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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诗作诗,定是要本人写出来才有韵味,主要是姑娘们的笔墨不方便流传出去,他们少爷们倒不介意,这题字一事,交给他们最为合适。
季云姝想想也觉不错,让姑娘和少爷混合来比,的确比单方比试更有意思,她转过身来,朝众人问道:“我觉此法可取,诸位觉得如何?”
众姑娘们聚来此处,本身便是来寻机交际,加之各人出身不低,心中都存着出名的念头,而诗画结合的比较的方法,无疑是扬名最快的途径。
“尚可。”
本朝出自高门的小姐们,地位超然,背后又有家族作为依托,是故平日行事不似小门小户般拘束。这种新颖的比试,若是做的好了,今后必将成为一段佳话。只是拿姑娘们画过去题字,又不是私相授受,也不算难以接受。
有几位姑娘害羞了一阵,随即也放开了。
要比试作画,自然要准备笔墨,这边已有丫鬟下去布置,不一会儿,描纱亭中便摆起了数张小案台,案台上笔墨纸砚颜料瓷罐每人各一套。
为了方便姑娘们取景,公主府负责主事的女官特地交待下去,命人搬来不同品种的菊花,其中有绿云、十丈珠帘、墨荷、绿牡丹等不同名贵品种。
看着亭内熙熙攘攘的景象,负责为温良辰磨墨的纯钧小声道:“也只有皇家举办的花会有这等气派了,换做是普通人家,光为了画几朵菊花,可得倾家荡产呢。”
温良冬和温良辰一张桌子,见温良辰准备动笔,她率先提醒道:“五妹下笔前虚得闭气,慢慢画着,手便不会抖了。”
温良辰看她一眼,自信地笑道:“多谢,四姐不必太过担心我。”先不说琴棋书三样,若她连画都画不好,那她在太清观这三年,可是白白去吹那山顶大风了。
温家顶梁柱温良春,作画之时精神劲大不如从前,她心不在焉地站在桌前,每隔片刻她便要转头眺望水榭那边,不知是在寻找哪位公子。
温良冬凑过来,偷偷摸摸道:“听说今日季大少爷也到了。”
“原来如此……”温良辰极为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温良冬见状,笑得愈发开心了,差点连笔都握不稳。
就在她们这般玩闹地作画之下,诸多姑娘们已经画了个雏形出来,温良辰悠哉悠哉地磨墨调色,半天也不曾动笔。
温良冬已按照面前那盆画完一朵墨荷,她忽地转过头来,见温良辰白纸上干净一片,惊讶地道:“五妹你怎么还未动笔?”难不成她真的如同传言所说,完全不会画画?
果然,没上过闺学的姑娘,就是可怜得要命。温良冬看温良辰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深地同情。
温良辰摇摇头,气定神闲地道:“画,便是要画出形和神来,我先在脑海中构形,下笔之时,才能画出其神。”
温良冬皱眉道:“说是这么回事,可是,你也不能不动笔罢……”
见温良辰不为所动,温良冬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埋头自顾画了起来,只期待她们不要输得太惨,看大姐姐那副游离的模样,她们今日……还真有点悬。
温良辰八风不动,泰然自若地望着白纸,待得众人大半交了卷,她方才微抬皓腕,蘸墨提笔,飞快地在纸上画了起来。
她动作爽利,挥洒自如,不过片刻,纸上便多出几支自然而清晰的枝干树叶出来。
最终,季云姝催促之时,她也只画好大概的轮廓而已,隐约能瞧出来是朵花儿。
温良冬扶着额头,大为头痛地道:“你……待会若有人取笑,该如何是好。”
温良辰神秘一笑,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许:“方才又没说定要在题诗前画完,只要他们那边快些作完诗,我便能赶上大家的进度了。”
见状,温良冬羞愧得低下头去,感觉最后一层老脸都被撕了个干净。
接下来,便由丫鬟将姑娘们的画作放在托盘上,再依次捎往对面的水榭。对面早有少爷们摩拳擦掌候着了,他们方才观察了许久,能根据对面姑娘们的身影和方位,来判断托盘上的画作是谁的。
托盘一过来,转眼被人差点一抢而空,最为紧俏的是曹其妙的画作,一上来便被敦郡王府上的秦峰卷走,那厮动作霸道,差点将纸撕成两瓣,有人朝着秦峰吹口哨道:“这副画的可是十丈珠帘,要作诗不容易!”
秦峰虎着脸,瞪了那人一眼,哼道:“本少爷自然知道如何作诗,要你多嘴!”
众人们一通哄抢,将那好看的画作尽数瓜分完毕,最后只留下一张只有枝干的画作,孤零零地躺在托盘上。
这时,秦宸佑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冲入人群中,火急火燎地道:“你们在做什么?我也要来!快快,给我拿笔墨!”
那秦峰转头笑道:“莫非你后边有女鬼在追?!怎的怕成这副熊样!”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哄堂大笑,接着,季云卿又站出来插言调笑道:“我们只听说过和亲王府秦四爷为院试案首,写的一手的好时文,没想到向来练武世子爷也能作诗,既文又能武,哎呀,季某当真是佩服啊。”
秦宸佑顿时脸色一黑,不悦地道:“作诗,那有何难?还不快给我纸笔!”
谁在此时,远处飘来一道桃红色的身影,似往那描纱亭而去了,秦宸佑吓得一哆嗦,又往后退了一步,急忙摆手道:“算了算了,不作诗了,让我好生呆着,你们顽你们的,别再挤兑我了。”
若是众人再攻击他,被对面的温良夏发现缠上来,他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见秦宸佑说话认真,众人也不再取笑于他,有人小声怂恿道:“正好那有张画儿没人题诗,反正你左右无事,你便过去给写了呗,可别让那位妹妹伤心。”
“……”秦宸佑抬抬眼皮,瞧了那张画一眼,顿时嗤笑一声,“那画的是什么鬼东西,本世子才不题呢。”连他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其画技拙劣,他堂堂和亲王府世子,怎么可能随那姑娘一块丢脸。
那人见秦宸佑一副世子派头,撇了撇嘴,埋头作诗去了。
正在此时,一人出现在托盘边,伸出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将那画一卷而走。
最后一幅画尘埃落定,有人瞧见了,不由得好心提醒了一句:“待会落得最末,可别赖那位姑娘身上。”
此次比试,作画人和题诗人可谓是绑在一条船上,总而言之,所搭配的画不好,诗做的再好,也是无用功。
他轻轻将画纸铺在桌面上,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自然不会。”
温良辰的画是最先送过来的,温良冬惴惴不安地站在她身边,心急如焚道:“这诗是何意,倒写的有些太……”
温良辰低头瞧着画纸上熟悉的字迹,不由地莞尔一笑:“无妨,倒是正合我心意。”
言毕,她以左手铺平画纸,右手提笔,速度极快地画了起来。温良冬看这架势,顿时被唬住了。
温良辰接下来的动作,只能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下笔之间没有半分滞涩,笔下之墨一经她手,仿佛没了任何阻力,形状畅然而行,走若游龙,翩然若鹏,那墨或散或聚,或浮或沉,看似形散自由,却又规律异常。
仿佛温良辰笔下不是一幅画,而是她的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都掌控在她手里,任由她绘出千万色彩。
片刻之间,一朵盛放的菊已呈现在眼前,温良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她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温良冬又再看温良辰,只见她神情专注,一缕发丝勾在耳后,更显侧脸小巧精致,再搭配那副潇洒的动作,她比笔下之画还美上千万倍。
兴许是温良辰这边动静太大,姑娘们一个个都围了上来,温良夏刚想开口取笑几句,待瞧见那画纸上的形状,也被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良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毫不关心外界任何人、任何事,等到她收笔再抬起头之时,顿时被众人吓了一大跳。
“郡主,你别动,我来拿画!”一个姑娘急忙扑了过来,不顾一切,一手挡掉温良辰的毛笔。方才温良辰愣了片刻,那墨水差点滴上画纸,还好她眼疾手快,才阻止了一副奇作被毁。
又有人上来吹干画纸,诸位姑娘们挤了过来,好似没瞧见过新鲜似的,用一种极为惊讶的眼神盯着画作。
那画上之菊,花金黄兼金红色,花色鲜丽;花瓣弯曲伸展自然,分枝多却丝毫不乱,整齐有致。花开由心向四周伸展,长瓣向上微卷,形如凤凰展翅,而近中部花瓣向内抱卷,似凤凰朗朗起舞。
花色红黄相应,花瓣似在微风中颤动,花朵肆意绽放,优美动人,令人联想到那凤凰于飞的妙容美姿。
众人陷入一片死寂。
直过了许久之后,季云姝率先开口,啧啧称赞道:“我真是服了……我原是不信的,没想到真有人能做到妙笔生花。”
“这是……这竟然是凤凰振羽!”
“朝阳郡主是凭着想象画出来的,绝非一般的功底。”
凤凰振羽是十分名贵的品种,此次平城长公主府也未有栽种,没想到温良辰光凭一支笔,便能绘出一副栩栩如生的图画出来。
“你们看,那题诗题的更是精妙绝伦!”
众人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画上移开,又看向那右上方的诗句,只见那诗写道:“岁晚风霜裹,何夺锦绣裳。凋时埋羽翼,始见卉中凰。”
这诗作默契得,好似专门为此画而生般。
“好一句‘凋时埋羽翼,始见卉中凰’,实在是绝了。”
诸人瞧温良辰的眼神立即不一样了。
不消再多说,光凭这画作,便能在姑娘这边夺得魁首,再加上这首应景的诗句,更是锦上添花,其他的作品不用再比。
温良冬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瞪大双眼,张着嘴巴道:“原来上闺学还不如不学,要不赶明儿我也去庵堂?”
向来寡言少语的温良秋开口说话了:“五妹那是去守孝……”
想到自己方才差点诅咒了长辈,温良冬讪笑一声,急忙掩饰了过去。
温良辰被众人拥在中间,时不时回过头去,斜眼瞧向屏风那端。
她能隐隐约约看见,秦元君此时正面对望着她,朝她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更了半小时,不好意思哒。
本文固定时间是十一点,如果提前买的都是打半价的章节,再次和大家说一遍。买到半价是福利的,当然不想看见番外,十一点