐,季大姑娘给咱们府上下帖子,一个月后去骑马秋游。咱们许久未出门,不如一道过去透透风,如何?”温良辰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贵女们联合秋游玩耍,必定会叫上各家公子,卫定放前来参加,也不算太突兀。
温良冬手中不停,连头都没抬一下,细声细气道:“我想在家中练习女红,便不去了罢。”
温良辰咬咬唇瓣,不死心地凑过去,装作一脸的失望,道:“四姐你当真不去?那还真可惜了,我听季大姑娘说,那日会喊上几位考过武家出身的姑娘,过来教我们骑马呢。对了,她们家的少爷也会一道过来,为我们表演马术。”
“……此事当真?”温良冬右手一顿,急忙抬起头,望向温良辰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希冀。不过片刻,她好似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又慌慌张张侧过头,极力掩饰道:“我、我我听说季大姑娘两个月后便要成亲,以后便不能时常见面了……哎,一晃眼,咱们便要分离了,我还是趁此机会,过去瞧瞧她罢。”
“四姐姐说甚呢,季大姑娘嫁的是秦宸佑。和亲王府与我们家本是亲戚,兴许今后更常见了。”温良辰笑嘻嘻地说道。
“嗯。”温良冬眼神闪烁,脸颊红扑扑的,嘴角那喜悦的笑容,仿佛要溢了出来。
接着,温良冬又旁若无人地低头绣起手中的长袜,全神贯注,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在做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
温良冬的这副态度,直将温良辰惊得心脏狂跳,这是,这是被卫定放给迷得着了魔罢!
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温家姑娘的两极分化,不是一般的严重。
重情的姑娘极为重情,对心上人不顾一切,即便温良春嫁人后,都还不放过对薛扬的骚扰,也不知季公子是如何作想,只要温良春能与季二太太作对,他便完全不管温良春;薄情寡义的姑娘心肠极狠,不顾任何人的感受,比如温良夏,她对待秦宸佑可谓是冷血至极,自从知道秦宸佑即将娶季大姑娘之后,温良夏拒绝与他的一切来往,将秦宸佑打击得消沉好多天,如今,她又开始琢磨起各家王府和侯府来,对男子本身却毫不在意。
当然,温良冬明显朝温良春的趋势发展而去,唯一让人安心的是,她心地善良,并不会似温良春那般毫不考虑他人感受。
温良辰心不在焉地做女红,直到又报废一个香囊之后,她颇为头大地从三房的院子离开。
且说温良辰在三房院中说话,却不料温府今日迎来贵客。
温大老爷早早下朝,坐在家中,冷不丁听见管家传话,说和亲王竟乘坐马车而来,还要求从角门进入,温府不得大张旗鼓。
“快,你们还愣着作甚,快给我备衣裳!”和亲王这神来之笔,惊得温大老爷魂飞魄散,他慌慌张张换上衣裳,将诸事准备妥当之后,才放下心来。
自宣德帝登基之后,和亲王的地位今非昔比,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乃是当朝赫赫皇族权贵,温大老爷这在京都颇有地位的正三品官,真对上拥有亲王级别的和亲王,还是不够看的。
收到管家再次传来的消息之后,温大老爷领着几位心腹,战战兢兢地出门迎接。
和亲王此次乘坐的马车十分低调,就是普通无奇的青釉马车,帘子被车旁的随从掀开,和亲王一身亲王常服走了下来,他扫了一圈温府和人群,对于温大老爷低调的行事,露出颇为满意的表情。
“臣参见王爷。”温大老爷稍稍行了一个周全的礼,便往后退上一步,低下头来之时,额上汗珠的居然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掉了一滴。
和亲王眼睛微眯,装作没有瞧见,道:“温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我今日来府上叨扰,并未提前告知,恕我唐突。”
温大老爷急忙道:“哪里哪里,王爷肯莅临寒舍,是臣温家的福气。”
温大老爷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既然你觉得行事唐突,为何还莽莽撞撞过来,真想吓死个人不成?
本朝亲王出行素有规制,就连接待都有一套流程,和亲王这般大动作,若是被御史不小心知道,必得遭都察院上折子弹劾,连温大老爷也讨不了好去。
“既如此,望你莫要太拘谨。”和亲王点点头,负手而行。
见他行事风风火火,温大老爷只好上前开路,赔笑道:“王爷请往这边走。”
二人在厅中坐定之后,温大老爷正儿八经地坐在下首,拿出一副对温老太太的架势,垂首恭听。
和亲王抿了一口茶,意思意思地道:“好茶。”
“这茶是臣庄上产的新茶,王爷若是喜欢,稍后我让夫人遣下人送去王爷府上,给王爷尝尝鲜。”温大老爷客气地道。
和亲王微垂眼皮,忽然道:“今日来温大人府上,是有一件要事,需要劳烦温大人。”
温大老爷不敢晃神,甚至于晃神的机会都没有,他立即四下环视一遍,被他眼风扫到的丫鬟不用提醒,麻利地掀帘子退了出去。
此时空落落的厅上,仅有温大老爷与和亲王二人而已。
和亲王往太师椅靠了靠,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定。
见温大老爷不卑不亢,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异色。近几年,温大老爷的仕途上升平稳,且在宣德帝心目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原来,他竟有如此眼色,难怪温家子嗣凋零,却依然屹立不倒。
不过,有眼色,便能让他省下不少力气。
温大老爷捏紧拳头,从椅中站起身来,朝和亲王再行大礼。他心脏突突直跳,却依然要保持平静,道:“王爷请讲。”
和亲王手中把玩着茶盏,目光深邃而悠远,良久后,他将茶托往案几上一放,声音低沉,道:“今八月京师秋闱,乃陛下特批恩科,为遴选才德之人,此次你被钦点主考,想来待此事过后,温大人必将加官进爵。”
温大老爷冷汗“唰”地下来了,和亲王故意提他为主考,这是个什么意思?
与本次秋闱相关,唯有读书人而已,听说和亲王府上四子在院试中夺得案首,难不成,和亲王是为子而来?
即便在官场打拼多年,已然混成个老油子的温大老爷,一时都摸不准和亲王的态度。
虽然猜中大半,温大老爷依旧不愿意开口,油滑地回应道:“……王爷过奖,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分内之事。”
和亲王勾了勾嘴角,温大老爷果真是个聪明人。不过,他不打算再兜圈子,直接道:“本次秋闱,我四子秦元君即将赴考,还请温大人……帮本王一个小忙。”
温大老爷一愣,一个小忙?正常话语来说,不应该是多多关照?
“原来如此,臣会从旁照看四少爷。”温大老爷道,究竟照看不照看,还得由他说的算。
虽然科考舞弊之人不少,但惩罚力度一如既往的大,历届舞弊之年,主考官都被送去见了阎王,温大老爷没这个胆量和野心,但某些不影响大局的小关节,他自然是有能力办到。
但是,他不准备一口将话给咬死了,得等见到秦元君卷子再说。万一秦元君是个傻帽,他堂堂礼部侍郎,怎会冒着玩命的风险给他提名次?
退一步话说,到时候榜一出来,多少推辞他都能捏造出来,难不成,和亲王真打算以势压人不成?
见温大老爷再行推脱,和亲王已经按捺不住,他眼底划过最后一丝不忍,便不再犹豫,眼神彻底坚定如初,声音沉若磐石,道:
“温大人,本王本意并非如此。不必你照看犬子,只希望你私下助他一臂之力,让他的名字,切勿出现在桂榜前列。”
听闻此话,温大老爷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身子一颤,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和亲王特地来主考官家中,就为阻拦儿子科考赴仕途,他他他到底想要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荷塘妹子提出疑问,说秦元君这几章表现偏幼稚,蜜糕正好在这里解释一下。
秦元君现在的年龄十四,乡试完以后十五,可能在之前他一直表现比较深沉,远远地超越了同龄人,但是,实际上,他还是少年阶段,从对英娘的态度就能看出,他还是很需要亲人的关怀和爱的。如果是这个个性的成熟的男人,可能就不需要了,一般都会感情冷漠。
他的行为处事之所以表现成熟,是由各个阴谋磨练出来的,但是他的感情很单纯。第一,他从没谈过恋爱,没有任何经验,唯一喜欢的妹子是温良辰;第二,温良辰年纪同样不大,感情方面还迟钝,才开窍不久。所以,要秦元君爱的深沉,现阶段那是不可能的。亲们姑且先把这段当成很纯很暧昧的青春恋爱吧,以后就没有了。
本书是从少年期写起的,秦元君和温良辰今后都会面对成长,等他们进入青年期的时候,爱情的感受会变化为热烈和宽容,婚后则是责任与相守。
每个阶段肯定是不一样的,请各位拭目以待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